靈山之頂。
時不時飄蕩一道洪亮且微微夾雜怒氣的聲音，又有溼婆細微尖銳的聲音夾雜在其中。
如來佛祖是已經邁入頂峰的大修煉者，心境極高。
但遭遇同階存在談判時，他與常人並無多少區別。
何況他遇到的是一個不講理的聾子。
這大概是如來佛祖有史以來最爲艱難的一次談判。
他憤怒之時，渾身氣息溢出攪動着靈山頂部的風雲，又傳來沉悶的遏止聲音，一腔的怒氣憋在了胸口。
“真要封山了？”
李鴻儒張望看向靈山頂，靜待着塵埃落定。
五百年的時間極爲漫長。
對東土的皇朝而言，這能更換一代又一代。
對諸多佛陀而言，這也是一個極爲漫長的歲月。
這足以將一些元神大修煉者送走，也能讓諸多頂尖實力者陷入到衰老的地步。
修煉成元神之軀並不意味着長生不老，這同樣會衰老，也同樣會過世。
只是相較於正常的人類，元神大修煉者們有着較爲另類的形態，壽命也超出肉身者數倍的歲月。
而且元神實力愈加往上，尤其是邁入元神九品後，對元神大修煉者們有着極高的裨益，這些大修煉者具備的壽命較之常人延壽十倍也不足爲奇。
一道封山五百年的條款，這幾乎是要斷掉靈山的根，讓佛教再也沒有與婆羅門爭鋒的資格。
這是如來佛祖無法接受的條件。
但他遭遇的是一個根本聽不進去話語的瘋子。
如來佛祖難於說服溼婆，溼婆也難於讓如來佛祖真正去執行婆羅門要求的條件。
靈山之頂的氣氛一度僵硬。
待得鳩摩羅西插入其中時，更是弄到了一團亂麻。
“哞！”
大概是打開了什麼，靈山之頂一頭白牛顯出。
那白牛頭如峻嶺，眼若閃光，兩隻角似兩座鐵塔，牙排利刃，連頭至尾有着百餘丈長短。
甚至於在李鴻儒等人的眼中，那白牛還在變化延伸巨大。
“這也是法天象地？”
李鴻儒詫異開口詢問時，聽得鐵扇公主一聲驚呼，隨即已經駕馭風浪搖搖擺擺朝着靈山方向飛縱而起。
“鳩摩羅醜？”
巨型白牛的身軀龐大到近乎佔據靈山之頂，也引得談判的佛祖和主神身體連連飛騰而起。
“你……”
鳩摩羅西的聲音剛剛恢復正常，隨即聽得白牛一聲巨大的哞聲響起，龐大的牛身開始了硬生生的衝撞。
“莫非那是菩提樹！”
李鴻儒只見牛角一揚，沉悶的聲音過後，白牛妖的牛角上似乎纏繞上了一顆巨樹。
相較於白牛的體型，巨樹顯得極爲弱小，猶如在對方身上懸掛了一株雜草。
“嘭！”
墜地的聲音響起。
靈山高達千丈，但對巨大的白牛而言，這種高度並不離譜。
只是落地翻滾，這頭白牛就昂起了牛頭。
紅光閃爍的牛眼中，白牛見建築就頂，見人就踩踏橫撞。
“我……”
見得白牛渾身氣血厚重籠罩，蹄子踩踏着紫芒，迎面撞向自身所在的高塔，李鴻儒來不及吐槽自己所求。
他眼睛瞪大時隨風一搖，只是踩踏瞬間，人已經出現在了靈山門口的風浪中。
伴隨在他身側的還有諸多飛縱逃竄佛陀、羅漢、菩薩、金剛等，又有靈山秘境內諸多不曾化成元神之軀的僧侶在附近大叫。
甭管此前的悲傷氣氛有多濃郁，再次涉及到掉腦袋丟性命的事情時，任何悲傷都能迅速消退。
“大雷音寺要塌了！”
沉悶的撞擊聲響傳來，遠遠之處的白色高塔有着搖搖欲墜。
相較於大梵天棲身躲避的天地玄黃玲瓏寶塔，這座高塔雖然不乏防護，但被巨牛一撞，高塔也難於承受，建築整體傾斜了下去。
“你們誰要弄死我孫子，我就弄死他！”
遠遠之處，鳩摩羅西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又夾雜着沉悶的怒氣聲音。
“四大金剛速速拉起天羅地網陣，謹防鳩摩羅醜將靈山毀壞！”
鳩摩羅醜瘋狂時化成的巨牛太過於龐大，這宛如一幢堅不可摧的摩天大樓在都市中橫衝直撞，但凡時間過去，一切都會化成廢墟。
如來佛祖沉悶出聲，洪亮的聲音傳遍了靈山秘境四處。
靈山之中，三尊佛陀頓時持着大網飛縱而起。
這讓如來佛祖默然。
護法金剛是佛教戰力的主要成員之一，但在這場爭鬥之中，金剛也威能倖免，有一位隕落了下去。
缺了一面的天羅地網不再是天羅地網。
三位金剛只是將網落下，還不待顯出陣法威能，隨即就遭遇了白牛的憤怒衝撞，連人帶網齊齊飛了出去。
“如來，你到底在我孫子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你這是讓他瘋掉了，你還我孫子！”
見得白牛憤怒昂首，在靈山秘境中一陣胡亂衝撞，鳩摩羅西亦不乏弱態，有着強行的要求。
難得佛教陷入低谷，他此時也趁勢開口。
若是在往昔，他孫子在靈山秘境中如此衝撞，不打死也要脫層皮，但在眼下卻是難於讓佛教狠辣出手去打擊。
“我沒給他動什麼手腳，我只是每日給他宣揚佛法，替他洗去妖性，剔除靈魂中的惡念……”
“你給我洗回來！”
“時光褪去，花非花，葉非葉，樹亦非樹！”
“你什麼意思？”
“洗不回！”
……
高空之中一陣爭執。
靈山秘境之中則是一團混亂，衆多人齊齊避讓，又有不曾凝聚元神之軀的僧侶四散而逃，爭取在牛蹄下逃生。
見得諸多佛院在巨牛的踩踏中齊齊損毀，又有古剎和寶塔在衝撞中化成碎片，往昔的累積化成流水，如來佛祖只覺封山五百年似乎也能接受下來。
但凡被毀壞了，諸多的一切就沒有了爭執的價值。
即便是他退出，婆羅門也無力接手靈山秘境。
想重現靈山秘境的盛景，這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復原。
若是沒有足夠的人手，這便是一片難於開發之地。
缺乏了清掃清除，再好的天仙界秘境也會慢慢充斥混沌粗暴的氣息，將一切重歸於混沌之中。
“善惡之念，一切皆有報！”
他注目着靈山秘境，目光回望中，只覺往昔所爲不乏缺失之處。
回首過去，他能明得失，只有如此，他才能去展望未來。
佛教在靈山諸多的一切在遭遇強力的損毀。
但在此時，如來佛祖沒有強力出手去伏妖。
他看着掌燈的佛陀，又看向溼婆手裡抓着的彌勒。
但凡他出手導致露出巨大破綻，又或精力疲憊，如來佛祖並不懷疑溼婆斬草除根的心思。
而婆羅門更是沒有理由去出手制服一個第二梯隊的頂級大妖。
“封山吧！”
他輕輕吐口。
“那我孫子呢？”
空中的鳩摩羅西連聲發問。
“我將靈山留給他折騰，但凡他氣力耗盡，也就會正常下來，你屆時可帶回去！”
如來佛祖開口迴應，他這個答案讓鳩摩羅西稍顯滿意。
想給鳩摩羅醜找一處可以任意折騰的地方不容易，如來佛祖這是給予了鳩摩羅醜極度壓抑下釋放壓力的地方，也不再捆綁鳩摩羅醜。
“那我的菩提子呢？”
婆羅門和鳩摩羅西似乎都有着得償所願。
李鴻儒尋思回來，只覺自己算來算去，算到最後什麼都還沒撈到。
他瞪大眼睛看着橫衝直撞的白牛，又看着根鬚纏繞牛角的巨樹不斷撞擊各處建築，李鴻儒一時也難知自己能不能弄到什麼菩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