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就有着溝通,李保國和客氏有一定的接受能力。
但依舊不免有些傷感。
一則是難知安全。
二則是這時代平民的交通基本靠走,距離若是遠一些,就有着天涯海角難於相見的感覺。
若是在幷州,不免有着日日的擔心。
“我要是跟隨二弟去了幷州,以後家裡也能少個吃閒飯的,能省錢。”
有大人物徵召,李鴻儒是必須去幷州,這個事情躲不了。
但李旦是否去幷州則讓李保國皺眉頭。
李旦嘴角蠕蠕,不時低聲插嘴一兩句。
他顯然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年輕時總想着仗劍走天涯,待到老了纔會思索葉落歸根,他的思想屬於正常年輕人的心態。
“要不,就讓旦子過去,他們兄弟在一起,也方便有個照應”客氏道。
“那外地兇險……”
李保國臉色有着陰沉。
客氏說的沒錯,但外地風險不可控,若是遭難,他這兩個兒子都會沒掉。
相較於給李旦增長一番見識,這顯得有些不划算。
可若是安然歸來,李旦必然有着快速的成長,遠比天天窩在布店要強。
他一顆心思上下沉浮,腦海中不斷有着思量。
“小二,你真覺得老大可以與你同去?”
半響,李保國問向了李鴻儒。
“我覺得可以。”
李鴻儒謹慎回了一句。
長安繁榮穩定,少有動亂。
這座城市呆久了,會讓人心生天下太平大唐盛世的想法。
但世界很大,大唐也並非固如泰山,依舊有邊疆羣狼環顧。
不說上戰場,前往邊疆之地看一看,感受一番也是好事。
他與王大力都屬於技術性的徵召,只要幷州不被外患所破,一般情況下都會安然無恙。
“那你們就一起去幷州。”
李保國最終點了點頭,這讓李旦一顆心凸出,差點就蹦跳了起來。
自由,放飛,掙脫約束……
李旦心中不知有多少念頭。
若非害怕事到臨頭有變化,他還想站起來伸長脖子吼上好一陣。
“我去收拾一下衣服。”
李旦強壓着心頭的歡喜,頓時一陣蹬蹬蹬上樓去了。
“我衣服夠用了,再不濟也能找徐大都督要件禦寒的衣服。”
提前兩天就知曉了必須去幷州,李鴻儒收拾得很妥當。
除了裴聶臨時給他增加一本書,他不需要再增添任何物品。
客氏張了張嘴,又收了回去。
“你腦袋靈活,去了幷州要照顧好老大。”
向來是老大照顧老二,但在李家,這情況便反了過來。
大抵是李鴻儒投身於王福疇門下,李保國就將觀念改了過來。
待得李鴻儒保證一番,李保國纔沒了話講,任由客氏在那兒叨叨咕咕。
“李鴻儒,李旦兩人速速前來。”
臨近黃昏,兩個衛士驅車到達李氏布店。
徐茂功果然在臨近天黑時啓程。
這種時刻一般都是打尖休息,也不知對方怎麼就喜歡摸黑趕路。
但提前有過心理準備,李鴻儒頓時就點了點頭,招呼李旦齊齊上了馬車。
馬車迅速遠去,離東市越來越遠。
李鴻儒回頭張望時,李保國和客氏的身影已經化成了街邊的一個小點。
李旦一臉欣喜。
李鴻儒心頭則難免有一絲感觸。
他放眼望去,只覺這天地之間便只剩下四道身影,彼此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遠。
心思陷入牽絆,待得馬車猛然一停,李鴻儒纔在踉蹌中清醒。
軍團中衛士駕車與尋常馬伕果然不同。
拉下擋風簾,李鴻儒和李旦魚貫而出。
此時在長安外城,那兩個衛士已經在前方做稟報。
“兩位,車隊即將回幷州,還請快快上車坐穩扶好。”
一個身穿赤甲的將官對着衛士點點頭,示意向了一駕馬車。
這馬車與長安城馬車有些不同。
車廂沒有車窗,諸多處採用了細孔鐵皮和拉絲的網布,這是兼具了防護和通風。
車廂前方還有小門,顯然行進時需要鎖上。
吸引李鴻儒目光更多的是兩匹體型黝黑的駿馬。
尋常的馬體型俊逸,但這兩匹馬身上卻充斥着爆炸性的肌肉,看上去有幾分臃腫的健壯感。
雖然馬匹的體型大小極爲接近,但這無疑是常人和肌肉男的區別,同樣的身高有着不同的耐力和爆發力。
“你與它們還不熟悉,上車時莫要去亂摸它們,也不要亂看。”
見得李鴻儒看向拉車的駿馬,赤甲將官不由叮囑了一下。
“它們蹄子踢人很厲害,還會咬人,死在這兩匹妖馬下的人沒十個也有八個了。”
“妖馬?”
赤甲將官的話讓李鴻儒心神頓緊。
前方李旦在登車。
似乎察覺到弱雞,兩匹馬還紛紛不屑的打了個噴嚏。
“這些馬喜歡鬧事,長安城大概比較少見,莫要心有顧忌,只是一些含有妖物血脈的畜生,只要不惹它們,它們也不亂來的”赤甲將官言道。
他見得李鴻儒登車時,兩匹妖馬紛紛低頭,頓時放心了下來。
妖馬具備一定的妖力,對文人、武者、和尚、道士等人氣息極爲敏感。
這是感觸到了不想惹事的對象。
有李鴻儒坐在車上,這兩匹妖馬大概會比較老實,少有可能在路途惹事。
這一駕馬車的安排沒有問題。
待得李鴻儒登入馬車,赤甲將官頓時將馬車門鎖上,又呵斥了那兩匹妖馬數聲。
“大力兄!”
上了馬車,李鴻儒頓時見得了同樣徵調前往幷州的王大力。
此時王大力蔫頭耷腦,神色暗淡,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你們讀書人就是喜歡客套,直接叫我大力就行。”
王大力勉強擡起腦袋,看了李鴻儒一眼,又將眼皮搭了下去。
“情緒不用這麼低落,咱們前往幷州又不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在城區肯定安全,只是徵調的時間稍微有點長……”
“你肯定還沒成家。”
眼瞅着李鴻儒開口安慰,王大力怏怏的迴應了一句。
“我只是有幾個月見不着自家婆娘,不得不將洪荒之力全部泄了出去,來了幾趟後身體有點虛而已。”
王大力這麼一說,李鴻儒就明白了。
各回各家,各有各事。
李家是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有着一番敘說。
王大力這大概在自己婆娘身上滾了半天的牀單。
“路途長遠,咱這狀態正好休息睡覺,兩不耽誤。”
他倒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馬車能坐六人,此時只是入座了一半的人,頗爲空蕩,若是騰出一個睡覺的位置也方便。
待得等了數分鐘,前方一道吆喝聲響,李鴻儒只覺身體一輕,屁股頓時就跳了起來。
這是速度直接邁向了一百二十邁,甚至於速度還在加快。
馬車的車輪包的是鐵皮,沒有橡膠,也沒有充氣內胎緩衝。
奔行時遭遇巨大顛簸不可避免。
有時還會拖空飛起,又重重落下。
“嘔!”
王大力大概沒有坐過這類馬車的經驗。
本想睡覺補充一下體力,但不斷的顛簸傳來,他身體已經承受不住。
一陣乾嘔聲過後,他躺在車廂中,猶如上岸暴曬的河魚,鼓脹着雙眼,只覺人生已經陷入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