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後，米妮走到寧古嶽身邊，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怎麼就這麼軸啊？偏偏要跟總經理對着幹。你就不能迂迴一下嗎？”
寧古嶽傻傻地說：“怎麼迂迴？”
“下班後再去找他啊。”
“我爲什麼要下班後再找他？我相信，只要看了我的代碼，他一定會馬上籤下我！”寧古嶽臉上是滿滿的傲氣。
凌攀說他不夠資格加入“獸血進化”的團隊，他是認可的，以他對遊戲的整體理解，可能比起那個頂尖團隊確實還有差距。
可是如果單隻說編程的話……
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雞！
“傻瓜。”米妮生氣地轉過身。
老闆如果不想要你，你寫代碼的水平哪怕突破天際，他也能找到理由不要你。
老闆如果想要你，哪怕你寫的代碼狗屁不通，老闆也可以說，你有潛力，值得培養。
連我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都懂，你好歹還混了幾年職場，連這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蘇姍扶了扶眼鏡，看着寧古嶽，嘴角泛起一點笑意。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對寧古嶽其實已經有一些基本瞭解。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技術宅，心思單純，專注於技術研發。
非常容易掌控。
而且他真的是一個天才，基本功紮實，技術出色，充滿奇思妙想。
真希望凌總能降服他，這小傢伙能爲公司創造許多價值。
對寧古嶽來說，這幾分鐘就像幾個小時一樣難熬。
他頻頻地將目光投向洗手間的門，心裡不由得嘀咕。
這個凌總，該不會有腎功能方面的問題吧，上個廁所需要這麼久的？
一會兒又想：等你看到我寫的代碼，會不會驚爲天人，將我推薦給那個團隊呢？
終於，水聲嘎然而止。
人影似乎在甩着手，然後門把手轉動，向外推開。
凌攀走了出來，神色淡然：“讓我看看你的代碼。”
寧古嶽早已將U盤插在一臺筆記本電腦上，這時笨手笨腳地示意：“凌總，你看看，看完了指點幾句。”
凌攀路過米妮的辦公桌時，順手扯了張抽紙，擦擦手，然後揉成一團。
一擡手，紙團準確地落入廢紙簍中。
來到筆記本電腦前，他動作瀟灑地將辦公椅抽開一點點，坐了上去。
在寧古嶽充滿希冀的目光中，他開始一目十行地看起了代碼。
寧古嶽盯着凌攀的臉。
他並不怎麼懂得察言觀色，而且此時凌攀面無表情，讓他無從揣摩凌攀的心思，這讓他愈發緊張起來。
雖然他對自己的編程水平是很有自信的……但話說回來，千里馬也需要伯樂的賞識，伯牙也需要子期來欣賞。
這個凌總……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知音呢？
喂，你幹嘛看得這麼快，你到底看得懂嗎？
喂，這一段可是最精華的部分啊，你竟然沒有多看一眼？你果然是看不懂吧？
你到底有沒有看懂我的編程思路啊？
其他人都圍攏過來。
小美工米妮和財務彭萏純屬看熱鬧，不過那兩個男性程序員都是懂行的，專注地看着寧古嶽的代碼。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原本他們還覺得，寧古嶽太年輕了，名聲應該是吹出來的。
此時看到寧古嶽的代碼，他們才明白：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
他們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時指指點點，嘖嘖讚歎，小聲交頭接耳。
“臥槽，這一段真特碼牛！給我一輩子都寫不出這麼緊湊、流暢的代碼！”
“次奧，這傢伙腦子怎麼長的？這水平，拿年薪100萬真的不過分！”
“這段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太懂？”
“不懂就對了。我們和他不是一個段位的，看不懂才屬於正常操作！”
蘇姍也饒有興致地盯着凌攀。
在她看來，凌攀年紀輕輕就成了一位合格的高管，甚至很可能是公司的大股東，那麼顯然不可能在技術方面下太多功夫，畢竟人的時間和精力有限，對吧。
所以……凌總的技術應該是很一般的，想看懂寧古嶽寫的代碼都很困難。
畢竟寧古嶽是天才，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不過，凌總畢竟是BOSS，而且非常懂得管理。
就算技術不精，也總能找到藉口敲打寧古嶽一番。
這對寧古嶽來說，並不是壞事。天才的技術人員，是需要時不時敲打的。
蘇姍以前就見過，一位才華橫溢的技術人員，長期的成功讓他膨脹了，結果走歪了路，太過於專注產品的技術含量，忽略了別的因素，導致花了大代價做出來的產品不適應市場，讓公司虧了一大筆錢。
寧古嶽原本估計，凌攀看完他的代碼需要至少半個小時。
但十分鐘之後，凌攀就已經看到了最後一行。
“還行吧。”凌攀終於開口，聲音懶洋洋的，讓寧古嶽心頭一鬆。
就像是期末考試時看到成績時的釋然：還好沒有掛科。
同時又有點不服氣：我最巔峰的作品，在你口中，只是還行？
那兩個男性程序員也是目光怪異。
在他們看來，凌總這是非常明顯地要打壓寧古嶽。
這樣的代碼，屬於業界頂尖水準了，不是一般人能寫得出的。
思路非常妙，句法簡潔嚴謹，邏輯清晰，簡直是不可多得的藝術品。
如果說，在一般人看來，這只是大段大段枯燥的字符。
可是在他們這些內行人眼中，這些枯燥的字符背後展現出來的，是一種極致的優雅！
“還行吧”三個字，對這樣的代碼來說，簡直是一種褻瀆！
凌攀搖着頭，用一種讓寧古嶽很不舒服的目光掃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編程很牛？”
他的語氣顯得很失望。
寧古嶽火氣涌了上來。
你到底有沒有看懂我的作品？在這裝腔拿調的。
他看着凌攀，越看越覺得凌攀是個草包。
伯樂？子期？我呸！
“凌總，你覺得我哪裡寫得不好，指點幾句啊。”
凌攀微微一笑，右手抓起鼠標，左手按在鍵盤上，迅速地操作起來。
他的第一個操作是……直接刪掉了一大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