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夏侯霸在漢軍之中,日夜興吧,此時囚在一處的司馬昭離,沒有人可罵,那些季漢士兵一個個理也不理他,只在一旁高談闊論,恨的他牙都癢癢。不過有這些人在,外面的消息卻是誤不了。所以司馬昭入城,漢軍攻城,直到破了外城他全都知道。聞知漢軍攻取了洛陽外城,他心中焦慮,恨不得執槍上馬闖出常去,幫着魏軍抵擋季漢,只可嘆身在敵營,被重重監管,欲逃無路,欲走無門。
無意中聽得幾個漢軍將士之話,更讓他睡不了覺。
“這洛陽可是天下第一堅城,不知我們可能攻下?”一個兵士顯然喝多了酒,在外面大着舌頭說道。
“你不用擔心,就算是第一堅城,也擋不住咱們季漢,擋不住咱們丞相,更何況……呵呵,呵呵……”另一個聲音尖細的兵士壓低聲音笑道,卻一字不差的傳到夏侯霸耳中。
“你呵呵什麼,有什麼主話直說!說半句吃鬥句,娘兒們似的。”
“小聲點兒,我看裡面這位睡了沒有?”帳簾打開,探進一個腦袋來。夏侯霸忙作睡着。
“放心吧,白天罵/廖若晨星10打/了一天,早睡着了,他不象咱們,可以幾班輪着休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大舌頭道。
“嗯,你知道的,咱們陛下在北疆與司馬懿交戰的事。”細聲音故弄玄虛。
“當然知道,司馬懿逆擊千里,把軻比能都殺了,可是遇險到咱們陛下。登時土崩瓦解,灰飛煙滅,連營中大將都被擒了,就咱裡面這位,不就是獨引上萬大軍的將軍麼?”
“不錯,表面上的確如比,但是你想過沒有,爲什麼司馬懿從攻擊軻比能到攻擊咱們陛下。前後用兵如同兩人?鮮卑鐵騎天下無雙,司馬懿一擊而潰,可小小一個沙陵城,其中守軍不過幾千人,竟然圍攻幾日取之不下,最後只得退兵打援?”
“那是因爲陛下身邊人馬強悍,還用說麼?”
“拉倒吧,旁人不知,你還不知?陛下身邊都是些少爺兵,根本就打不了仗,真實原因是,司馬懿早就降了咱們季漢,只不過是作場戲罷了。”
“啊?”帳外那個大着舌頭的兵士啐了起來。帳中夏侯霸也幾乎驚叫出聲,作爲將領,戰敗被俘。那是天大地恥辱,此時聽說自己竟是中了主將之計,他自然更容易聽進去,瞬間,好多功能事涌上心頭。
隔了半晌,大舌頭道:“不可能的事情,司馬懿沒有理由投降季漢啊,更何況,北疆一戰,他的侄子都死了。”
細聲音似乎搶過了酒壺,喝了兩口,才道:“你的腦子裡都是肥油吧,這侄子哪裡有兒子重要?哪有自己重要?他不見容於曹魏,想投咱季漢,可他那侄子得罪咱們陛下太深了,不殺了他,羣臣能放過司馬懿?”
“司馬懿在曹魏不是很受重用麼?怎麼會說不見容的話呢?”
“笑話,重用,這消息也只有你才能認可。當日渭南大勝,咱們丞相大展神威,追得曹丕落荒而逃,天下皆知,可是曹魏之中,只有一支人馬毫無損傷的離開戰場,他是誰?我不說你也知道吧。司馬懿其後被曹丕懷疑,他爲人機警,主動請辭,避回家下。可是時隔不久,他就重新官司復原原職,爲什麼?”
大舌頭愣了:“爲什麼?”
“那時曹魏發生過一件大事,曹丕最喜歡的正宮娘娘甄氏突然被廢,後被賜死,皇妃郭氏卻當了皇后,郭氏宗族那時在朝中勢力極盛,一時無兩,你知道吧?可是誰也沒想到,此事發生不久,突然間司馬懿就被重新起用了。”
“啊?郭氏當皇后,司馬懿爲什麼被重用?啊,你是說,他在其中起了作用?”
“我沒有說這話,按咱們一般人想,司馬懿人品再差,那也是一國大臣,雖然是智計無比之人,害個人什麼的和玩兒一樣,但給一個妒女出產意,似乎這事太不可思議了吧。不過司馬懿幾起幾落,次次都能轉危爲安,逢凶化吉,這其間,苦說沒有得力之人幫着他,確也難講,郭後在曹丕眼前可是一言九鼎,份量重着呢。若不是她幫忙,司馬懿怎麼會得保平安?”
“是啊,這天下事,還真讓人猜不透。”
“那甄氏可是天下數得着地美人兒啊,把曹操,曹丕和曹植三人都迷得不輕,曹植還寫了首《洛神賦》來懷念她呢,說她的相貌‘丹脣皓齒,明眸善睞’,她的行動‘凌波微皮,羅襪生塵’,比天仙還要美上一萬倍呢。可惜這樣一個佳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唉,可憐呀,可嘆。”
“說遠了,她就是再美,睡不到你老弟的牀上,有什麼相干?”
“和咱們是沒有關係,可是和曹魏就關係大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曹魏地那個小皇帝,可就是甄氏的親生兒子,又聰明之極,點頭知尾,號碼稱堪比秦皇漢武的,這樣一個小皇帝在位,你想司馬懿能不慌麼?能不擔心麼?”
“我說呢,原來是這樣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說呢,曹丕死,任翕命司馬懿當顧命大臣,他居然都不回京,卻原來是怕這個。”
“當然了,其實啊,曹丕讓他當顧命大臣,只怕也是郭後的意思,郭家得罪大臣太多,若沒個得力的幫手,光是曹家那幾個人就收拾了她,怎麼也得把司馬懿弄上來啊,可司馬懿多精明,在朝當再大的官,哪有在外引軍權力大,他就把着兵權不回去,回去只怕就過完了。”
“不過,司馬懿投過來也就是了,怎麼眼下還與咱們打仗呢?”
“這就是他的高明這處了,若是孤身一人投過來,能得到什麼好處?哪象現在,幫着陛下平了鮮卑,安定了北疆,送來了一大批戰俘,又幫着丞相取了河洛之地,不信你看着,這可防守數年的堅城洛陽。不出三日就換了咱們季漢的大旗了。”
“當真麼?”
“不信你看着啊,聽說,他在咱……地官職,比李嚴李大人還要大呢,說不定許靖老大老去……沒設地太傅之職就給了他,想想,司馬太傅,這是多威風?!”
夏侯霸只聽得全身發冷。他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若不是司馬懿弄鬼,憑他地本事,怎麼會成了俘虜?若不是司馬懿弄鬼,北疆戰場就算失利,明明是三家相爭的局面。怎麼會是季漢獨家得利?
洛陽呢?
聯想起司馬昭的歸降季漢,聯想起大戰之先。司馬昭的入城,聯想起曹魏傳言司馬懿陰蓄死士,意圖不軌(這好象是很早前季漢有意大肆宣傳司馬懿地反意來着。)
夏侯霸此時也說不上什麼心情,他既希望司馬懿真的在異心。那麼他的被俘就有了解釋,又怕司馬懿有異心,他若有異心,這京都洛陽,還能保住麼?
但是,無論他希望還是失望,他也沒有想到。洛陽會在一天之後完全失守!“洛陽攻破了,司馬懿逃走了!”所有人都在歡呼着,蹦跳着,慶賀着他們地勝利,他們放下了手頭的一切,在一片廣場上下班載歌載舞。
夏侯霸被冷落着,心似乎落到了谷底,果然,天下第一堅城就這樣丟了,果然司馬懿降漢了!
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一躍而起,把背後的繩索在柱子上瘋狂的磨擦起來,衛兵都被拉去狂歡了,整個軍營中亂成一團,響成一片,沒有人留意這個孤單地小帳蓬裡發生了什麼。
“司馬懿,諸葛亮,你們等着,我會報仇地!”一個穿着漢軍服裝的黑影悄悄沒入了黑暗。
“呼,終於走了,完成任務,交差!”裝作大舌頭的漢子從暗處走了出來,望着夏侯霸的背影冷笑。
“也就是你還拿這個當任務,騙這樣的笨牛,讓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細嗓子也站出來。
“何雙,說你胖你就喘上了,總自誇聰明,拿東方朔自比,你這點兒本事,和丞相比比看!”
“馬*,和我一起完成任務是你的福氣,要不是我,你早就露餡了。丞相,那是天人,我還差得遠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嘻嘻。”
“呵呵。”
兩個年輕工打鬧着走遠了。
(何雙,季漢蜀郡人何宗之子,史稱有淳于髡,東方朔之風,馬*,季漢將領馬忠之子,此二人一爲舉士,一入軍校,皆爲孔明營中參謀。)
。。。。。。。。。
大軍一路向南,離開洛城近百里了。司馬懿回頭望時,眼中已眼是淚水。
自己的兵力與季漢相差不是很大,何況自己又是鎮守的都城,可這都城就這樣丟了。自己該如何來交待?如何來解釋?只怕在國中,關於自己的流言會更多了吧。好不容易,打通關節,走通門路,搬走多少攔路石,才讓曹丕重新重用自己,可就在自己準備大展才華地時候,卻失利於北疆,慘敗於洛陽,當真是天妒英才麼?
孔明那封信中的內容再次現於眼前。
這個孔明,他把一切都算到了,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了自己,他要採取什麼樣的方法來算計自己,他要用怎樣的途徑來誣陷自己。可是,自己就算明知道,又如何去解釋?就算解釋了,誰信?
該怎麼辦?
他麼一次感到,自己的心亂了。
“司馬師。”
“孩兒在。”
“昭兒在你手下吧?”
“啊?”
“啊什麼?你兄弟情深,離城時把他救出,我豈有不知?將他帶到我身邊來。”
“這……”
“快去!”
司馬師不敢違拗,只得去了。不一時,把一身親兵裝束,帽子壓得低低的司馬昭帶了來。司馬懿久久的望着司馬昭,司馬昭不敢擡頭,只垂首而立,低頭不語。
良久,司馬懿說道:“你,回去吧。”
司馬昭一愣:“父親,我回哪裡去?”
“從哪裡來,回哪能裡去。”
“不,父親,我要隨在你身邊。”
“走吧。”司馬懿背轉了身。
“父親,孩兒不孝,孩兒沒能幫父親解憂,反而令父親操心,此次好不容易纔回來,就算吃多大苦,受多大罪,孩兒也不會離父親了。父親若是還恨孩兒,孩兒願自盡以贖前罪。”
“糊塗!爲父親若是怪你,豈會容你活到此時。”司馬昭看不到,司馬懿此時已是老淚縱橫,“爲父此行,吉凶難沒,你隨在我身邊,又能濟得甚用?況且有你兄長隨着爲父,夠了。你回到季漢,當忠心爲主,再不可有二心,就算與爲父正面交戰,也不可有所保留,你若能在陣前取爲父首級,爲父死亦可含笑九泉。”
聽着司馬懿的話,司馬昭傻了,哭道:“父親!”
“聽着,爲父每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你怎可意氣用事?我今日敗於諸葛孔明之手,心服口服,以你之才智,萬不可思報仇之事。天下將變。帝星西移,季漢當得天下。我司馬在曹魏根深葉盛,動轉不得,無論陛下如何疑我,我也不能輕易離去,不然的話,我就是司馬氏的罪人,司馬全族會覆於我手,而你不同,你早就爲季漢所擒,留在季漢,就給司馬氏多留一條後路,若蒼天無眼,我司馬氏真到未路那一天,我族能否留下血脈,就全看你還在不在了。”
說到此時,司馬懿也忍不住,父子三人報頭痛哭。然後,司馬懿讓親信保衛司馬昭前往漢營,自己卻毅然向南,繼續爲着曹魏,也爲着司馬氏拼命去了。
司馬昭擦乾眼淚,站起身來,轉身離去。從今天起,他將與自己的家族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