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的天冥萬分意外,金紅色的眼瞳微微睜大道:“你不是不想成爲太子妃嗎?”
少女腦袋微偏,似是不解,又似肯定:“想與不想,我有選擇權?”
天冥先是一愣,旋即那張冷漠的面容浮現出一個難得溫和的微笑:“想通了就好,你若是肯配合,我也不用整日裡將你關進影子裡去了。”
“不。”少女俏容一肅,無不認真道:“請老妖道你務必將我送進去,裡面還有魔冥巨獸沒有殺死呢。”
天冥失笑道:“你這貪心不知足的臭丫頭,這可是第二冥主大人養了千年的魔冥,用以祭魔兵創鬼神之用的,如今找到了你,便改變了想法,用來給你喂劍養境,你倒好,一下子將這魔冥巨獸全部盯上。”
少女帶着一絲不確定問道:“不可以給我嗎?”
天冥道:“當然可以,你若是乖乖聽話,接近吳嬰,最好再……”
“我懂。”少女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認真道:“色誘他,對不對。”
穩穩坐在巨塔石緣的天冥手掌直接從下巴上滑了下來,差點從高空上驚墜下去。
他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那個木訥少女,瘦弱得彷彿一陣風都能掀跑的模樣。
常年從事殺手這個行業,更是讓她奇葩得可以使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鋒利得像一把劍似的。
縱是無意,在不經然間,都會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殺機,半分女兒家柔軟都不見,更溫柔嫵媚更是搭不上半點關係。
“呃……雖然見你幹勁滿滿,我甚是欣慰,可不得不打擊你一句,就你這樣,也會誘惑勾引?”
被人輕視,縱然是情商低下的少女也感覺到了一絲不愉。
她覺得自己的職業受到了質疑。
“你莫要瞧不起人了,我縱橫殺手圈都十年了,殺過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小姑娘將自己瘦弱的胸脯拍的噗噗作響。
天冥神情愈發無語了,心道你殺人一千和你色誘又有什麼關係。
緊接着,小姑娘又道:“我在接受懸賞令的時候,亦有不少目標喜愛浪跡於風月之地,我潛伏風月之地也獲得了很強大的經驗。色誘,也就是賣笑,這個我最擅長了。”
說着,少女信心滿滿用手指將自己戳出一個自認爲最完美的笑容來,爲了表現自己的能力,甚至用力過猛,將自己的後槽牙都給戳了出來。
那一對奶裡奶氣的虎牙莫名嬌憨,哪裡有半分賣笑的嫵媚與風情。
天冥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少女,一時心情複雜極了,礙於日後身份懸殊,他實在不好直言打擊,生平所有的婉轉之詞似乎都用在了這一瞬裡。
“呃……你這個笑容好看極了,只是色誘是一個很複雜的工作內容,況且退一萬步來講,吳嬰當真就這麼與衆不同,喜歡你的笑容,可是你總不能一直用手指吧。”
“放心,這個我早有準備。”對於能夠幫到哥哥的事情,葉離卿總是興致勃勃,十分賣力,準備得‘萬無一失’。當天冥看到小丫頭從空間戒裡摸出一桶漿糊,那漿糊似乎是特殊材質所制,透明而粘稠。
她將自己的誇張的笑容糊住,然後放下雙手,無不得意的擡了擡頭,目光微微挑釁地看着他:“北方有佳人,一笑……”
天冥無力打斷道:“一笑就讓人胸悶氣短,若非你那性格就是如此,我都有些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在換另一種方式,來抗議選妃大會了……”
大雪飄搖,淡化了幽長的夜色,滿庭幽光在東方即曉之中從悄然消散,長階被大雪鋪的雪白,雪厚的冬池如冰清般明淨,將央的黎明迎着雪色的天光。
容秀乘着風雪,沐浴着永夜與黎明交替時微熹的光行駛在雪白的長階上,留下一道道細小的足跡。
雪落重檐,花木幽寂。
素手收傘,薄雪自傘緣震落,在長廊地毯上鋪灑出道道粉塵白雪。
鉛灰色的天透出一抹朝暉,淺淺天光斜渡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溫柔沉靜的漆黑雙眸將那一抹朝暉攬入眼底,驚不起半分光暈。
她輕輕叩門。
很快,門內傳出少年低沉喑啞顯得略微有些疲倦的聲音:“門未鎖,進來。”
朱漆木門被緩緩推開,紙傘安靜擱於門外,看到倚坐在牀沿踏板處的襤褸少年,容秀面容爲變,卻也沒有多大驚色。
離塵劍斜放在腿邊,經歷了五百御霄神雷劈打磨礪,秋水般的劍鋒亦是多了幾分肉眼清晰可變的藍電縈繞的鋒戾之氣。
陵天蘇身上換好的男裝被雷霆劈得襤褸不堪,容秀眸光靜靜地在他身上掠過,微訝道:“昨夜雪濃夜靜,不曾有雷霆閃電,世子殿下這是去哪裡找雷劈成這副模樣?”
看似驚訝的是陵天蘇身體被雷所劈,實則真正驚奇的是,此刻他裸露在衣衫意外的肌膚,有雷霆焦灼的痕跡。
痕跡頗深,焦黑的皮膚之下,皮開肉綻成鮮紅的嫩肉,絲絲鮮血流淌,看着極是慘不忍睹。
那雷霆劈傷看似遍佈全身,可是在容秀進入房間的短暫時間裡,竟是緩緩癒合成了白玉般的色澤。
強大的修復靈力並非源自於外界,而是來自陵天蘇的身體本身。
方纔說話都還透着一股子虛弱勁兒的陵天蘇,在幾個簡單的呼吸吐納間,蒼白的面容恢復了精氣神,身體亦是不見任何焦黑色之色。
陵天蘇緩緩起身,將離塵劍歸鞘納入識海之中。
身上衣服已經破成了布條狀,索性用力私下上半衣衫,落出勁瘦有力的上半身。
一年間,在靈界內所受的傷勢在昨夜煉雷修成木靈仙體的那一瞬,盡數修復完好,唯有後背失去那張妖皮的肌膚,仍是透着不正常的緋紅之色。
陵天蘇趴在牀榻之上,指甲隨手在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三息功夫,那道血口消失不見,流出的顆顆血珠,也逆流納入傷口之中吸收。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雷絲在指尖繚繞,感受道那藍色與金色交織的兩股雷意雖然微弱,卻隱含着無匹恐怖的力量。他相信,若是再與龍化的南河義曲交手,光是一道掌心雷,便可以達到黑晶符箭的魂器一擊。
而混沌雷霜與御霄紫雷皆源自於他體內的本源力量,只要本源力量足夠充沛,雷法便可源源不斷的施展開來。
“幫我上藥。”陵天蘇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繡着紅豆糕的小瓷瓶,扔給容秀,毫不客氣的說道。
“看來世子殿下對這場選妃大會,勢在必得啊。”容秀坐在牀邊上,手指上的藥膏配合指立,勻稱的按摩突破在陵天蘇的後背之上。
藥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紅疤之中,鮮紅的傷疤則是在吸收藥力的同時變淺變淡,形成一層薄薄的肌膜。
陵天蘇趴在榻上,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在御霄神雷五百天刑雷罰之下,竟是將他逼出了部分的妖體形態,尖銳的獠牙在口中若隱若現,細長的眸子夾帶着幾分慵懶的溼意。
“今年的參會者會有很多嗎?”感受到背後藥力的滲入,與傷患出肌理的生長之意,陵天蘇便知曉,後背那張皮子要不了幾日,配以木靈仙體,必然能夠重新生長回來。
容秀上好了藥,便替他開始修容,“嗯,本來挺多的,只不過經過今日南河義曲這麼一鬧,參試者少了小半。”
“那頭母龍死了?”雖說陵天蘇並不畏懼這後果,但龍族畢竟是三界意外的古老神聖種族,縱然是分支小系,亡隕在了人間,還是死在小葉子手上,多少是有些麻煩的。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
“沒呢,那南河義曲命大,好着呢,一夜功夫便恢復了。”容秀笑眯眯道。
陵天蘇輕咦一聲,表示不解。
小葉子手中那把劍,若他沒有看錯的話當是出自於冥界的九幽冥山劍,劍藏九座詛咒冥山,其咒罰之力足以咒死一頭成年巨龍。
南河義曲在人間來說,是頂尖的強大存在,可是在海神界的龍族領域之中,卻只能被墊底放逐,爲龍族之中的血脈覺醒殘次品。
她竟然能夠在九幽冥山劍的貫穿心臟之下存活下來,不僅僅活了下來,還在短短一夜的功夫裡,恢復如初。
匪夷所思……
陵天蘇起身取過讓人無比嫌棄的女裝,穿戴完畢後,沉吟道:“解骨禁術。”
但凡是在海神界內誕生的龍族,皆要接受誕生禮,引禁術入龍骨,龍族禁術無雙強大,是以太古時期龍族出現大逆,幾乎滅種龍族。
龍族大君特創下次解骨禁術,十萬巨龍抽骨祭魂,熔鍊去自身亙古永昌的壽命,以及龍族強大的體魄肉身。
在那一場幾乎血染百萬裡深淵巨海的屠殺逆龍之戰裡,這十萬抽骨祭魂的的強大龍族則是永失龍體,壽命也不過匆匆百載,可謂是海神界一次幾乎沒頂的災難。
南河義曲雖是旁支龍系,可她體內亦是留有禁術之骨。
陵天蘇並沒有想到,她竟然爲了一場人間太子的選妃禮,竟然對自己狠絕到這種地步。
很顯然,容秀亦是聽說過龍族禁術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