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暗中敵手的目標十分明確,正是那兩條亡龍之血,至於他們想利用這亡龍之血做些什麼,陵天蘇暫時猜測不出。
多半還是抱着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妄圖將龍血奪爲己用,亦或是煉化兇魔,將龍血灌入兇魔體內,淬鍊出強大的魔奴。
這種小把戲,這麼多年過去了,冥族那羣躲在黑暗裡的鼠輩當真是百用不厭。
通過一夜時間的思考,陵天蘇決定放棄在山中繪製引魂大陣。
四野無人,天將明。
駱輕衣看着陵天蘇身前大地忽然地陷出的一道地底冰窟,寒氣森森,深不見底,不由問道:“這是什麼?”
陵天蘇答:“地陷術。”他朝着冰窟深處,扔下一塊血晶一般的棱形石頭,嘭燃一聲悶響,從大地深處震盪而來,將林間樹上的枯葉都震得簌簌落下。
只見那寒氣深深的地穴冰窟內,有着寒冰與烈焰在不斷交織。
駱輕衣立於地穴冰窟邊緣深深凝望了片刻,黑黑的眼睛裡倒映出冰與火的色澤:“我竟不知,世子殿下何時學會了這種古來偏僻的秘術。”
她從未聽聞過‘地陷術’這一說法,人間大道之術有三千,人類修行道法神通本就是一場逆天行爲,大修行者可飛天遁地,那並非什麼奇蹟之事。
可即使是飛天遁地,那也是通過氣海丹田之中的那顆元力種子,施展出來的道術。
風元力種即可飛行於空,火元力種可新收捏來火焰對敵,水亦是同理,至於遁地則需要土元力種。
這些都是得天獨厚者的天賦異能。
當然,若你並非同屬性的元種之力,想要飛天遁地,亦或者召火納水,則需要更多極爲龐大的力量來轉換五行元力,亦可達到你想要的道術要求。
只是如此一來,對於元力消耗的要求,也是更爲嚴苛。
可此刻陵天蘇隨手施展出來的地陷術,名氣聽起來普通至極,可駱輕衣卻是看得驚心動魄。
一陷秘術,所陷的可不僅僅只是大地,還有橫跨虛無的空間。
以火開闢道路,以冰穩固空間,更可怕的是,她分明感應到陵天蘇體內所消耗的元力大小,幾乎比一根頭髮絲還要細微。
這恐怕不僅僅只是用道術與秘術來形容了,如此神奇之術,倒當真像極了傳說中的神術。
唯有九天之上的神明方可施展的神術。
駱輕衣不禁開始懷疑,莫非覺醒神徵之召的,並非是十一皇子,而是她家殿下?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天真可笑。
可她卻不知道事實正如她心中所猜測那般。
地陷術,爲虛無神界《九千神藏》所記載的神術之一,爲某位神道輪迴者領悟的天賦神術之一。
能夠通過鮮血、與大地爲媒介,暫時撕裂開一個虛空通道,使得通道能夠通往血氣之主的那一方空間之中。
對於人間修行者而言,此等神術極爲神奇方便,可對於神族而言,卻宛若雞肋一般。
神界立於九天之上,遠離人間大地,此術在神界之中自是毫無用武之地。
陵天蘇在身爲無祁邪時,自然也並未修行此等神術。
而他之所以能夠得心應手地運用此神術,皆因那個夜晚,天淨綰設計讓他親手殺死了一名神道輪迴者,從而獲得此術。
這也側向說明了那隻毒蛇的陰險狡詐,她犧牲了一名最不切實用的神道輪迴者天賦,就試探出了陵天蘇也爲弒神者的這件事。
當然,此刻,陵天蘇不得不承認此術的確讓他節省了很大的麻煩。
雖然接下來的行動是直入湖底,可能會存在一定危險,遠不及在山中設陣引出亡龍讓其上岸再伏龍來得安全許多。
可是他沒有這個時間了。
皿焰琉璃珠汲取龍血的力量實在過於驚人,光是耽誤這一夜的功夫,想來便又已經抽取了湖底大量的亡龍之血。
躍入地穴冰窟的那一瞬,陵天蘇轉身朝駱輕衣伸出一隻手掌,露出無奈的笑容:“想你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等我回來了,所以要一起嗎?”
駱輕衣看着那隻朝她遞過來的手掌,將鬢間一縷秀髮挽至耳後,她微微一笑,將手放入他的手心裡:“自是常奉君側。”
兩人身影消失在了荒寂的林間,地面之上半徑足有兩米的地穴在飛快癒合消失。
只不過,無人察覺,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如影而隨,在地穴合攏的那一瞬,亦是沒入了其中。
以火焰開闢空間,駱輕衣看到那圈圈火焰猶如日輪光暈一般構建出無數精妙的術法陣圖。
隨着陵天蘇的氣息逼近,那火焰陣圖凝結繼而碎滅,破碎的火焰空間後方則是隔着山水連接着亡龍所在的另一道空間之中。
陵天蘇掌心玄光碩碩,依稀可以看到又足足上百道方元不一的法陣疊加成一道極爲複雜的神陣。
“這是……”雖說駱輕衣對陣法之道並未深修,可身爲葉家黃侍,她博覽羣書,出了醫道藥經鑽研深熟以外,時而也會在十大軍侍之間互相授業己道。
她不懂煉陣,卻也懂得如何識別各類陣法的屬性也強大差異,這樣在與敵人戰鬥之中,縱然不知如何破解,卻也知曉對方法陣的來歷與強大,自然可選擇是正面交鋒而是迂迴撤離。
可此刻她竟是全然參不透陵天蘇掌心陣法究竟爲何陣,百道人間凡陣疊加,早已超出了她對陣法的認知。
陵天蘇回首朝她笑笑,道:“這是引魂陣,輕衣別急,來日方長,你不懂的我都可以慢慢教你。”
駱輕衣輕咳一聲,在他那專注的目光注視下,臉微微有些發熱,同時也意味到,自己所侍奉的世子殿下,似乎正在以着超凡的速度超越着人間所難以認知的常理與奇蹟。
這便意味着,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她不知道世子殿下能夠在他口中的那句‘來日方纔’裡走得有多遠,她清楚,若是自己不以超越天才的十二分努力來追趕,怕是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心情驀然覆上了沉重的壓力。
陵天蘇心細如塵,在這隻容得下兩人的狹小空間裡,如何感覺不到她的情感變化。
他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捏了捏,笑道:“不要胡思亂想了,雖然我不同以岳丈岳母他們那般想法,認爲女子生來便該弱小懂事嫁一個好人家,平安相夫教子一生,我覺得像輕衣這般驕傲的人,不論面臨怎樣的風雨困境,都絕對不放鬆開我的手。”
在冰與火的交織輝映下,他看着她,那雙藍色眼睛不再透着讓人無法琢磨的深邃之色,清透澄澈,誠如當年初相識未被濁世污染的那般眼神,認真說道:“無關身份、地位、修爲還是未來,因爲你我已結髮,我們兩個人就像那兩縷髮絲一樣,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一塊,都到了這一步,還在爲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煩惱,輕衣你這樣,真的是又讓我忍不住想要搶你的小醫袋欺負你了。”
昨夜,他便搶了,也狠狠欺負了,今日腰都還是酸的。
所以駱輕衣怕了,趕緊反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帶着幾分怯怯哄人意味,小狐狸一說情話,她耳根子就容易癢癢,擡手撓了撓,不見平日裡的端方秀雅,反而透着幾分可愛的虎裡虎氣。
她一隻手捏着他的尾指,一隻手無意識地捏着癢癢的耳垂,毫無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可愛舉動,眉目間仍自欺自人的堅持着平日裡的淡然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