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是有名無實的傀儡宗主。
花費那巨大代價想破腦殼怎麼安撫賀家的也只是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長老們。
而他是宗主,錢長老他們這等人必須藉助他的存在來穩固即將散掉的滅離宗。
再抽絲剝繭的取而代之,江山易姓。
短時間內,自然不可能輕易的讓他受到賀家的威脅,只會將他保護的更好。
而如今這麼一鬧,他打的一手好算盤可謂是散了一地。
他不僅得罪了這位賀家人,更是打草驚蛇。
今日過後,只會讓錢文禮對他更加防範,看管的更加嚴密。
況且,如今這位賀家軍官確實實力不如他,可不代表着永遠不如他。
賀家家大業大,他有着無數的資源可以成長。
而反觀他呢?
雖是一宗之主,看似坐擁一座巨大寶庫,卻如同空守一般。
就錢文禮來說,斷不可能給他過多的機會與資源來放任他的成長。
無形之中,只會拉近他們二人的距離。
他終有復仇之日!
他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爲自己帶來一個隱藏的可怕敵人。
想想那後果,何世明的心情不禁又陰鬱幾分,看向陵天蘇的眼神不由也幽寒滲人起來。
他心知自己現在無法殺死這位賀家人,便再度將事情關鍵扯到了原先的來意上。
他沉聲道:“既然認輸,那便請閣下交出家父的屍首吧。”
“呵呵,不錯。”
隨着錢文禮的笑聲,一隻寬厚的手掌搭在了何世明的肩膀上。
看似安慰,卻另何世明的整顆心都在發寒。
何世明臉色陰鷙,這個老傢伙!
賀梭低頭沉吟片刻,覺得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正欲開口說出那何修圖的屍首被他埋道了亂葬崗,卻聽得那少年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那可不行,你父親的屍首,我要了!”
語氣不容置疑,霸道至極,彷彿沒有看到那大批的滅離宗隊伍以及那位明顯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安魄氣息的錢文禮。
賀梭嘴角抽搐一陣暴汗,這哥們,也太彪悍了吧。
果然,那一大片子的滅離宗門人臉色全部都變了。
由其是那位何世明,豎起眉毛陰沉着臉,兩隻眼睛直冒兇光,彷彿眼前這位少年纔是他的殺父之仇一般。
“你 說 什 麼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陵天蘇平靜的看了他一眼,道:“抱歉,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但是有句話吧我不得不說,不過……”
他上下打量了渾身泛着升騰怒意的何世明,繼續道:“不過看你這副模樣,顯然是聽不進去的。”
“我聽你老……”
說道最後,他驟然禁聲,彷彿最後一個字眼被他硬生生的吞於腹中一般,臉色難看至極。
因爲他看到那位原本一臉溫和疏離的少年霎時眼中充滿了如同九幽刮來的陰冷殺機。
彷彿那自觸碰到某種不可觸碰的禁制一般。
他絲毫不懷疑若是他及時不將那一嘴關鍵的字吞下去。
這少年絕對有着某種不可匹敵的手段,無視自己身後的衆多手下,以極快的速度將他誅殺此地!
他居然被一個與自己同等境界的少年一個眼神嚇得不敢說話!
錢文禮眯起眼睛,用一種十分凜冽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陵天蘇。
這少年的一身修爲的確是實打實的凝魂巔峰,且毫無使用藥物強行提升的痕跡。
心中考量着,能在這大晉永安城內,擁有如此不俗實力的少年才俊,恐怕也是出自某位大世家的子弟吧。
想到這點,凜冽的眼眸漸漸柔和下來,呵呵一笑,道:“不知這位公子此話何意。”
陵天蘇看了他一眼,道:“看來你們之中還是有能夠冷靜聽人把話說完的,何宗主的死狀想必你們也是有所耳聞,其中種種怪異之處你們雖未親眼所見,但想必也聽到些少許。”
錢文禮點了點頭,道:“不錯。”
他們遠在外地,沒有在第一時間內看到宗主的死狀,還是從永安城裡的滅離宗弟兄們口中聽到的概述。
那奇特的死狀即便是他,也聞所未聞。
雖然十分好奇兇手是誰,亦是好奇殺人手法與經過。
不過京都權貴們顯然封閉了消息,不想外界知道這些種種。
更是不惜得罪幾方勢力,一個完整的交代都沒有。
要知道被殺者可是還有顧家,汪家這幾位。
不過這少年如今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陵天蘇繼續說道:“呵呵,小子說句不怕得罪人的話,何老宗主雖是滅離宗之首,而滅離宗確實是一個大宗派,但想必各位心中也十分清楚,像貴宗這樣的宗派,在我大晉國土之內,雖然罕見,卻也不是屈指可數的存在,然而正因爲貴宗宗主被殺一事,卻讓從不出世的司運大人親自查辦此案,諸位就不覺得奇怪嗎?”
雖然他語氣十分客氣,但字裡行間的內容卻是十分的不客氣。
雖然明知這少年說的是實話,但滅離宗衆人還是忍不住面色漲紅,呼吸急促起來。
而那新任的宗主何世明,聽到這少年妄談他宗門之事,更是將他父親的死掛在嘴邊,心中對那年輕軍官的怒火不由都轉移到了這少年的身上。
場中唯有一人,錢文禮依舊臉色平靜,古波無瀾的看着陵天蘇,沒有將心中的情緒渲染在臉上。
因爲錢文禮也有些看不透這少年。
說他自恃驕縱天才之資,纔在這裡妄加論言,可又不見他臉上有絲毫得意張揚之色。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孤身一人來此,更是絲毫不懼他們滅離宗門人。
若說這小子沒點背景,恐怕是無人相信。
錢文禮皺眉道:“是很奇怪,但這又如何?”
陵天蘇淡淡道:“貴宗主被殺,我有幸參與其中調查,更知道兇手是誰,兇手雖死,但貴宗主的遺體,你們卻是帶不走,這位前輩是個聰明人,言盡於此,案件因果想必前輩也能夠自己推演出來,就不必小子說得太過於清楚了吧?”
錢文禮面上一陣肅然,這小子竟然說他也參與了此案件的調查,而且還知道真兇是誰!
要知道此案件唯有一人在調查。
那便是司運上官棠。
旁人只是輔助,那真正凶手除了上官棠知道,想必就算是當今陛下也不甚清楚吧。
可這小子居然說他知道真正凶手!
這意味着什麼?
這便意味着這小子拋開家族因素不說,深得司運上官棠的重用。
那女人眼高於頂,無論是查案辦案,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
即便是羅生門的其他兩位大人,她都不屑接觸。
可這起案件,居然帶上了這位小子!
這可不得不讓人動容了。
這小子話沒有說得太白,想必是宗主之死已經牽扯到他們這種等級的人物不能知道的辛秘。
知道太多,反而會自損其身。
錢文禮向來是個會衡量輕重之人。
眼中一陣變幻莫測後,便呵呵一笑道:“多謝公子提點,錢某人明白了。”
陵天蘇微微頷首致意。
何世明面上浮現出驚慌之色。
看這情形,他這新任宗主居然插上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而錢文禮的態度,卻是漸漸軟化,竟是要放棄奪回父親遺體的意思,這如何令他不慌。
他如今什麼都沒有了,若是連自己父親的遺體都要不回來,豈不成了笑話。
“錢叔!你答應過我的!怎麼就能聽這小子的一面之詞就輕易放棄我父親的遺體!況且這小子來路不明,咱們連他是誰都不知曉,他說他知道兇手是誰咱麼都信嗎?況且即便他知道,也與我們帶回父親的遺體沒有半分關係吧!”
錢文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朝着陵天蘇方向歉意一笑。
有些東西,不需要足夠的證明。
因爲從一些細節方面,便可推算出那少年的大概身份。
看着態度逐漸冷硬下來的錢文禮,何世明怒道:“偌大的一個滅離宗,宗主無故身亡他鄉,卻連遺體都無法將其帶回,我何世明身爲新任宗主,豈不是叫天下人恥笑!”
聽得這話,陵天蘇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笑?!”何世明惡狠狠的瞪着他。
陵天蘇摸了摸下巴,笑道:“我笑你這人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天下人恥笑?天下人又認得你是哪個?還有那閒工夫去取笑你?別太把自己當成一根蔥了。”
“你!!!”
“撤!”
直接無視這位少年宗主的嘶吼吶喊,錢文禮出手果決,一把握住他的命門。
上一刻還在叫囂的少年頓時軟倒。
看似攙扶實則強硬的箍禁在懷,率領衆人聲勢浩蕩的離去了。
滅離宗本就是個涼薄之地,他們之所以臣服那位何修圖,無非是因爲他的強大。
可一個人再強大,死亡以後,便再無一絲價值。
他們更不會爲了毫無價值的人去浪費多餘的功夫。
滅離宗人走後,路送房再度荒涼安靜下來,經過一番大戰,地面坑坑窪窪破敗不堪,更顯殘破。
而賀梭仍有些發呆。
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這少年三言兩語之間就讓那羣豺狼虎豹的滅離宗門人輕易離去。
而那錢文禮,他在江湖上也是有所耳聞,是個非常棘手難纏的陰狠人物。
可居然也被他給說退,這簡直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