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鄭添香怒目相視。
陸離目光平靜的看着對手,神情無悲無喜,更沒有因爲對手的輕視態度而惱怒,他緩緩抽出腰間玉劍,劍鋒直指對手。
“請賜教。”
他雖然自傲,但不會因爲對手是凝魂中期實力就自負不願拔劍。
既是戰鬥,就必須認真對待。
赤日炎炎之下,那道醒目的黑袍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化作黑色流影,在他原先站立之地與陸離之間拉出一條長長的黑驟長影。
長影之中包含着一把黑色短刃,刃鋒卻是雪亮無比,在團黑之中異常顯眼。
看着這道極快且詭異的身法,陸離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一個凝魂中期竟然會有如此快的身手。
微微一笑,他不退反進,精緻得像一個工藝品的玉劍在他腕間的作用下輕輕挽動。
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卻讓手中的玉劍瞬間編織出綿密的劍影,劍影成網,網鋒將那道快得幾乎看不出形態的黑影切割出條條布縷。
茲啦聲不絕於耳。
黑色的布縷如絲般飄灑在劍網之中,而那道身影依舊如黑霧般縹緲,除了布縷在飄灑,並未見一滴鮮血噴灑而出。
陸離神情驟然一凝,手中的劍告訴他,他並未傷到對方。
這一想法剛從心頭升起,一抹寒芒竟是直接切開劍網。
雪白的刃鋒之上,清晰可見一股凌厲風流,將玉劍編織出的攻勢盡數攪碎。
而那點刃劍,快如閃電般的直刺他的眉心。
在這一刻,陸離的眉頭皺得極其之深,那深刻的紋路好似迎接般的想要夾住那刃鋒攻擊一般,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手腕在此挽動,玉劍嗡然顫響,筆直如尺的長劍,在空氣中直接盪出一個半圓弧度,狠狠的彈打在那枚黑色匕首之上。
轟的一聲巨響!
兩把品階皆不俗的武器碰撞在一起,恐怖的爆響在兩方鋒芒交界處迸發,二人腳下的大地,直接被炸出一個不規則的巨坑!
就連四方升騰不止的符文光幕也在這狂暴力量的波及下狠狠的晃了晃。
原本四方圍城的光柱此刻已經扭曲如狂蛇一般,動盪不堪。
衆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口涼氣卻不是爲陸離而吸,而是爲那位不止名士的黑袍參試者而吸的。
他們無法想象,一開場簡單的一擊,竟會激發出如此震撼的動靜來。
更無法想象,那黑袍參試者居然能夠毫髮無損的抵擋住陸離這一擊。
圈禁兩人的四方符文光幕,雖然看似纖薄如光如紙。
但這股符幕力量卻是源自於望歸臺中的那枚卜神鼎,那看似無實體分裂出來的符文光幕能量卻比起北冥之海萬丈深處的萬古巖還要堅不可摧。
在此戰之前,還從未有那一場戰鬥能夠將這光幕扭曲到這般恐怖的狀態。
衆人心中毫不懷疑,若是撤下這光幕的保護,不說其餘的試場,就連他們觀試臺這邊,都要受到不少的波及。
陸離目光沉沉的看着寬大黑袍邊緣破損的對手,心中升起一種被耍了的惱怒情緒。
方纔他那慣用指點弱者的開場白,點評他偷襲手段並非正途。
可下一刻,他的對手卻是直接光明正大的亮出兵刃,直面撲來,短暫的一擊卻是與他勢均力敵。
“你不是凝魂境。”心中雖然升起萬丈波瀾,但他的神色依舊平靜的處變不驚。
擁有着甲一玉牌的參試者沒有進行下一步攻擊。
他收回短刃,漆黑的匕首在他修長的指尖翻轉跳躍,好似嘲弄。
二人腳踩着的大地,巨坑邊緣仍在不斷的分裂擴散,扭曲的光幕漸漸恢復平靜。
而那甲一參試者終於開口,語調慢悠悠道:“認輸嗎?”
聲音清冽如泉,是極爲好聽的少年音。
聽得出來,黑袍之下的人,年歲竟是比陸離還要年少。
如此一來,陸離那顆高傲的心,更加的添堵了。
聽到這熟悉的三個字,觀試臺上的陵天蘇頓時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來。
感情他與江一凡的那一場比試,這傢伙也有在看啊。
這語調,這內容,真是一分也沒變啊。
痞氣青年吹了一個輕佻口哨:“懸嘍,懸嘍,這還沒進百強的大門,就想着去登首榜,心越高,怕是摔得越痛。”
鄭添香眉宇哀愁,面露擔憂之色。
嚴含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閉嘴!多說一句會死啊。”
痞氣青年哼哼一聲,笑容愉悅。
陸離搖了搖首,道:“我不會認輸。”
他不屑隱藏實力,也不會認輸。
黑袍之下傳來一聲輕笑,沒有在多說什麼廢話,他的身體再次動了!
腳下碎裂的大地再度傳來炸裂的聲音,碎裂的青石之下,黑色泥土被擠壓而出,在黑袍參試者的前進之下,衣襬帶出一蓬塵屑。
還未等塵屑還未落下,黑影已經完全消失。
這一次,並非如同方纔一般,拉出一條筆直殘影之後,完全消失。
陸離眼皮一跳,並未驚慌四處觀望,磅礴的元力自他手中流淌至整個劍身,白玉鍛造而成的劍身,瞬間綻放出日月昭昭般的刺眼光芒。
光芒瞬間籠罩他們二人的整個比試臺,在光幕的加持隔絕之下,無法繼續蔓延干擾到其他的參試者,只是在四方形成的空間之中,不斷的膨脹醞釀。
淺金色的光幕之中全然成了無盡瑩白世界。
將那道白色的、黑色的身影盡數掩蓋。
煙觀樓之中,天台之上,胡家家主胡海牛已然到場,看到這一幕,他那張看起像像是被風吹得很粗糙的臉帶着驚容之色。
“北玉劍吟!”
袁福抿了抿脣角,道:“北離能夠出這麼一位陸離,果真是北離之幸。”
胡海牛面上帶着遺憾之色,搖頭說道:“那黑袍少年是個好手,雖然陛下賜予他甲一玉牌,可謂是寄託期望之意深濃,只可惜……他遇上了陸離。”
玉劍爆發出來的強烈白光,猶如夏日烈焰,久久不淡褪。
雖然在強烈的劍芒遮掩之下,衆人無法看清其中戰鬥情況。
即便如此,在這一時期,無人有心再去觀賞其他的比鬥。
他們紛紛用灼熱的目光看着那方,不見其景,只聽聞其中不斷傳來金鐵交接之聲,狂暴的爆風不斷的轟擊着四周的光幕。
猶如圍牆的符文光幕就不斷的在二者之間的戰鬥波及之下,不斷的扭曲、平復,再扭曲、再平復。
這不禁讓衆人有些擔心,那符文光幕會不堪重負,最後毀於一旦。
好在這場戰鬥極爲漫長,漫長到其他場試的比鬥都已經結束,其中光幕仍舊未有淡去的徵兆。
鄭添香的衣袖在她不知不覺間,幾乎快要揉碎。
戰鬥時間越久,心中的那抹擔憂就越發濃烈。
她很不安,她很害怕。
她心知陸離看似寬厚待人,但對於他自身,他素來都是極爲嚴苛的,那是他天生的驕傲性子使然。
若是他在此次比試中落敗,甚至連百強都沒進入,那今日這一戰,她絲毫不懷疑,終將成爲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心魔。
陵天蘇卻是在衆人疑惑期待的目光之下,提前看到了戰鬥的情景,他心底隱隱震撼,顧瑾炎的擔憂,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終於,在光幕快要扭曲得撞上其他試臺光幕上時,終於迎來最後一次爆炸聲響。
白茫茫的視野終於淡去……
鄭添香與大多癡心女子紛紛提心吊膽的投去擔憂的目光。
場面一度狼藉,大地之上最表層的青石已經不復存在,青石之下的黑泥彷彿被無數兇獸拱過一般,猙獰的翻卷着,裸露出最深處的黃沙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