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炎朝着兩人來回看了兩眼,咧了咧嘴笑道:
“哎呀葉少你就是喜歡杞人憂天,駱姑娘妙手回春,這點小事自是難不倒她的。
按照駱姑娘這麼一說,其實三日後陛下設宴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至少……我們能夠試探出你這個圈,代表的是哪個世家,不是嗎?”
陵天蘇沒有回答顧瑾炎那個問題,反而說道:“我記得顧少在宋家宋贏手中栽過跟頭?”
顧瑾炎一怔,隨即微笑的側首看了一眼楚女們的廂房那方。
長廊內,窗櫺下,容貌傾城的慕容衡此刻正手中拿着一把銀色小剪,細心的剪着綠植。
那專注美麗的樣子,似是對於庭院之中衆人談話絲毫不敢興趣的模樣。
可當陵天蘇隨着顧瑾炎的視線一同望去,她卻似有感應般的擡起頭來,衝着他微微一笑。
顧瑾炎笑着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語氣輕快道:“可是宋贏已經死了,少爺我雖然小肚雞腸得很,卻也沒有必要跟一個死人計較。”
陵天蘇十分認可他這個小肚雞腸,他道:“可我覺得還是計較一下比較好。”
說着,他擡首看着風雲變色的天際,烏壓壓的黃雲滾涌而來。
冬季陽光雖暖,卻也因爲黑夜的到來而散去得極快。
他輕輕道:“天黑了,宋家也該亡了。”
顧瑾炎深深的看了一眼陵天蘇,看着這相識不過一年多光景的少年,看着他從青澀褪變到沉着冷靜近乎冷酷的面龐,心中不由感慨甚多。
陵天蘇看了一眼顧瑾炎,道:“這事就由顧少親自操辦吧?”
顧瑾炎一愣一愣的:“殺雞焉能用牛刀?本少親自出馬也太掉價了吧?”
陵天蘇道:“與趙家沾邊的,就不算掉價,放心,不會讓你一個人閒着的……”
……
……
知道第二日天明,顧瑾炎手中的炎鱗劍飲足了鮮血,返回至小莊園內。
當他看着桃花樹下袍服嶄新的陵天蘇時,終於理解了那句‘不會讓他閒着的’是何含義了。
顧瑾炎撇了撇嘴,將手中炎鱗隨手插入大地之中,蹲下身子捧過地上白雪將臉頰上的血跡揉乾淨後道:
“殺人也能夠殺得衣服這般乾淨?是個技術活,不過汪家那些人,是該早些殺了,看着實在是礙眼。”
陵天蘇抖去刀刃上的血霜,正欲歸鞘,忽然似有所感的看了一眼天空某處,然後無奈的朝着顧瑾炎聳了聳肩。
“我這次啊,還真是帶了一個麻煩回來。”
顧瑾炎正想問什麼麻煩的時候,眼前清風吹拂迷了眼睛。
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樹下哪裡還有半分陵天蘇的身影。
“神神叨叨的。”
顧瑾炎冷哼一聲,又高聲道:“映月啊,少爺我腿痠了,給爺兒揉揉腿。”
正忙着幫慕容衡譜寫今日所需的煉器材料的水映月無奈的方下毛筆。
歉意的衝慕容衡點了頭後,便提着裙角踩着碎步來到顧瑾炎的身旁。
顧瑾炎大馬金刀的躺在太師椅上,雙腿翹在石桌之上,閉着眼睛哼着小曲。
水映月與這位大少爺相識也有些日子,知曉如何拿捏他的脾性。
頓時眼珠子一轉,似是想起了昨日一件趣事,便淺淺一笑,蹲下身子,手法輕柔的爲他揉捏着小腿。
“爺~這力道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
比起幹那殺人越貨的野蠻事,顧瑾炎自是更在樹下曬曬太陽,按按摩,不知有多舒爽。
而水映月笑容卻越發狡黠,一雙小手緩緩向上輕挪,動作由緩至慢。
最後在她眼中精光一閃之下,顧瑾炎騰然起身,呼吸都粗了幾分,將她一把抱住,嘿嘿笑道:“今日怎麼這般主動了,走,咱們換個地方。”
水映月答應得無比爽快,手指點着他的胸膛嬌笑道:“映月自是願意的,只是少爺您啊……怕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顧瑾炎渾身大僵,也想起了昨日,一臉欲哭無淚道:“你你你……你也學壞了!”
……
……
晨歸的飛鳥在山中盤旋,深冬的林間萬般寂靜,無了夏日的蟲鳴嘹亮,唯有細微野兔出洞之聲。
陵天蘇站在白茫茫的山林之中,倚着一顆枯藤老樹,看着前方的寂靜無人雪景。
他一路遁來,並未留下一道腳印,潔白的雪地依然潔白。
如此安靜的冬林落到了陵天蘇的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經歷過一場激烈大戰的景象,只因那雙方戰鬥者,皆非擁有身體形態的靈體狀態。
戰鬥主場皆爲主攻神魂內海的無聲攻擊方式,故而此地倒也並未留下一絲痕跡。
陵天蘇嘖嘖兩聲,蹲下身子伸手朝着雪地上方做出一個收攏的動作。
這動作落在尋常人的手中,看起來有些古怪滑稽,因爲在雪地中,除了積雪,並無其他。
可修行者的眼睛,卻是與常人不同的。
陵天蘇雙手捧着一團漆黑靈體,他並未動用元力力量去供養這團黑氣。
而是緩緩閉眸,心隨意動,心臟蟄伏的劍意被驚醒顫動,順着他的手臂,一劍斬入那團黑氣之中。
類似於鐵鏈被碎的聲音輕微的響徹在林間。
而在這一劍之下,那團黑氣不僅沒有消散,反而還壯大了幾分。
陵天蘇索性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周而復始的連斬十下,最後生生將那團黑氣斬出一道人形虛影。
人形虛影的容貌看起來很是年輕,二十五六左右的年歲,身材高挑,眉眼冷漠之中透着一股子無情的味道。
而陵天蘇看着這一張臉,自是覺得十分陌生,因爲他從未見過這張臉。
但是他仍是認出了這名男子。
他懶洋洋的說道:“我說小皇叔啊,你不好好的待在我的府中,到處亂跑做什麼,難道你不知曉你的身份很是特殊嗎?這下好了,肉身都被人打散了,如今我看你怎麼辦。”
這人正是即墨蛛陰。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陵天蘇,指了指距離他十步遠的雪地,言簡意賅:“挖!”
陵天蘇翻了一個白眼皮:“我憑什麼聽你的。”
即墨燭陰依舊那副冷冷的模樣:“我有你感興趣的消息,所以,挖!”
陵天蘇懶得再跟他廢話,起身就開挖。
挖了不過片刻功夫,陵天蘇就一臉無語的拍了拍手中的碎雪,看着雪坑中被人腰斬成兩半的盧驚野。
“你們陰剎人也忒不厚道了吧?佔了別人的身子不說,還將人家遺體折騰成這副模樣,太損陰德了。”
即墨燭陰二話沒說,直接身子一傾,就又附到了那具身體之中。
不到一會兒,‘盧驚野’那副冷邦邦的身體睜開了雙眸。
他僵硬的動了動眼珠子,因爲這具身體死亡已久,而他這新靈剛剛寄生,明顯還尚未完全匹配適應,就連眼瞳都還是縮小了幾倍的大小。
這樣生硬的轉動眼珠子,活像死魚眼亂轉,看着十分驚悚。
即墨燭陰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又吩咐道:“將我身體拼在一起,縫起來。”
陵天蘇皺眉道:“我哪裡來的針線。”
“回去。”他語氣催促。
陵天蘇萬般無奈,心中更是腦補了一下那個智障皇女。
該不會是在撿到雙容身體的時候,也是一針一線的縫着脖子上的傷口吧。
他沒有過多的廢話,拍了拍手,將那兩截身體一截抗在肩膀上,一截就拎着褲腰帶提在手中。
一眼看去,簡直就像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魔。
回到莊園以後,這一幕自然是驚悚到了水映月與顧瑾炎以及衆多楚女們。
慕容衡倒是微微蹙眉,精緻的面容滿是厭恨的看了一眼陵天蘇手中的人。
“白玉洞府盧驚野?離人?”
圓臉少女季兒一個勁兒的往她身後躲了躲,一副被嚇壞不忍直視的模樣:“太嚇人了,怎麼將人如此殘忍的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