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女精靈坐在地面上,捂着肩上剛撞的傷口不停地喘着粗氣。眼神裡仍然充滿了不甘與憤怒。這就是部落與聯盟之間的世仇,一段永遠也化不開的恩怨。“是時候送你回去了,精靈。”我握着劍正要給她一個痛快,就在這時一雙手突然抓住了我。我回過頭,看見的是格林特·瑞金——這個綠皮膚的傢伙臉上明顯還殘留着恐懼,可他還是牢牢抓着我的臂膀,不讓我將劍揮下。
“你想做什麼?”我冷冷地問道。我已經對這個地精沒有一點好感,他的欺騙讓我看到了地精們的卑劣的本性,是的,這羣綠皮膚的傢伙不值得信任。“請,等一下,我想向您說明一些東西,或許你聽了我的話以後就會放棄殺他們了。”地精一臉緊張地說完了這段話,我分明能夠感覺到他的手正在不住地顫抖着。“A NO DO KI RO RI,A SHI KI RO RI!”女精靈突然用憤怒的語氣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很顯然,她是對地精說的。
格林特聽到女精靈的話後連忙轉頭,用同樣的語言迴應了幾句,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什麼。等女精靈不再說話的時候,他才轉過頭告訴我:“如你所見,先生,那位暗夜精靈德魯依——就是那邊躺着的一位,受了很重的傷。當然,在聯盟與部落之間,我們藏寶海灣的地精絕對恪守中立!我只是爲遇到麻煩的朋友提供一些幫助,僅此而已。”“朋友?或者說他是你不可或缺的顧客?無論怎麼說,你畢竟欺騙了我,用我的東西,去醫治我的敵人。你想讓一個部落的戰士放過這些聯盟渣滓?格林特,你還是個地精嗎?”我用尖銳的語言反問格林特,毫不留情。
“不!那個德魯依,他並不是什麼顧客!我們甚至完全不認識!他是爲了救我才受的傷!”格林特的臉漲得通紅,是因爲被侮辱,還是因爲我的“誤解”?我不知道,但我沒有猶豫的餘地,只能選擇懷疑。“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格林特,退一步講,就算你使用的不是我的繃帶,可他們是聯盟!部落的敵人!想要奪走我和我同胞性命的人!你如何奢求我放過他們?”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感覺劍被用力推開,當我反應過來時,女精靈已經站起來衝向了我,似乎想盡最後的力量奮力一搏。“不自量力……”我冷冷地說着,被擋開的劍已經重新被我掌握着,刺向了女精靈的胸口。
“砰!!”一聲槍響打破了森林的寂靜。女精靈捂着小腹,臉上是疑惑與憤怒,隨後我看着她的身體逐漸軟倒,最後頹然躺在了地上。我回頭一看,格林特正舉着他那把精緻的密銀手槍,槍口冒着青煙——剛纔那一槍毫無疑問是他打響的。“你……殺了她?”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個地精,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不,我只是用麻醉彈把她打暈,僅此而已。”地精說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的恐懼一掃而光,只剩下了頹廢與悲哀。“我……是不是很討人厭?”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句令我始料不及的話來。“確實,你們地精的性格與你們的外表一樣奸猾,很難討人喜歡。”雖然感到疑惑,可我嘴上還是絲毫沒有留情。
“我不想看見戰爭,真的……我不喜歡有人死在我眼前……雖然我是個地精,但我也有感情,我也有,金錢買不到的東西……”地精說着,慢慢擡起了頭看着我,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感,簡直與剛纔那個奸猾的傢伙判若兩人,“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先生?”他這樣說道。我望着他,心中的厭惡已經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疑惑,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厭戰情緒如此之強的地精。一般來說,聯盟與部落之間的戰爭越激烈,他們就越有利可圖,這是商人的本性。可格林特·瑞金,這個與衆不同的地精商人身上,卻有着一股……天真?哦天哪,我竟然對一個地精使用這種詞語,我瘋了嗎?
地精沒有等我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扯起往事來:“先生,您應該聽說過吧,閃光平原上有一個巨大的賽車場。幾乎每隔兩到三天都會舉行一次盛大的飆車賽,恩,非常精彩,簡直就是一場疾速盛宴,令人陶醉。而論實力最強的兩支車隊,肯定要數‘蒸汽飛車’與‘****’。分別以地精考拉爾·施瓦辛格與侏儒吉普利·鐵鉗這兩名工程大師兼賽車高手爲首。他們的賽車技巧簡直無與倫比,堪稱飆車藝術!如果您沒有見過兩名大師的對決,那就是您人生的一大缺憾……”格林特的眼神裡慢慢泛起了一股陶醉,但很快,它便被一種惆悵所取代,“但是工程賽車的比賽,同樣也是一場殘酷的競技,您知道,無論是地精工程學還是侏儒工程學,都不可能在安全性上達到百分之百的完美。”
說着地精低下了頭,兩隻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頭皮,連聲音都摻入了一絲痛苦:“我曾經親眼看着我最要好的朋友死於賽車事故,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他被燒死在座艙裡!那種場景我永生難忘!當然,在比賽中賠上性命的選手還有很多很多,可誰都不曾吸取教訓,仍然將一個又一個隊員的性命賭在這危險的賽車上,哪怕是拼個你死我活也要分出高下……有時候我想,究竟是什麼,值得他們用鮮血去爭取?我始終沒有想通,帶着疑惑,我辭去了維修員的工作,離開了閃光平原,離開了我待過數年的沙漠賽車場。可當我來到外面的世界時,卻發現它只是賽車場的翻版,聯盟與部落之間的戰爭與車隊之間的競爭如出一轍,犧牲者的死,永遠都是那麼微不足道,毫無意義……”
沉默了一會兒後,地精突然站了起來,我看見他握緊了瘦小的雙拳,雙眼看着我問道:“明明都是這麼好的人,爲什麼要相互爭鬥?爲什麼要殺個你死我活?你們究竟爲了什麼而戰?”
這一刻,我在一個地精的面前,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