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劍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衆人,說道:“同志們,按照地委常委會的安排,我與地區公安處紀委的吳紅同志來市紀委共同研究對邊城市公安局有關責任人處理問題。我首先傳達地委常委會的有關精神。”
何秀劍僅用十分鐘時間就簡要傳達了地委常委會精神。接着,吳紅根據地區公安處對遊金可、向南、白金的調查結果,提出了初步處理意見。
吳紅提出的初步處理意見是:
遊金可,違紀透露地區公安處偵察秘密信息,造成偵察員受到多次圍攻,並應邀接受色情服務,給予行政降職處分(由局長降爲副局長)、黨內記個處分;
向南,違紀執法,向槍致傷地區公安處民警一人,給予行政降職處分(由所長降爲副所長)、黨內記個處分;
白金,違紀辦案,篡改證人證詞,合謀侵害當事人權利,給予行政記大過、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吳說完意見後問道:“不知你們有何看法?”
葉君在筆記本上飛快地記錄,等打了一個句號後才說道:“聽了何書記傳達的地委常委會精神,知道地委對邊城市公安局的幹部很關心,本來這三個同志是觸犯了法律的,但按照紀律處分來從輕發落。我認爲吳紅書記的處理意見已經很溫和了,我完全同意!”
其他幾個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副局長等,都表示同意,會議很快就結束了。
散會後,何秀劍叫吳紅留下,叫葉君去請向書記來會議室,徵求一下他對處理意見的意見。
葉君拿起手機後又放下了,她想還是親自上門請向高陽最爲合適,於是向二樓向高陽的辦公室走去。
十分鐘後,向高陽和葉君來到了紀委會議室,向高陽臉上像撒了一層灰,一看就是不高興的樣子。
何秀劍主動起身,與向高陽握了一下手,道:“對不起啊向書記,事先沒給你打招呼,這是紀檢工作的特性決定的,請你不要誤會。現在就請吳紅同志給遊金可、向南和白金鐵處理意見給你彙報一下,聽聽你的意見。”
何秀劍話音一落,吳紅就把對遊金可等三個人的處理意見重述了一遍,向高陽聽着聽着,臉色就更加陰沉了。
待吳紅一說完,向高陽就說道:“何書記,對他們的處理是不是重了一點?我看最多給個嚴重警告處分就行了。”
何秀劍嘿嘿笑了兩聲道:“向書記,你是參加地委常委會的,他們三個人已經違法,按照王書記的要求從輕按違紀來處理,已是夠照顧他們的了。如果紀律處分都太輕的話,那就簡直是兒戲了!”
向高陽見何秀劍語氣硬梆梆的,便偏頭問葉君:“你們紀委呢,都同意啦?”
葉君毫不含乎地答道:“我們班子和全體同志都同意了,就等你來拍個板。”
“哈哈哈!我來拍板?你們都事先商量好了,處分都像死人的眼睛——定了,還來叫我拍板?”向高陽苦笑着自嘲道。
“我們也是按組織原則和紀律要求開展的,請向書記不要誤會啊!”吳紅說道。
“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你們紀委想咋辦就咋辦吧,我保留自己的意見!”向高陽說罷就要離開。
“向書記等等!”葉君站起身來叫道:“向書記是邊城市委書記,黨的紀檢工作是黨的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邊城市紀檢工作也是你所管理的一項重要工作,你怎麼重來就是一種與己無關的態度?什麼你們紀委,我們難道不是在黨的統一領導之下嗎?”
“你!你這個同志……”向高陽沒想到葉君竟然在地區紀委書記面前揭自己的短,心裡是又急又狠,右手食指指着葉君說不出話來。
“我早就想和你說個明白了!”葉君氣得臉如丹霞:“如果你覺得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好,你完全有責任和權利批評我們,但是絕不能將我們劃出黨委工作之外!如果下次你還是這種口吻的話,我們就到地委去理論理論!”
向高陽此時漲紅了臉,他後退一步覺得沒有臺階可下,右手在空中打顫,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轉身走了。
“問得好!”何秀劍望着向高陽離去的背影大聲說道:“葉君同志很有政治覺悟,對黨的紀檢工作高度認識、認真負責,體現紀檢戰士不畏強權、不怕困難的精神,值得表揚!如果我們個個都像葉君同志這樣,可愁工作推不走?何愁不能糾正紀檢工作可有可無的論調?”
葉君坐下來,說道:“何書記,現在不少地方的黨委**,確實將紀檢工作當成一種可有可無的擺設,搞山頭、拉夥夥,一團和氣,不講原則,作風散漫,無所作爲,真的太不像話了!”
何秀劍嘆了一聲道:“你們不要怕,我們按照黨章開展工作,無可厚非。我們拿出十二分的勇氣,向敢於違紀的人作鬥爭,消除黨內的腐敗分子,才能達到純潔組織的目的。好了,不講這個了,你現在通知市長周爲民到這裡來。”
吳紅聽罷,立即出辦公室到三樓周爲民的辦公室去了。
趁這個空檔,吳紅給何秀劍的杯子加滿了茶水,說道:“看來這個向書記還真是不一樣啊,竟然漠視紀檢工作,那這樣下去,對他可沒有好結果。”
“你說得對,大凡不重視紀檢工作的領導,必須就漠視法紀,甚至不遵守法紀,長此下去,其自身就會自由散漫,路子就會越走越歪,最終滑向深淵。”
正說着的時候,周爲民進來了,他與何秀劍、吳紅分別握手後在對面坐下,黝黑的臉上顯出凝重的神情。
何秀劍簡要傳達了市委常委會精神,吳紅提出了對遊金可等人的初步處理意見,然後徵求周爲民的意見。
周爲民說道:“我首先對地區紀委和公安處紀委的領導前來我市處理遊金可等人的違紀案件表示大力支持,市公安局的幹部隊伍尤其是領導班子早就該大力整頓一下了,上次作風整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到後來又成了虎頭蛇尾。對遊金可、向南和白金三位同志的處理意見我完全同意,並希望儘快作出處理。”
“還是周市長爽快,有你的支持,我們就放心一半了。”何秀劍說道。
“不知你們和向書記溝通了麼?”周爲民問道。
何秀劍笑了一下道:“在你來之前溝通了一次,他認爲我們的處理太重了。”
“太重了?嚴格說來遊金可等人已經違法了!這種處理已經體現出地委和地區紀委對他們的關心和挽救,可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周爲民激動地說道。
“所以嘛,在來之前我就考慮了一下,是集體徵求市委班子的意見呢還是個別徵求意見?”何秀劍喝了一口茶說道:“最後我決定還是個別徵求,這樣不至於你們班子成員在會上產生嚴重分歧而導致作出不合理的處理建議。”
“建議?請問對這三個人的紀律處分是由市委作出還是地區紀委?”周爲民問道。
吳紅答道:“都可以,但是何書記爲了保證達到處分的效果,決定由地區紀委直接作出處分決定。”
“這就好!”周爲民一拍桌子道:“如果叫我們市委來決定處分,那就有可能走過場了。”
“嗯。”何秀劍點頭道:“所以來徵求你們的意見就是告知你們一聲,這三人的違紀情況地區公安處已經全部掌握。”
“那我就放心了。”周爲民說罷,起身告辭。
周爲民走後,何秀劍又叫葉君通知邊城市委其他常委一起來到了辦公室,管無沙、丁玉坤等六名常委依次在對面坐下。
何秀劍同樣簡要傳達了市委常委會精神,吳紅提出了對遊金可等人的初步處理意見,然後徵求意見。
首先是舉止穩重、戴着眼鏡的市委副書記莫幫初發言,說了一些客套話發言,對吳紅提出的處理意見沒有意見,堅決擁護。
接着是市人大主任高鐵成、政協主席祁連發發言,語言不多,但都表示同意。
接下來是副市長王成,他的頭髮還是一邊倒,個子比以前更加發胖,但高度卻和丁玉坤一樣高。他仍然分管城鎮建設,本來要等到周爲民提名成爲常務副市長後才進入常委的,但是向高陽等不及了,以“非常時期非常運作”爲由,將王成拉進了常委,只等“兩會”期間周爲民提名,但是周爲民在“兩會”上卻沒有提名,這又爲他與向高陽的關係增加了一道裂痕。
王成摸了一下茂密的頭髮,問道:“聽說在此之前你們已經徵求了向書記的意見,不知向書記是什麼意見?”
何秀劍哼了兩聲,冷冷說道:“你發表你的意見就行了,其他人的意見是什麼你無需知道。”
王成冷笑了一下,道:“向書記是我們的班長,他說的意見就是我們的指導意見,我們不知道他說什麼,我們又怎麼好發表意見?萬一與他的意見不一致咋辦?”
葉君一聽,臉上即露出鄙夷的神色,“起”了一聲道:“王市長,現在只是徵求你個人的意見,並不是你們班子的意見。”
“個人意見?那、那我贊同向、向書記的意見。”王成囁嚅道。
何秀劍也鄙夷地笑了一下道:“行。其他同志的意見?”
管無沙道:“我的意見和王副市長一樣。”
丁玉坤也急着說道:“一樣,一樣。”
何秀劍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們三個怎麼了,拍馬屁也拍錯了地方,在這種場合,也容得你們打馬虎嗎?必須說出自己的具體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