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喲?換杯子了?”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裡這個紫砂杯,納悶的問道:
“不是你送的麼?”
“誒?”
許鑫一懵:
“我送的?……我啥時候送的?”
“我生日那天啊。”
“您生日?”
“……”
張一謀嘴角一抽。
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這個狗東西……
“我陽曆生日是幾號?”
“呃……”
而看着開始打磕巴的許鑫,他愣了愣,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啊,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娶了蜜蜜這個媳婦。”
“……”
許鑫一時間有些尷尬。
但……
他也覺得老頭的話是對的。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他真的是平常當甩手大掌櫃當習慣了。
這麼多年,印象裡……他一沒有去走過誰家的紅白喜事,二沒有去主動跟人家過個什麼人情交際。
啥都沒有。
每天。
注意,是每一天。
他想幹啥,就幹啥。
說去美國就去,說走就走,說玩就玩……說幹嘛就幹嘛。
甚至沒活幹的時候,整個人往家裡一癱,十天半個月沒人找他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作爲“個人”而言,他好像已經與這個社會脫離了。
可偏偏……人情俗事他一個沒漏下過。
別的不提,就說前兩天,自己的妹妹結婚吧。
就是清明回家那天,和父親口中說的那個“麗麗”。
要不是看朋友圈,許鑫可能都不知道她結婚的事情。可問題是……人家會不喊他?
那不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麗麗沒找自己,而是直接找了楊蜜。
雖然不知道妻子是咋處理的,但肯定處理的很圓滿。
窺一斑而見全豹。
從這方面就能看出來……他過的到底有多瀟灑。
家裡的事情,事無大小,事無鉅細。
根本不用他操心。
有一雙在自己後面的手,主動的把事情都攬了過來,佈置好了一切。
許麗麗那如此。
老頭這亦如此。
一時間,他有些感慨……
“我也覺得我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娶了她。嘿嘿。”
張一謀瞟了他一眼,端着這紫砂杯喝了口水。
接着落座。
“中午在這吃不?”
“您中午不回去?”
“不回,電影的一些配樂……我覺得有些地方還有點瑕疵,想看看需不需要再改改。”
“葶姨給送飯?”
“嗯,我讓她多做點?”
“行。剛好我也看看這部電影……您覺得詩詩進步大麼?”
“很不錯。”
雖然張一謀把門關上,不讓張沫進來聽的是冬奧會的事情,但這會兒倆人聊的其實很瑣碎。
好久不見了,總是有很多話要聊。
“她還沒到黃金期。說白了,經歷的比較少。眼裡沒有那麼多的故事……能駕馭的東西說到底,還是單薄了一些。你如果想讓她快速成長起來,那就多給她一些不同的角色。無論大小,必須要走走心。她跟蜜蜜的路子不一樣……說到底,天賦還是差了些。只能一點點的熬,勤能補拙。”
這是作爲導演的張一謀,給劉知詩下的結論。
不過,在說完之後,他又補了一句:
“不過,她性子很踏實,不爭也不搶……讓她多讀書,慢慢的韜光養晦,把自己身上的那一層氣質提起來。我估計……再有個5年吧。五年的時間,足夠養出來那股風華絕代的苗頭了。”
這話許鑫倒同意。
在他心裡,包括楊蜜在內,其實所有他認識的人裡……論及氣質,都差了詩詩半分。
這姐們……走路是真帶風的。
“但這種氣質很容易被角色給箍起來。”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微微點頭:
“那也比沒有強。更何況,要是被箍住了,說明修煉還不到家。還得繼續磨練。”
“嗯……”
“其實還行的。”
“什麼?”
“你身邊這幾個姑娘,都不錯。”
“嘿嘿,楊蜜調教的好。”
“……”
張一謀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都說人貴自知。
你是真貴啊。
“那你呢,下一步怎麼打算的?好萊塢那邊沒留你?”
“留了。”
倆人還是沒聊奧運會的事情。
顯然,從個人意願的輕重緩急而言,對張一謀來說,好像自己這個弟子的個人大事,要更重要一些。
許鑫自顧自的點了一顆煙,順帶還把剛纔他和田和平抽的菸缸裡倒了點水。
一邊說道:
“奧斯卡結束這幾天熱度是最高的時候,這時候用來轉換熱度肯定是最合適的。不過我覺得沒啥必要……我拍《完美》一開始就不是衝着獲獎去的。這奧斯卡咋回事……別人不懂,您應該懂。其實能入圍的片子,大家都不差,其他的就看學院的偏好以及公關力度罷了。這份榮譽我挺喜歡的,但最起碼我還記得我拍這片子時候的初衷……”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心裡一寬。
“嗯,能這麼想,就是最好。他們……很瘋狂的。”
“?”
見許鑫擡起了頭,張一謀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擺弄了一下,接着,一段帶着灣灣腔的聲音響起:
“一謀,你要跟他說,讓他不要腦子發熱。無論對方許下了什麼條件,多大的投資,什麼卡斯陣容……那些都不oK啦。說到底,是劇本,是故事,是自己的風格。這些要完全適合才行。讓他不要覺得自己立刻就可以去掌控整個世界,那是錯覺“鵝”以。
也不用管那些人開出的條件,你不是說了麼,他不差錢。那就不要被他們裹挾啦。被裹挾的下場就是當你給出許諾的時候,就會被人一窩蜂的涌上來。
哦對,還要遠離那些骨肉皮。無論男女……你要跟他說,一定得保持一顆冷靜的心。以及……遠離一些不好的人。包括一些晚宴、或者是忽然接到了一些什麼沒聽說過的宴會邀請。哪怕有認識的人帶他,也不要去。
管好自己,潔身自好。一定要做到這一點……”
許鑫其實已經猜出來了這個“絮絮叨叨”的聲音是誰了。
李桉。
而李導……在這段語音裡說了很多。
並沒有給什麼指導性意見,但卻處處都透露着一種擔憂。
怕自己不冷靜的擔憂。
他連續發了三四條。
許鑫在挨個聽完後,張一謀關上了手機,問道:
“你在那邊沒去什麼不三不四的地方吧?”
“比如說?”
許鑫納悶的反問道。
張一謀搖了搖頭:
“很髒的地方。”
“那沒有。”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髒”到底有多髒。
但許鑫卻用一種很清澈的眼神輕笑了一聲:
“楊蜜有潔癖,家裡也見不得髒東西。”
“那就行。在那邊就低調點,不說你深居簡出吧……那邊畢竟國情和咱們不一樣。但仁義禮智信這些事情,是咱們生而爲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你往上走的越高,就越不能忘。”
“這我知道……我也沒必要忘啊。我天天基本上就是在家待着,手裡倆活呢,忙完了活,最多就是朋友來找,一起喝一杯,聊聊電影。雖然奧斯卡之前晚宴也參加了不少,但那種公關晚宴人家也不會帶我去幹啥。而現在獲獎了,他們就算想邀請我進某個圈子……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
張一謀皺着眉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許鑫一眼。
細細的看。
仔細的看。
看完,眉頭緩緩舒展開了。
心裡瞬間踏實了許多。
他是導演。
一個演員的演技好不好,突兀不突兀,能否辨別出來……是一種本能。
雖然這種技能不是說跟個人形測謊儀那樣,看誰撒謊誰心虛就瞭解個通透……但憑藉這幾十年的閱歷,他自問也有一套看人的本事。
小許沒說謊。
那就行。
其實……想想也是。
這孩子也不缺啥。
對許多人而言是誘惑的東西,對他來講是早就不稀罕的玩意。
他不怕這孩子見過。
不怕他天天享受而不自知。
不怕他在始終在一座金山銀山裡待着,不知外面的寒冷。
他怕的是這孩子對一些東西起了好奇心。
這纔是他最擔心的。
可看着他那笑的乾乾淨淨的模樣,他心裡又踏實了。
小許……不是個不靠譜的孩子。
甚至比他靠譜的人都不多。
想到這,那股安心感又多了一層。
不過……
“倆電影?你又準備搞什麼電影了?”
“您看過徐浩鋒的《師父》這部麼?”
“沒。但我知道他,《倭寇的蹤跡》。”
“對,您看過?”
“看了。處理的很一般。重意而不重形,理論有,實踐太差。空有一腔心思,但卻神形不合,拍出來的像紀錄片而不是電影。”
“嘿嘿嘿……偉大的頭腦總是不謀而合。我也這麼覺着的。”
“……”
張一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隨後也樂了。
笑着問道:
“哈哈,怎麼?這好看?”
“您有空可以瞧瞧,挺不錯的,很合我的胃口。劇本已經出來了。本來這電影其實要往後排的……我今年打算啓動一個大商業電影。叫《捉妖記》,是一個奇幻片,搞搞特效大場面……但女主角定的是傶薇,她懷孕了。所以只能往後拖……”
“你劇本帶了麼?我瞧瞧。《師父》那個。”
“好。”
許鑫操作了手機一下,把郵件發給了他。
很快,打印機開始響動。
張一謀也沒直接拿起來看,而是端着紫砂杯繼續喝水,在那“嗡嗡”的聲音中問道:
“打算什麼時候啓動?”
“戛納回來吧。”
“你不是要忙絲路電影節?”
“我是副會長,又不是評審。前期的準備工作他們不是正弄着呢麼,我不用事事親爲。”
許鑫微微搖頭:
“都弄了幾年了,要是啥事還我事事親爲哪能行。不過……我正想和您說呢,我這段時間可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想找一些優秀的國外片子……您也發動發動人脈唄。哪怕搞個展映都行,電影多,熱鬧一些。”
“好。”
張一謀基本沒啥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他也知道今年的絲路到底有着怎樣的意義,自然是要支持的。
“那《歸來》也放到裡面?”
“那您得趕緊送審。”
“……行。那這兩天我就提上去,這電影現在就剩下了配樂方面的一些瑕疵,我慢慢弄,先給你一版。”
“嗯……”
倆人就着電影的事情又聊了一會兒後,劇本也都打出來了。
張一謀沒直接看,而是把這書頁都整理好,用訂書機給裝訂好後,隨手放到了一邊。
接着問道:
“冬奧會宣傳片,你有靈感沒?”
“……”
許鑫嘴角一抽。
滿眼荒唐:
“我從知道這事兒到現在……滿打滿算還不到一上午。您想幹嘛啊?直接就問我要方案?”
“你點子多嘛。”
張一謀的語氣很輕鬆。
“神木點子王,這綽號可不是浪得虛名。”
“……”
許鑫瞬間無語了。
神木點子王……
這是當初在08奧運期間,他給自己取的諢號。
沒啥顯擺或者挖苦的意思,純粹就是打趣。
畢竟,他的點子確實一點都不少。
當時其實也就是一說一笑一熱鬧,結果老頭竟然還記得。
他自己都快忘了。
不過……
“您還想執導不?總導演。”
張一謀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宣傳片總導演”,就值得他問出這個問題的。
可這次……他卻不知道該咋回答了。
氣氛安靜了片刻。
接着,他說道:
“小許,我已經64了。”
“……”
“這次申辦的是22年冬奧會。你想過那會兒我多大歲數了麼?”
“56唄。”
“……”
張一謀手一哆嗦,好懸沒把那半杯茶葉水給灑出來。
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這個都兩個孩子的爹了的狗東西……
“你算數跟誰學的?”
“逆生長啊。”
許鑫一樂,嘿嘿的笑聲響起:
“今年64,往前數八年,可不就56嗎。”
張一謀這下直接翻了個白眼。
“少沒個正型,這可是大事兒。”
“……”
這下,許鑫也不吭聲了。
玩笑歸玩笑。
可是……事實卻依舊鐵證如山。
22年……8年後。
老頭……72了。
而作爲08年過來的人……
“嘿嘿。”
許鑫又不自覺的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張一謀看着煙氣之中,自己這弟子臉上的笑容……
那是一抹名爲“滄桑”的質感。
多奇怪啊。
一個還不到30歲的年輕人,此時此刻臉上卻全是滄桑。
“我記得,奧運會之後,別人遇到我,就喜歡問我一個問題。問我:奧運會開幕式的準備過程怎麼樣啊?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
張一謀不吭聲。
就聽許鑫自顧自的在那說道:
“我當時的回答就是:光榮。這是無上的光榮……當然了,我肯定沒說謊的。可實際上,在我心裡,爲國家榮譽而戰自然是義不容辭……可您要問除了光榮以外,最大的感受是啥?其實就一個字……累。”
說到這,他自顧自的點點頭。
似乎給自己的話語添加了一筆佐證的註腳。
“真的很累啊!”
06年開始,800個日夜……
用句“不眠不休”來形容,真的一點都不過分。
所有人自己可能都記不得自己參加了多少次會議。
大會議,小會議。
頭腦風暴。
據理力爭……
沒人記得自己在辦公室裡抽了多少煙,喝了多少水,甚至說了多少話。
可是……
“青藍大廈裡,我記得咱們封存奧運資料那天,咱們的資料堆起來,整整堆了四個屋子,對吧?”
隨着許鑫的話語,張一謀目光裡也流露出了一抹追憶的神色。
“啊,沒錯。”
老人微微點頭:
“整整四大屋。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小韋還開玩笑,說這四個屋子裡光是賣廢品至少得幾千塊。”
“這還不包括那些道具啥的呢。2008面缶,光運這些就拉了多少車……”
“道具多了去了。最可惜的其實還是皮影……”
“是啊,大家練了那麼久,結果最後沒出現在開幕式裡,只是在中場轉換的時候給了幾個鏡頭……現在想想都覺得對不起大家。”
“唉……”
張一謀發出了一聲嘆息。
嘆息之中全是悵然與追憶的味道。
“您現在睡眠咋樣?”
忽然,許鑫問出了這麼一句。
“挺好啊。”
張一謀點點頭:
“基本上每天都能保證睡夠7個小時。每天吃完飯總能睡一會兒。”
“可您當年,可是從來不午休的。”
“那能一樣麼,現在我什麼歲數了?”
被譽爲國師的老人哭笑不得:
“當時咱們最經常乾的事情,不就是開會到凌晨一兩點,然後早上七八點鐘繼續熬麼。”
“您那會兒還沒胃病呢。”
“那會兒估計就有了,只是不嚴重,沒查而已。”
“嘖……”
其實倆人聊到現在,沒頭沒尾。
就光顧着回憶當初了。
可……那個問題卻依舊沒有一個答案。
今年已經64歲的老人,8年後……還有那個精力麼?
他的身體,還扛得住麼?
他的腦子裡,還有那如同天馬行空一般的靈感可供潑灑麼?
亦或者是……
他的身體還能支撐他繼續潑灑着那令世界驚豔的美麼?
許鑫不敢問。
張一謀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
“你要不要試試?”
忽然,張一謀冷不丁的問出了這麼一句。
許鑫一愣。
聽懂了老頭意思之後,他下意識擡頭……
然後他就明白了“意思”。
可是……
在明白之後,他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不要。”
“……不要?”
張一謀一愣:
“爲什麼?”
“因爲我不是您啊。”
許鑫笑着搖了搖頭:
“我想着是……您要是不放心其他人,就比如再有人到奧運會現場念首詩這種的……我說實話,我也怕。”
“……”
“我真挺怕的。我怕丟人……”
他很認真的看着辦公椅上落座的老人:
“一想到全人類的盛事放到這種人手上,我就慌。”
“風格不同嘛……”
“跟風格沒關係。不靠譜,就是不靠譜。”
許鑫搖了搖頭:
“所以,在我這,這件事還是看您。一方面……兩屆奧運會總導演,這是要被寫進歷史的!”
“……”
張一謀嘴角一抽。
無語的說道:
“這種時候,誰在意這種個人榮譽?自然是能者居上。”
“那問題是……這個能者在哪呢?我反正是不行。”
許鑫繼續搖頭:
“反正我想的很簡單,一方面這能進歷史。另一方面……咱們說現實點,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種大事,就算我點頭,您覺得別人就會同意把事情交給我?”
“我會支持你。”
“那爲啥不是我支持您?”
許鑫再次搖了搖頭:
“其實剛纔我就在想這個了……我覺得還是得您來。只要您想,您覺得自己無論是身體……還是意志,都沒問題,那就您來。我還是過來幫您就是了。甚至工作都不用變,就跟當年一樣,您只管負責設計,剩下的一切瑣事交給我。我熟這個,再簡單不過了。”
“……”
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我覺得你有獨掌大局的能力。”
“我還覺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您別打我主意……這事兒只要您想,那就帶上我。您要是不想……我估計您跑不了。”
忽然,許鑫樂了。
笑的還有些狹促的味道:
“當年那麼多人都追不上您,現在……該追不上的,他們還是追不上。我可不相信老田只是因爲一個宣傳片總導演,就大老遠跑這一趟。他心裡其實應該已經有想法了,沒準還是帶着上面的意思……我說句到家話,哪怕作爲一個局外人,我要是知道咱們申辦成功,然後總導演還是您……我肯定也覺得靠譜。畢竟,您是最成功的那個。先別管您自己這邊壓力有多大……至少,這件事大家能接受,大家覺得靠譜。這份穩定……就已經勝過許多了。”
“……”
張一謀無言。
因爲他知道許鑫說的是實話。
其實乍一聽,倆人聊的東西有些不公平。
或者是……不靠譜。
有些東西不是應該能者居上麼?
可問題是……
啥叫“能”?
有多“能”?
誰心裡有數?
沒人有。
年輕人的東西,一定會被接受麼?
萬一整個項目失控了怎麼辦?
說白了,有些事,在一經誕生開始,就具備了一個鐵律一樣的底線。
那就是“無過”。
首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有了這一層底線後,才能在無過的基礎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你能做多好,不是……那麼的重要。
重要的是,你不能出錯。
未戰,先思退。
乍一聽有些不對勁。
可卻是最穩妥的方式。
把“退路”思慮完全了,才能考慮更多的。
這是家底。
這是底氣。
這是老婆本……
而不管是張一謀也好,許鑫也罷,也都不覺得這種看似保守的思路有什麼錯。
他懂。
許鑫懂。
而在這份“懂”之間,張一謀提出的那個“你來”,更像是一句戲言。
從一開始,就不可能。
當然了,這種不可能也不是永遠不可能。
或許,在22年之後,下一屆、下下屆……那到時候,可能許鑫要是真想上,也就變成順理成章了吧。
至於原因……
很簡單。
這種原因叫做:傳承。
……
“我爸你倆到底聊啥了?聊了一整個上午?”
“保密。”
這是許鑫臨走之前,給張沫留下的答案。
張沫聽着是滿心的無語。
心說這到底是我爸還是你爸?
可偏偏,許鑫卻也只能言盡於此。
這事情,他當然可以和別人分享,但絕對不能是張沫。
老頭應該也不會和她說。
畢竟她叫張沫而不叫張蜜。
她辦事,還沒那麼“靠譜”。
揮了揮手,告別了對方後,許鑫帶着《歸來》的U盤一路直奔家裡。
“回來啦。”
今年似乎都沒出去的楊蜜看到他回來後,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呼。
“嗯,咱爸咱媽呢?”
“咱爸去盤黑坑了。咱媽去辦簽證了……她參加了一個什麼……廣場舞團,一羣老頭老太太要去搞個什麼大項目。環球廣場舞之旅……”
“……”
許鑫嘴角一抽。
“環球廣場舞?啥意思?要出國跳廣場舞?”
“對。”
楊蜜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她天天跳的可來勁了呢。”
“……”
許鑫算是終於明白妻子這社牛屬性是遺傳誰了。
不過他也沒多問。
老兩口現在的退休日子過的也挺苦的。
家裡倆祖宗在,用楊大林的話說,那真叫一個“想好死都難”……
苦中作樂吧,且當做是。
於是,他說道:
“我和你說個事兒。”
“說唄。”
躺在沙發樣的楊蜜扣了扣肚臍。
似乎有些癢。
然後……她還聞了聞。
“噫~”
頓時露出了一臉嫌棄的模樣。
“……”
許鑫嘴角抽了抽……
“要不你去洗洗?”
“呸!變態!會拉肚的!……這味道還挺上頭。”
“……?”
許鑫心說我說啥了,就要拉肚子……
肚臍眼是有味兒。
你洗洗不比不洗強?
他滿心的無語。
這破路也能開車?
不過他也沒在妻子那光潔的小腹上過多留戀,直接丟出了一手王炸:
“我可能……還要搞一屆奧運會。”
話音落。
就見用剛纔撓肚臍眼的手指頭正挖鼻子的楊蜜一個不小心……
把手指全都捅到了鼻子裡。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