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昆明,一共三個半小時的飛機,途徑四十二個城市。
這一路飛過來,飛機上的乘客和空乘人員,幾乎就沒給柳辣他們這羣人好臉色瞧過。劇組的人也都知道自己理虧,上飛機之後都沒敢大聲說話,三個多小時的旅程,大家都憋得夠嗆,直到飛機在昆明巫家壩機場降落後,衆人這纔算是鬆了口氣。
走出機場後,疲勞奔波了一天的劇組,乘坐機場準備的巴士,前往到已經提前訂好的一家東方威斯丁酒店。
到達酒店之後,已經是夜裡十一點多了,爲了培養演員之間的默契程度,柳辣和王保強被安排在了同一個房間。房間是套房,分爲兩個屋子,歐式裝修,整潔乾淨,清楚明亮。配合上整個酒店,乃至於整座城市的綠化,會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別人亮不亮不知道,反正柳辣看出來王保強是亮了。這哥們兒到底是學武出身的,精神頭就是足,折騰了一天,柳辣困得都快睜不開眼睛了,他還一點事兒沒有呢,人倍兒精神。
他睡不着,他就跑到柳辣這屋來開始煩柳辣。
“辣子,你說中國這麼多地方,導演咋就非得跑昆明來拍呀?”
柳辣一邊用毛巾擦着剛剛洗過的頭髮,一邊回答道:“還能爲什麼,因爲這地兒符合故事背景唄,邊境城市,又緊挨着金三角、比較符合故事中毒販的設定。”
“那你說爲啥有這麼多毒販啊?”
柳辣翻了個白眼:“因爲有人吸。因爲賣的人缺錢。”
“那你說爲啥有人吸毒呀?”
柳辣無奈;“因爲空虛,因爲寂寞,因爲冷。再加上錢多燒的。”
“哎,辣子,我聽說那時候有兩個人得罪你,後來他們就因爲吸毒被抓了,有這事兒嗎?”
柳辣點了點頭:“嗯,是有這麼檔子事兒,都好久之前了。”
“啊,還真有啊,怪不得我出門的時候,公司都告訴我儘量別招你呢,離你遠一點兒,說你是瘟神,誰沾上誰倒黴。哎,辣子,你覺得自己真是瘟神嗎?”
柳辣好懸沒讓他給氣抽過去:“你怎麼這麼多話呀?你是十萬個爲什麼嗎?”鑽進被窩裡,柳辣一拉被子:“晚安,睡覺!”
“別呀,這麼早睡什麼覺啊?辣子,你不是相聲演員嘛,要不你來段相聲吧?”
柳辣……
第二天早上,柳辣是黑着眼圈被王保強叫醒的。
“辣子,辣子,快醒醒,到樓下吃口飯咱就該去拍攝場地了。”
睜開眼,看着王保強依舊精神頭實足的笑容,柳辣頓時有一種日了dog的感覺。
萬幸,今天是第一場戲,拍的是周公子和王保強,還有另外一位演員在出租車上的戲份,跟柳辣自己沒太大關係。
頭午十點多,劇組的車子緩緩駛進了和市政府約好的拍攝場地,此時周圍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羣衆,所幸有公安的同志做安保,所以現場紀律還算較爲正常。
到達之前,演員已經畫好了妝,其他的一切也都佈置妥當了。隨着導演的一聲“action”,拍攝正式開始。
第一場戲,講的是王保強扮演的裘水天與王閆輝扮演的裘火貴,搭上了周訊扮演的出租車司機李米的車子。上車之後,李米不停地向他們講述着自己與方文之間的故事。
王閆輝此人許多朋友不認識,他是雲南省話劇團的專業演員,出演過《下南洋》、《惡棍天使》、《光榮的憤怒》、《發條城市》等多部影視劇,是一個名氣不大,但演技很精湛的表演者,《列熱灼心》裡面最後那個證實了鄧朝等人清白的殺人犯,就是由他所扮演的。
“我叫李米,我找一個人四年了。”拍攝最開始,是李米一個人在出租車裡等紅燈,一邊猛吸了一口煙,她一邊說了這句話。
緊接着,鏡頭從長長的車龍上方掃過,待到再掃回來的時候,車裡有了第一個客人。
“他叫方文,是我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我四年沒見過他了,找不到。但是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邊,這四年他每過一段時就會給我寫一封信,上個月,信斷了。”
話到這裡的時候,第一個乘客下車了,換上了新的乘客。
李米又猛吸了一口煙:“爲什麼堅持了四年的信突然斷掉了?我現在該去哪找他?他藏在哪了?不對,這裡面有事兒。”
隨着她的話,車上的客人在不停地變換,直至最後,裘水天和裘火貴二人上了車。倆人穿着落伍的舊衣服,髒兮兮,一看就像是進城務工的鄉下人。
倆人報過要去地址後,李米一邊開車一邊問他們:“車後座上貼着一張照片,麻煩你們看一眼,見過嗎?”
倆人看了看後,同時搖頭:”沒有。”
“恩,謝謝。”李米點頭,吐了個菸圈,似乎已經習慣於這種回答。
沉默了幾秒鐘後,她又問道:“來幹什麼的?打工?”
從坐到車裡之後,裘火貴和裘水天這兩個人就都顯得比較拘謹,有點像是那種北朝鮮的人突然跑到了韓國,見識到了外面花花世界從而生出的恐懼感。
老實巴交的裘水天回答道:“俺是來城裡賺錢的。”
李米輕笑:“賺錢幹什麼?”
裘水天:“賺錢去小香!”
李米:“小香是誰?”
裘水天露出幸福的笑容:“小香是俺媳婦,她媽讓她睡,她就從村裡跑了。後來我跟她媽說,我要娶小香,她媽說只要一萬塊錢,就讓我把她領走。”
“讓她睡?什麼意思?”李米用力彈了一下菸灰。
裘水天:“就是和礦上的人睡,然後人家給錢,我們村裡好多女娃都幹這個,小香不幹,她害怕。現在她不用怕了,等我找到她,我就娶她。”
李米驚訝:“你有一萬塊錢?”
裘水天得意:“等這趟活兒幹完就有……”
“啪。”然而,他的話還沒等說完,身旁裘火貴就忽然一個大巴掌扇了過來:“你娃瞎說什麼?哪個想聽你說這些?不記得我告訴你在城裡規矩一點。”
這突然的一巴掌,讓李米愣了一下,她通過後視鏡看向裘火貴的方向。然而,她看到的卻是裘火貴也在用一副老實巴交地憨厚笑臉看向自己這邊,這笑臉後面,似乎隱藏着一絲異樣的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