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就把曹清曹節她們四個都帶回去吧,在昨晚的時候,就有女婢去那邊交待過了,今天她們要和董杭一起回長安。
這回去以後,就住到曹靜的府中。
董杭一覺睡到天亮,迷糊中他都能聽到隔壁的房中,董平晚上睡的不安穩。
“爹!”
“你這小傢伙,昨晚你不睡覺做什麼呢,還說夢話。”
董平也聽不懂這高傲的詞彙,吳憂出門,又牽着董平走了,把董杭扔在原地。
“那……那兒!”
“你要去外面玩啊,好吧,我和你去外面玩!”吳憂笑着說了一句,牽着董平就往府外走去。
董杭嘆了口氣,就是不帶我。
“杭兒!”
“岳母!”
“平兒呢,起牀沒。”丁夫人問道。
“他早起來了,現在吳憂牽着他到外面轉悠去了,小孩嘛,這牆裡牆外的,當然是牆外更好玩了。”
“正是這個理。”
“岳母,我們今天就要回長安了,大概在長安住差不多半個月,奇兒也好久沒回家了,就讓他回去和他的哥哥、弟弟、妹妹好好的聚聚,然後我再給岳母帶來。”
“好。”
“夫人,姑爺,早餐已備好。”
“杭兒,走吧,吃了早飯,你們就儘快回去吧。”
“好的,岳母。”董杭做了一個晚輩對長輩請的動作。
……
府外,吳憂牽着董平隨意的走着,沒有帶任何人,只有她娘倆。
“那裡,你要去那裡啊,那裡是廢墟,別去那裡,你看那邊有小鳥,我們去看看小鳥。”吳憂蹲下來指着另一處,而董平看到小鳥,就像看到什麼好玩的一樣。
直接跑了過去,把那兩隻正在覓食的小鳥給嚇飛了。而吳憂看着董平,估計就像看到了自己小時候一樣。
那年的洛陽城,是何等的繁華,只是現在,和死城也沒什麼區別。
當年的盛景已不在,看到的只有滿目瘡痍!
她記得她小時候,也是在這條路上,看到小鳥,也如董平這樣撲了過去。
吳憂回憶往昔,不自覺的看着街道深處的方向,那是她伍家的所在。
現在,卻不敢往前再跨出一步,因爲她早已經沒有家了,她又嫁給了滅他滿門的仇人之子,她父母在天之靈,怎麼會是祝福。
“姨娘,你怎麼哭了?”
“姨娘沒事,走吧,我們去那邊,你看那裡,有軍士在那裡吃早飯。還有城牆上……”
“平兒,你還記得你哥哥董奇嗎?”
董平懵懂的小腦袋使勁點點頭。
“那你記得你弟弟妹妹嗎?”吳憂問道。
董平咬着手指想了想說道:“姨娘,他們都還小呢。”
“你倒還記得呀,你知道嗎,姨娘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啊,是什麼也記不清,姨娘的腦子不夠用,你們這些小孩啊,這無憂無慮的……”
董平用他的小手撓撓頭,他根本就理解不了吳憂說點什麼。
“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了,走吧。”吳憂把董平抱起,向着聚在一起的士兵走了過去。
曾幾何時,這北區也有如今天場景一樣的軍士在這裡,那是拱衛京城的士兵,而吳憂記得她小時候,還在那裡吃過早餐呢。
那是她爹伍孚當年牽着她的小手走過的,現在抱着董平,就像當年一樣。
“夫人,小公子。”
“平兒,你吃嗎?姨娘餵你吃。”吳憂把董平放下。
董杭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是出來找這娘倆的,早飯都不吃。
不過現在看到他倆在這吃,他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同樣是在北區,董杭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一座府院中,有進出之人。
董杭走了過去,攔住了一位崔琰府上的家丁,崔琰從冀州到此,真是閤家全來了。
有崔琰的兒女,還有崔琰已故兄長的兒女,大概有個十多口吧。
“你是……”
“麻煩帶我進去見崔公,我是董杭。”
“天策大將軍!”這家丁臉色微變。他其實早該想到是董杭的
“嗯,是我。”董杭笑了一聲。
“我進去稟報老爺,大將軍稍待。”這伶俐的家丁就要往回跑。
“等等,你直接帶我進去吧,崔公是長輩,雖然我知道我這直接進去有些失禮,但我也不能讓崔公出來迎我呀。”董杭笑道。
“不失禮,不失禮。大將軍請。”家丁趕緊說道,他們這可是從冀州逃難來的。
“前面帶路。”
家丁趕緊走在前面,董杭邁步而入,這府中正有來來往往的人,還有那朗朗的讀書之音。
門口,站着一位長者,不是別人,正是清河崔氏,崔琰。
“老爺,天策大將軍來了。”家丁趕緊跑過去說道。
而董杭也是緊走幾步,抱拳一拜道:“後學晚輩董杭,拜會崔公,能見崔公,真是晚輩之榮幸。”
“大將軍。”崔琰同樣以禮拜!
董杭直立,笑道:“這本來呀,我昨晚就該來拜會崔公的,只是我到洛陽,天色就已經晚了,我想了想,那麼晚了也不好打擾。”
“無妨!大將軍請!”
“崔公請!”
那邊有往這裡側目之人,崔琰董杭走進客堂。
“崔公,朝廷現在分崩離析,正需要崔公這樣的人。”
“大將軍,你太擡高我了,大將軍之名,我在冀州早有耳聞,當朝相國董卓之子,你和你爹不一樣。想想董卓入長安,擅行廢立,排除異已,大肆屠殺百官,夜宿後宮,禍亂朝綱,西涼軍更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西遷之後,更是一把大火燒了這幾百年的帝都。”
董杭很隨意的坐下,這些話呀,也就只有崔琰敢說出來,他是諍臣。
而其實說不說的,這天下人心裡也不知道罵了多少遍了。
“大將軍,你看着這洛陽的廢墟,就一點也沒有什麼感受嗎?你爹囚天子,獨霸朝綱,你們董家於天下之禍,罄竹難書。
哪怕是董卓努力想洗白自己,可千秋史書,遺臭萬年,天下皆視之爲董賊。”
董杭的目光依然平靜,就看着崔琰在發泄着,這些忠於大漢的有志之士,古代的忠,那是在骨子裡的。
“那崔公以爲,這天下之禍,皆是我們董家在爲禍天下嗎?”
“不全是,但你董家也要佔那兩成。”
“公正的評價,這天下之禍的根緣,又豈是我們董家一家之原因,我爹雖然有大過,可是崔公認爲,從桓靈以後,大漢已衰落,又豈是一兩人可以改變的,我爹雖是推手,卻不是罪魁禍首。”
崔琰重重的嘆氣,說道:“可是這推手,已讓大漢分崩離析,當年黃巾起義爆發,各州郡自募兵甲,就該想到有今日之禍。而你爹進入長安,讓這即將崩潰的大漢朝堂雪上加霜,百姓流留失所,大地上只有那枯死的白骨還有那哀鳴的亡魂。”
“崔公,事到如今,你改變不了什麼,我也改變不了什麼。”
“是啊,我改變不了什麼,就算是大將軍你,縱有匡復天下之志,可你卻左右不了你爹的思想,而現在,或許維持現在,這纔是最好的選擇,董家幸好有你,你和董卓真的不同,我在來的路上了解過你,你的軍隊從不擾民,而且我聽說,長安周邊百姓都對董家感恩戴德,我知道這是大將軍規勸你父之功,當受我一拜。”
崔琰站起,直接以禮拜,董杭也趕緊起身。
“崔公又何必如此,你又怎知我不是爲了我們家,我當然知道我父相之罪,所以我是爲了保住我們家而已。”
“大將軍實言相告,但其心地善良,即有匡復天下之志,又有平定天下之才,大漢有你,爲大漢之福。”
“崔公,這些啊都是過去的事,我們就不要提了,亡羊補牢,尚未不晚。”
“不錯,大將軍所言極是!”崔琰說道。
“所以,朝廷還需崔公這樣的人,好了,崔公,我們有什麼話,路上說,從洛陽到長安需要走三天呢,我們不急。”
“好,大將軍之胸襟,世所罕見,能正視自己的錯誤,便可以改正這個錯誤,這話說來容易,可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崔琰說道,真的,就如他剛纔說的那些,要是在別人面前說,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這人啊,都是隻想聽好的,還沒有人像董杭一樣可以正視董家對天下的罪,就這一點,董杭就是崔琰心中的那個可以匡正天下的人。
“崔公,那我們午時準時出發,你們就收拾收拾吧,另外到了長安,我也想請崔公幫我一個大忙。你知道,我已經有好幾個兒子了,而不論是我爹,還是董白,又或者是我的妻妾們,這從小嬌生慣養的,我想請崔公幫我教育兒子,崔公剛正不阿,我兒能拜崔公爲老師,是他們之幸。崔公考慮考慮,當然,此事也不急,我這幾個兒子年紀還小呢,也要過個一兩年才行。”
“我會考慮的。”
“好。”董杭一拜,轉身出門。
“大氣魄,天下奇才,大漢之幸,天下之幸。”崔琰喃喃,真的,在如今的形勢下,也就只有董杭,可以在西涼軍和大漢朝堂之間找到那個平衡點。
世上只此一人……
“父親!那是天策大將軍?”
這是崔琰的長子,還有他兄長的兒子。
“正是,此人雖是董卓的兒子,卻和董卓的性格完全不同,此人之志,世所罕見。”
“叔叔,我剛纔在門口聽到董杭欲讓他的兒子拜叔叔爲老師。”
“這倒不是不可以,小孩嘛,只要爹你規勸他們之言行,將來董家未必不是大漢之棟樑。還可以……”
崔琰知道他兒子要說什麼,董卓是第一代,董杭第二代,這父子兩代都是梟雄,可以說在這父子兩代之後,朝堂將不再是大漢之朝堂,那麼自己只要從小規勸董杭的兒子,把這董家第三代培養好了,那就可保大漢幾代不亡。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好了,你們都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到了長安再說。”
“父親,我們這就去。”
董杭在家門口碰到吳憂和董平,這娘倆吃過早飯,又去城牆上轉了一圈。
“姨娘,熊貓……”董平指着熊貓,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有的他還表達不清。
“你說你要把它帶回去啊。”
董平使勁點了點頭,這小腦袋晃的特開心。
“家裡有熊貓,我們回家玩你哥哥的小熊貓,你還記得我們家後面的那條河,河岸上還有什麼啊。”吳憂問道。
董平立時就摸摸他自己的鼻子,又往外拉小手。
“長鼻子啊。那叫做象!”
“象!”董平也學着吳憂的話,唸了一句。
董杭就站在旁邊,從吳憂的手中接過了董平。
“我已經和崔公說了,等平兒他們長大以後,就把他們關起來好好跟着崔公學。”
“我覺得,最應該學的,是你!”
“我都這麼大了,學習也晚了,想想我和董白小時候,想學都沒地方學,根本就沒人教我們。”
“你自己不學,那怪的了誰。”
“我們不學?你以爲西涼的苦寒之地和這繁華的洛陽城可以相提並論嗎,我們那兒的先生,他們自己都還沒弄明白呢,還要教我們。”
董杭笑了一聲,董平都在一旁傻樂呢,也不知道他這小孩在想什麼!
回到後堂,董杭帶着他去看了丁夫人,他們這就準備回去了。怎麼着也要告別一聲。
在這裡坐到午時,直到宋憲前來。
“來,和外婆再見。”
董平這準備回了,就特高興,其實他這年紀,只要如了他的意,幹什麼都高興。
董平也是揮揮手,就把手緊緊的摟着吳憂的脖子,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岳母,你們回去吧,我們過段時間就來了。”
“杭兒,你們一路保重。”
“沒事。”吳憂直接抱着董平上車駕,而在前面的車駕上,那是曹清和曹節,她們拜別了丁夫人,同樣上車駕。
董杭上馬,車駕緩緩而行,在城門口,與崔琰一家匯合,也是幾輛車駕。
“孫副將,後會有期!”
“公子一路保重!”孫副將就站在城門口,看着董杭的車駕離開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