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不見了,我的母神。”巴弗梅特也向地母神發出了問候。
“你居然還活着,即便我剝奪了你的肉身,即便我解開的封印摧毀了無盡之塔,我本以爲你的靈魂早該就此消失。”地母神淡然說道。
“在我彌補好自己的過錯,完成使命之前,我又怎麼能消失呢?”巴弗梅特回答。
“你的使命?便是親手殺死自己信奉的,一度宣誓效忠的主神嗎?”地母神以威嚴的口吻對神選者發出質問。
“我選擇信仰您的道路,是爲了有力量遵從我心中的追求,這並不代表,對您的信仰就是我所追求的。”巴弗梅特從容不迫地回道。
她曾經一度擔任起無盡之塔塔主的職責,決心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守護諸神的封印。在她的心目中,守護這個世界的優先度自然要比對地母神的信仰高得多。
“追求?所謂凡人的道德?”地母神神情依舊漠然,“若是以你們的道德看,我纔是應該活下來的一方。你們皆是由我所創,我賦予了你們生命和智慧!諸神的戰爭中,我曾多少次守護過你們?我從未對神王之位抱存過野心,我只是爲了能在紛爭中存續下去!爲什麼我必須要爲了彌補他們的過錯,爲了自己造物的存續斷絕自己的存在?我要活下來!我必須要活下來!!”
“……”面對地母神的質問,巴弗梅特選擇了沉默。
她並非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語,只是以她的立場,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說的。
地母神的神情忽然釋然了,她沒有再跟眼前的凡人和巨龍做任何無謂的爭辯和反駁。
而且就如同伽諾恩憑藉得到諸神留下的力量,從一頭弱小的成年紅龍成爲動搖世界的強大存在,在那個諸神尚存的世界,她也蒙受了地母神諸多恩賜,憑藉神選者的力量,她在那個紛爭的年代得以存活下來,爲自己爭取榮譽,守護自己珍視一切。
地母神被迫和其他生靈被放在了天平的兩端,她選擇犧牲其他生靈爲自己謀取那唯一的生路,而他們犧牲地母神爲自己謀取生路的選擇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繼承了無盡之塔又將其完全修復,在此處履行塔主的職責戰鬥,這一路走來最主要的就是爲了活下去。
可以說地母神賦予她的恩惠,就算她親自獻上自己的生命也不爲過,她自覺並沒有足夠的理由斥責對方。
虛空中,空間撕開了裂縫,在巴弗梅特操縱的屍龍背後,深淵之門屍龍體內殘存的靈體作爲錨迅速開啓。
成功在無盡之塔重塑了身體,伽諾恩以深淵魔龍的形態穿過深淵之門重返戰場。
她曾是地母神的神選者,她最清楚地母神對生靈的仁慈,如果沒有地母神的親自庇護和不斷斡旋,這個世界早該在諸神的紛爭中生靈塗炭。
“但我們又何嘗不是?”伽諾恩繼續以威嚴的聲音開口,“這正是萬千生靈從你那裡繼承下來的求生的慾望。”
“也許伱確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過錯,你只是想要活下來……”新的聲音驟然響起。
是啊,都只是爲了活下來罷了,根本無所謂對錯,只有一方活下來的結果。
相互淘汰,活下來的一方纔能存續——這正是她爲這個世界的生靈留下的殘酷規則,而她自己也必然只能遵守。
巴弗梅特採取行動,令屍龍朝着地母神俯衝下去,令其中的死亡氣息爆發。 屍體驟然膨脹,肉體在屍爆術法的影響下融化成帶着充滿死亡氣息的膿水。
這時包裹在地母神周圍的花瓣狀的觸手忽然張開,然後迅速成長成原來的數倍大涌向砸下來的屍龍,將這頭超規格的太古龍的屍體完全包裹了起來,壓制住了屍爆,並強行吸收化出的膿水。
“此爲無底深淵之底,此爲污穢詛咒之地。”
伽諾恩吐出了帶着深淵詛咒的黑色火焰,將來自深淵底層最強大的詛咒盡數附加到地母神的身上。
深淵的印記在地母神的身上浮現,刺骨的疼痛令她發出尖嘯,深淵之主的苦痛詛咒傷及靈魂層面,也就是她的神格,即便她屏蔽肉體的痛覺也無濟於事,絕望和負罪感等諸多負面情緒也隨着相應的詛咒涌現。
但地母神的神格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求生的意志是她的本源,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她腳下的血肉爆發性地成長起來,深紫色的鮮血從她釋放的血肉中不斷涌出,如洪流一般溢滿了深坑,將她腳下的血肉連帶她的本體一併託舉起來。
粘稠的血池中不斷冒出泡沫,隨後四頭深紫色的巨龍從血池中破開水面飛出,嘶吼着衝向伽諾恩。
地母神在這一刻選擇了孤注一擲,不再節制自己的神力,而是將其大功率地釋放起來。
伽諾恩發現這一次地母神製造的紫龍竟然有太古龍級別的尺寸,而且外形不再是以藍龍王格蘭戴爾爲範本,而是更加接近紅龍——這些龍全都是地母神的本體分裂出的分身,再借由主宰力量以他爲範本變化出來的。
地母神再次嘗試操縱伽諾恩的肉體,同時四頭巨龍開始噴涌出被災厄能量異化的生命之火。
“如夢如幻,無影無形。
迷離撲朔,一擊致命。
凡有形者,皆有其終。”
伽諾恩吟唱起破壞神的禮讚詩,忽然周身釋放起迷霧。
帶着“破滅”賜福的迷霧立刻吸收了撲面涌來的生命之火,與此同時,伽諾恩失去了實體後地母神發現自己暫時無法鎖定對方的肉身了,即便她的生命感知依然能察覺到對方。
伽諾恩俯衝而下,直接穿透了朝自己圍攻過來的紫龍,直奔地母神而去。
他心念一動,虛空中鎖鏈驟然顯現,將地母神從各個角度束縛住。
他從血池上飛掠而過,看起來像是從地母神被束縛的本體上擦了過去。
下一刻,破壞神的“破滅”賜福生效,數不清的裂痕在地母神的身軀上顯現,令其四分五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