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張衝看到趙戎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但瞬間就被掩藏了起來,依舊沉着臉,不動聲色地問道:“他是怎麼說的?”
“過山蛇說,他發現了一座金庫。”張衝回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可信度不是很高,當時他已經走投無路了,或者是他爲了保命編造出來的也未可知。”張衝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有點希望這是真的,自從自己穿越過來以後,技能沒加一點,紫裝沒爆一像件,如果再不給個大禮包,那還叫什麼開掛人生。但他沒敢把這個消息眛下來,審問過山蛇時,楊聞並沒有在他們身邊,但張衝還是很不放心,這個楊聞,和他知道的耿直到敢用腦袋和石碑較勁的老令公差距實在是太大了,這老小子別看平常不言不語的,可蔫壞蔫壞的,保不準不悄悄地躲起來偷聽,若這件事,是由楊聞說出來,那趙二會怎麼想,他就不敢想象了。
“他還說了些什麼?”趙戎平靜地繼續問道。
“沒有了,因爲我也接着往下問。”張衝道:“當時附近只有我們幾個,又沒有接應的援兵,這話又太不靠譜了,我擔心是過山蛇用的緩兵之計,怕夜長夢多,再生出什麼枝節來,讓他白白跑掉,壞了當家的大事,就着急把他送過來。當時我想,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到了二當家的面前再說也一樣,反正不差這點時間,您說不是?”
趙戎點了點頭,心中暗罵道:“真是個小滑頭,果然拎得清,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他倒是個明白人。”便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好吧,這麼久了,你們也累了,下去歇息着吧。”
張衝抱拳領命,退了出去,到了門口,卻回過頭來,補了一句,道:“過山蛇的話大概是靠不住的,我當時還反問了他一句,說如果你真發現了金庫,還會窩在山上當土匪嗎?你想想,一個大金庫啊,那得裝多少錢啊,有了這麼多的錢,帶到京城去,做個富家翁,豈不比在山上逍遙快活得多!你猜他怎麼回答的?他竟然說,他打不開。發現了哪有打不開的道理,別說他手底下有人,就是自己用手扒早晚也扒開了,你說這不是扯嗎?”
張衝有些聰明過了頭,他的本意是想讓趙戎放棄對金庫的關注,可他哪裡知道,這句話真的是畫蛇添足了。趙戎現在真的缺錢,缺很多的錢。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希望把自己的實力壯大起來,不用太大了,只要能糾集萬餘能作戰的人馬,那他就有足夠的資本和朝廷討價還價,扳倒李貴那個王八蛋,重返黑甲軍了。可是,義州匪多肉少,打來打去,只能混上個吃喝。沒耳虎又不是個心大的,能有肉吃有酒喝,就美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多少次,趙戎勸沒耳虎,庫裡沒必要存那麼多銀子,放在那裡又不能生出錢來,要是拿出來招兵買馬,一定會得到更多的銀子的。但沒耳虎對風投不感興趣,就是捂着錢袋子不放手。沒有錢,就沒有人,沒有人,就沒有地盤,沒有地盤,就更沒有錢。趙戎空有一身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趴在山上。
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大金庫,趙戎再不動心,就是真不長心了。這次他下了決心,如果真的找到金庫,就徹底和沒耳虎分道揚鑣,合夥的買賣都沒法幹,更何況,他現在的處境,在沒耳虎眼裡,連合夥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個高級一點的打工仔。這種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當然,僅憑過山蛇的一句話,趙戎還不會衝動到立即和沒耳虎翻臉。張衝這最後的一句話,他開始覺得金庫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剛剛進黑甲軍時,先王駕崩,他奉命帶隊去帝陵警戒。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帝的陵寢是什麼樣子。一進地宮,他的感覺只能用二個字來形容,震驚!規模之大,裝潢之美,設計之精巧,讓他歎爲觀止。封陵的時候,他就在現場,斷龍石轟然落下,他甚至覺得自己留在這兒都是多餘的。他知道地宮的入口,如果給他一千人,並且沒有任何的阻撓,晝夜不停的挖,沒有三年五年,也難以進到地宮裡面去。所以張衝說過山蛇發現了金庫,卻打不開,這就很符合情理了。
不出張衝所料,他把天神教和金庫這兩個重磅消息拋出去以後,趙戎真的沒有時間去理會他了。
因爲發生了過山蛇的事情,勝利的氣氛被沖淡了許多,山寨連象樣的慶功宴都沒有組織。不過,殺豬宰羊還是少不了的,酒肉很快就分了下來,賞錢也發的比以前豐厚了許多。過山蛇的預料沒錯,張衝果然得了十兩,另外,毛豆得了七兩,狗子和毛豆都是五兩,只有大河最少,也得了二兩的賞銀。沈老狗知道張衝他們這夥人難纏,一點也沒敢剋扣,分文不少的交到了張衝的手裡。
忠君營現在已經是財大氣粗了,這點賞錢張衝壓根就沒放在眼裡,領回銀子後,便直接甩給毛豆,道:“大家分了吧,別算上我,再去整點酒菜,咱們哥幾個好好樂呵樂呵。”毛豆掂了掂銀子包,沉甸甸地,笑道:“那哪行,怎麼能少了大哥的份?”狗子也笑道:“天天憋在山上,要銀子有個鳥用,全換了酒肉,終於可以放開了吃了。”小金推了狗子一把,笑着說:“怎麼也改不了吃性,這麼多銀子,全換了吃食,便是豬也吃不了。”
張衝本來是想叫上老韓頭一起的,一連去了幾趟,老韓頭都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後寨的大小頭領,前寨的各隊都在忙着慶功,老韓頭就是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張衝見他確實是分不開身,便打了個招呼,回去和兄弟們廝混了。
一番辛苦沒有白費,結果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好,大家的興致都很高,幾杯下肚,就都有了些醉意。狗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咱們這麼胡吃海喝的,我覺得有點太不夠意思了。”聽狗子這麼說,大家都停了下來,擡頭看着他,小金怪道:“老二,你喝多了嗎,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狗子板着面孔,一臉正色地道:“咱們這忠君營是誰的?我們這兒歡着呢,都忘了正主了吧。”張衝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將杯子放回桌子上,也不說話,只重重地嘆了口氣。
小金見了,急忙拉了一把狗子道:“快坐下,這麼多的酒肉都堵不上你這張臭嘴嗎?”按時間算,黃蝶兒應該早就回來,但現在不僅沒有回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張衝雖然沒說什麼,但無意中流露出的緊張和不安還是被大家瞧在眼裡,所以今天大夥都在刻意迴避黃蝶兒的話題,就是怕張衝傷感,可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被狗子這個二貨給捅了出來。
張衝見大家都緊張了起來,急忙笑道:“沒關係,老二說的對,我們的確應該敬蝶兒一杯,要是沒有她的幫忙,我們也不可能贏得這麼順利,不是嗎?來吧,兄弟們,一起舉杯,我們敬蝶兒一杯。”
“就是吧!大哥這話敞亮,來都幹了,”狗子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大着舌頭,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乾了個精光,然後將杯口倒過來控了控,嚷道:“誰要是不幹,就不是咱忠君營的兄弟。”
張衝緊跟着站起來也將杯中的酒乾了,大家見張衝如此,這才鬆了一口氣。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是躲着避着,就越糾結,一旦拿出來,擺到明面上了,倒真的沒有什麼了。氣氛迅速熱烈起來,大家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最後張衝帶頭,大家全都喝到桌子底下了。
狂歡了三天,山寨纔算恢復了平靜,老韓頭也終於有時間喘口氣了。見張衝進來,老韓頭笑道:“看看你都成了什麼樣子,這幾天喝得不少吧?”張衝笑了笑道:“難免的,大家難得有機會瘋一次。”老韓頭道:“也是,這樣吧,今兒我倒有些空,你把那幾個小子一起叫過來,我們爺幾個也好好地聚一次。”張衝道:“早就想請你了,只是你忙得很,大家都盼着了。”
到了老韓頭這兒,大家象商議好了一樣,斯文了許多。老韓頭在關鍵時刻露了一手,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個老頭可不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伙伕,在他面前造次,那就有點找死的意思了。老韓頭見大家突然變得拘謹起來,倒有些不適應了,笑道:“怎麼了,你們這幾個臭小子,一下子都變得文謅謅起來,莫不是改了性,以後都要去考秀才了。”
老韓頭越是勸,大家就越是放不開,悶悶地喝了幾杯酒,張衝便衝出去吐了起來,大河急忙跟出去,等他吐完了,才把他攙了回來架到炕上,服侍他睡下。衆人見了,紛紛起身告辭離開。
等大家都走了,老韓頭將門閂好,對着躺在炕上的張衝笑道:“不要再裝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