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黑貓有些躁動。
我一隻手壓住它,聲音從牙縫裡蹦出來:“別瞎想,沒那麼容易,你要不買一些早孕試紙測一下……”
夏桐桐嘆了一口氣,端着碗扒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說:“我不敢,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吧,害怕。”
“封珩,是不是你。”我在心裡問,臉上則是不動聲色的,依舊是夾菜吃飯,而黑貓看我一眼,只聽見封珩說:“是。”
我是你大爺啊。
氣不打一處來,筷子摔在桌子上,夏桐桐嚇一跳:“你幹嘛?”
“沒事兒,生氣,你吃飯,我出去一會兒。”說着,拎着貓脖子後的軟肉把它給提出去,這次它倒是安安靜靜的。
我把黑貓往路邊扔,抱着手斜睨它:“封珩,你這樣做你知道什麼後果麼,你想過沒有,想過沒有,你會害了她。”
“喵——”黑貓擡頭看我,可我聽見的卻是封珩的聲音:“我知道,但是……芊芊,這個孩子,我有點意外。”
“男人闖禍了都這樣說,要是普通的小孩還好,這是陰胎,陰胎……”我氣得不行,拿手直扇風,真怕我一失手就打死他。
黑貓垂着頭,顯然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我扶着心口順氣,緩了好一會兒才忍住揍他的衝動,說:“你今天一定要找到身體,我給你引魂,還是去醫院吧,醫院有一些病死的甚至是植物人……我給你想辦法。”
“好,我知道了。”
回去的時候夏桐桐還在吃,面前堆了一大堆的魚骨頭,她見我回來卻沒有帶着黑貓,有些奇怪:“你的貓呢,這麼多骨頭還想給它喂呢。”
“扔了。”我面無表情的說,在她面前坐下,“等會兒我跟你到醫院檢查,桐桐,這個事情不是開玩笑。”
見我忽然變得嚴肅,她也只能答應了。
吃完飯,兩個人打車去了市中心的婦幼醫院,兩個人都不知道要掛哪個科室,吞吞吐吐的問了人才知道要掛婦科,見我慫,夏桐桐更慫,和醫生支支吾吾說老半天醫生才明白,讓她做了尿檢,等HCG的結果。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小護士拿着化驗單給醫生,醫生看了一眼病例而後笑着說:“恭喜你啊,懷孕了,十週。”
夏桐桐的表情宛若雷劈。
出醫院的時候我手裡提着一袋藥,而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失魂落魄的往外面走,而我則陪在她身邊,擔心她出事。
“桐桐,我……”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但是她一直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這個事情我是一點經驗都沒有的。
夏桐桐嗯了一聲,但也沒說話。
這下,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忽然說了聲:“你看,這天挺藍的,前幾天被人在小腹砍了一刀,都死不了,它真是命大。”
“桐桐……”
她呼了一口氣,跟我說:“送我回家吧,我得好好想一想,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今年二十一歲,真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無話可說,只能打了車送她回家,估計是應了她的心情,原本晴朗的天陰了一些,手機上提示有雷電黃色預警。
到她家的時候天都黑了一層,烏雲密佈,偶爾天邊轟隆隆的滾幾聲雷,她擡了一眼,無奈的笑一下,跟我說:“回到家了你就別擔心我了。”
話裡意思很明顯,我不傻,點頭:“有事給我打電話。”
“行。”
我看着她消失在門背後,擡頭看了一眼天,心中也有些沉重,夏桐桐懷孕了,而且是個陰胎,這個陰胎會給她帶來很多的麻煩。
轟隆——
我在巷子口揮手打車,師傅問我:“小姑娘,去哪兒?”
“市醫院。”我靠在椅背上,疲憊的捏了一下眉心,感覺到師傅發動車子,車子穩穩當當的開在馬路上,而我則是閉眼小憩。
車子似乎開了很久,我咕噥一聲:“師傅,有點冷,麻煩把空調關一下可以麼?”
沒人回答,我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後視鏡裡只看到一張稀爛發白的臉,嘴角的血液凝固住,眼珠子少了一顆,而車裡鏽跡斑斑。
鬼出租。
“停車!”我喊了一聲,鬼司機陰森森的轉頭,脖子上赫然印着那枚紋身,我看得呼吸一滯,整個人都有些崩潰:“快停車。”
“小姑娘,跟我走吧。”鬼司機一咧嘴,露出一口牙,窗外一片漆黑,從擋風玻璃那裡只能看見一條路筆直的往前延伸,看不見盡頭。
“我要下車。”我捏着太陽穴,認真的重複了一遍,鬼司機冷笑:“上了黃泉路,還想走回頭……沒門。”
我真是服了自己了,豬腦子麼,上了鬼車都不知道。
從後視鏡中看到那枚紋身,我卻覺得異常的扎眼,手中結了一個印打在師傅的後腦勺,只聽一聲慘叫,連同車子一起,瞬間化作了一堆黃土。
我跌在一座公墓陵園的門口。
天邊還是積着烏雲不散,我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下午的五點五十分,我應該在一個比較不好的時間錯搭了鬼車。
我在附近找了地方吃晚飯,等吃完了才往市醫院趕,到那裡的時候都已經七點了。
黑貓蹲在牆上看我,封珩問:“芊芊,桐桐她……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恭喜你啊,當爸爸了。”我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但想了想,何必和自己生氣呢,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情緒收斂了一些。
見我表情不好,封珩自然是不能多問的,他說:“我找了一個人,植物人……他的身份普通,是個孤兒,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但是一直有人在給他出醫藥費,但從來沒人看過他。”
“行,那他也該醒了。”我說,黑貓和我一起從醫院的大門進去,而那一瞬間,我身邊多了一個身穿黑衣的俊朗男人。
“在七樓的重症監護室。”封珩說,周身泛着一股冷意。
我點點頭,和他一起進了電梯,天花板上趴着一個小孩兒,看到我進來的時候畏手畏腳的縮進電梯縫隙裡。
我勾了勾脣,封珩說:“你到哪裡都是那麼跋扈?”
“沒有,我身上帶了東西,惡鬼都是敢招惹我的,但是普通的小鬼一般都是敬而遠之的,這不叫跋扈,這叫正當防衛。”我正兒八經的給他解釋,電梯叮了一聲,到了。
封珩指着最裡面的那一間:“就是那兒,你能進去麼?”
“不能。”我說,封珩微微一愣,他竟然笑了,“白芊芊,你真是挺有意思的,那天那個秦政……其實他……”
“嗯?”我轉頭,不解。
封珩笑了笑,原本長得挺帥這一笑到有幾分迷倒衆生的模樣,他說:“沒什麼,那個秦政身上的陽氣其實很強……與其說是陽氣,更不如說是……”
他又這樣,話說到一半,我等了老半天,最後不耐煩:“行了,我不想知道了。”
封珩笑了笑,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