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錫達亮眸一轉,“我心中早有準備,試想當初,我在你手裡吃的苦頭也不少啊。”
白思綺一聲清咳:“怎麼說着說着,又扯到我身上了?不過錫達,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若真想徹底降伏那聖女,你要更加聰敏地審時度勢,該進時進,該退時退,千萬別一味強攻,否則……必定壞事。”
“聽你這麼說,”錫達捏着下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當初我若不是追你太緊,或許……你我之間,會是另一種結果?”
他這話本是玩笑,白思綺卻沉默了,隨即將頭轉向一旁,口內輕聲言道:“閒話少說,現在你且退到一旁去,讓我靜心再和雪纖取得聯繫,好助他們脫困。”
錫達瞅瞅她,把送到脣邊的話給嚥了回去,點點頭走向一旁。
佇立在原地的白思綺深吸一口氣,再度凝聚心神,努力感知雪纖的存在,然而,她在心中呼喚良久,始終沒有得到一絲迴應……
強烈的不安在心中擴散開來,節節高漲成洶涌的決堤之潮,迫得她猛地擡頭,朝着高空大喊出聲:
“阿——卿——”
聲音遙遙地傳出,消彌在空氣之中,無痕無跡。
“綺兒,你這是做什麼?”錫達體察出她的不安,走到她身邊,緊擰着雙眉道。
“我……”白思綺擡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在這一刻,她多麼希望和慕飛卿共同一顆心的,是自己,若是如此,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彷徨無助,“心裡難受……很難受……”
錫達面色微沉:“是不是雪纖他們,出什麼事兒了?”
“我不知道……”白思綺無力搖頭,眼中氤氳起薄薄的水霧。
“不要着急,或許再過一時半刻,就能聯繫上了。你還是先休息吧,凡事,不要強求。”錫達心中雖也煩亂,口內卻仍是安慰白思綺道。
“不,”白思綺輕輕推開他,神情倔強,“我要再試試……”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錫達早已深知她的脾氣稟性,只得默默退到一旁,全神貫注地注意着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絲神情的變化,隨時準備着施以援手。
白思綺的感覺沒有錯,此時的慕飛卿等人,的確是再次陷入絕境之中。
“嚓,嚓嚓,嚓嚓嚓……”
隨着陣陣破碎的響聲,石舟慢慢綻出一條條細小的縫隙,然後漸漸擴大……
爲了保持石舟的平衡,七個人分立在石舟的兩端,卻仍然無法阻止石舟繼續開裂。
眼見得整條石舟轉瞬間就將分崩離析,七個人中雖不乏聰明絕頂之人,此際卻也無法可想。試想想看,在這上不着天,下不接地的虛空中,這唯一可作憑藉的石舟一旦不復存在,他們的境況,可想而知。
“嚓嚓,嚓嚓嚓……”
迫人心絃的聲音仍然在繼續,有如催魂之曲。
“那個人,”就在衆人神智皆亂之時,月靈忽然冷聲道,“你不是會引百鳥齊聚嗎?現在還等什麼?”
一句話,頓時喚回所有人的心神。
東方策先是一愕,繼而轉頭朝四周看了看:“這兒……有鳥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月靈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反正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不試試,怎麼知道。
東方策二話不說,當下從袖中抽出短笛,放在脣邊,一曲清歌,嫋嫋散入雲霄。
半晌,只聽得雲藹深處,竟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
“有了有了!”雪纖拍手大叫,喜之不盡,“東方大哥,你趕緊再吹啊!”
對於這好不容易纔出現的一線生機,東方策自是不會怠慢,手指在笛身上輕靈抹動,樂音更加歡快婉轉。
暗紅色的雲藹緩緩散開,內裡綻出數團紛紜絢目的彩光。
“鳳凰!是鳳凰!”月靈先是驚怔,繼而不可思議地大叫起來,“喂,姓東方的,想不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竟然把天母的鳳凰都給召來了。”
恰在此時,石舟已經搖搖欲墜,將近解體。
顧不得是凡鳥還是鳳凰,衆人瞅着那些彩光飛近,各各施展身段,離舟飛
上鳳凰的後背,看着石舟散裂成碎片,最後化成粉末,眨眼間被凜冽的風吹得乾乾淨淨。
鳳凰們發出數聲清鳴,爾後齊齊調頭,朝着一個方向飛去。
“喂!”雪纖忍不住大叫,“東方大哥,它們這樣要飛去哪兒啊?”
東方策神情凝肅,連發數聲長鳴,卻不知爲何,這次鳳凰似乎並不聽從他的調派,一味只是揮動着翅膀,御風而行,飛向遙遙天際。
陌雲寒面色焦灼,忍不住揚聲喝道:“東方策!你這是在搗什麼鬼?”
“王叔沒有搗鬼,”東方凌雙眉緊擰,出語解釋道,“而是這些鳳凰,似乎還有另一股力量在操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陌雲寒頓時大急,“那它們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欽——天——臺——。”
月靈冷涔涔的聲音響起,從喉嚨裡迫出三個森寒至極的字來。
“欽天台?那是什麼地方?”慕飛卿盯着月靈的側臉,沉聲問道。
“是天月王族,禮祀天神,和執行七刑之地。”
“禮祀天神,執行七刑?”東方凌雙眉緊皺,“那這些鳳凰,爲何會帶我們去那裡?”
月靈沒有回答,只是闔上雙眼,朝向前方,雙手擡起,放在胸前,交叉成古怪的姿勢,蠕動雙脣喃喃自語,不再理會其餘六人。
“你——”東方凌火氣上躥,當即想上前扯住她問個明白,奈何中間隔着四五丈的距離,終究只能作罷,只是恨恨地瞪着月靈,眸中躍動着簇簇冷光。
東方策收起短笛,凝眸朝前方看了看,又將視線落回月靈身上,淡淡一轉,倏爾收回,也闔上了雙眼。
鳳凰馱着七人,繼續朝前飛行,約摸過了兩刻鐘之久,邈邈雲山之巔,隱隱現出一方廣闊而宏偉的高臺,頂端立着數根渾圓粗碩的柱子。
說是方臺,其實遙遙看去,已然具備一座小型城市的規模,待更近了,衆人心中均不由一震——那方臺之頂廣闊異常,縱使容納數萬餘人,仍舊綽綽有餘,不可不謂之壯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