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韶皇宮。
承極大殿。
是盛春。
燦爛的陽光照得整個大殿一片金碧輝煌。
新帝登基,卻不見絲毫歡慶的氣氛,立於大殿兩旁的方武朝臣們,個個噤若寒蟬,額見微汗。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正常的權位交接,也會來一番大洗牌,更何況……
“有請長公主。”
一身龍袍,卻依舊戴着木製面具的新帝拂袖落座,旁側的宮侍即長聲傳唱道。
朝臣們齊齊一震,俱各轉頭望向殿門處,但見一隊甲冑鮮明的禁軍,押着一名頭髮篷亂,尚自昏迷不醒的女子,大步走上殿下,“撲通”一聲,將那女子重重扔在地上。
“大膽紅翎,還不快參見聖上!”立於階下的宮侍尖聲喊道。
伏在地上的女子緩緩睜開雙眼,冷傲眸光一級級往上,最後落到新帝身上,忽然縱聲大笑:“哈哈哈哈,亂臣賊子,也配稱聖上?”
“住嘴!”宮侍正要厲聲喝斥,卻被新帝揮手止住。
“紅翎,”低沉的男聲在大殿中響起,“你生在帝王之家,長於九重宮闕,應當明白,什麼叫成者王,敗者寇,既然輸了,便該伏地稱臣,如斯叫囂,豈不辱沒了自己的身份?”
“沒錯!”滿臉憔悴的少女高高擡起下頷,一身傲然,目光炯寒地注視着龍椅上的男子,“我是輸了!輸給了你的陰險狡詐,引狼入室!輸給了你的機關算盡,喪權辱國!紅鏊,別以爲你在背後做的那些事,天下間無人知曉!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你的所作所爲,總有一天會曝露於人前,記載於青史之中,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何資格,端坐於這承極殿上!”
大殿上頓時掀起一片小小的波瀾。新帝陰寒目光淡淡掃過,所有的喧譁頓時沉寂。
“陰險狡詐?引狼入室?機關算盡?喪權辱國?紅翎,你的口齒,還是這麼伶俐……”新帝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來人。”
“卑職在!”兩名禁軍立即大步上前,躬身而立。
“傳朕旨意,原長公主紅翎,忤逆犯上,辱及今上,綁於午門之前,示衆十日,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兩名禁軍齊聲答應,上前架起紅翎,大步朝殿外而去。
“紅鏊!你給我聽着,就算你殺了我,殺了所有皇室宗親,南韶國,也不會是你的,永遠都不會!”
紅翎憤怒的喊聲漸漸遠去,衆臣們紛紛垂下心,掩藏起自己的心緒,屏聲靜氣地站立着——新帝竟然連長公主都敢動,他們這些人,自然更不會放在眼裡。
殿外,明亮的太陽一點點升高,殿內的氣溫,卻彷彿一直不停地往下降,往下降……
“吉時到!”隨着司禮官一聲豁亮的高喊,整個登基大典最重要的一環——授冠禮,即將拉開序幕。
綿長的鐘磬聲在重重宮闈間響起,迢遞傳向遠方,皇城之外,無數的鞭炮同時炸響,宣告着新一代帝君的誕生。
得,得得,得得得……
驟然響起的馬蹄聲,比喜慶的鼓點更急、更響……
承極殿上,司禮官唱完長長的頌詞,親手捧起高高的帝冠,一步步,走向立在金階之上的紅鏊。
“等一等!”
高高舉起的帝冠,生生凝滯在空中,所有的視線,齊刷刷轉向殿門處,但見一對白袍青裳的年輕男女,相偕而立,凜冽眸光直直射向身着龍袍的新帝。
面具下的褐眸迅疾閃過一抹詫光,繼而冷寂,轉向臉色發白的司禮官:“繼續。”
司禮官顫抖的雙臂再度緩緩擡起。
“嗖——”
一道銀光閃過,司禮官一聲慘呼,手臂上已多了一枚箭頭,託在掌中的帝冠旋即墮向地面。
雲紋龍影一晃,卻是新帝陡然伸手,將帝冠穩穩抄在手中,然後高舉過頭頂……
“想當皇帝?沒這麼容易!”
如浮光掠影般,那對年輕男女迅疾縱上金階,一左一右,攻向紅鏊,招招狠厲,直取紅鏊的要害。
褐眸一閃,盈滿濃濃殺意,先轉身將帝冠拋給階下的宮侍,繼而雙掌分開,對上兩人。
“護駕!快護駕!”立於階下的另一名宮侍,也咋咋呼呼地大叫着,不管不顧地衝了上去。
“滾開!”紅鏊沉聲冷喝,想讓那不曉事的宮侍退下,不料那宮侍速度極快,轉眼間已經衝到他
身側,手中金光一閃,已然緊緊抵住紅鏊的背心,“住手!”
混亂的大殿驟然間變得一片靜寂,就連那對上前搶攻的年輕男女,也彷彿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地立在御案兩側,不再有所動作。
紅鏊眸色陡厲,卻苦於被對方制住,不敢有所動作,黯啞着嗓音,緩緩吐出三個字:“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宮侍打扮的男子一聲輕笑,滿含不屑和嘲諷,“立刻放了紅翎,交出鳳九霄白衣,還有,國璽。”
紅鏊冷哼:“有本事,就殺了朕。”
“這麼說,你是不肯照辦了?”“宮侍”眉梢一挑。
“你說呢?”
“不做也行,那就勞駕攝政王,親自走一趟吧。”
“你想挾持朕,以令南韶?”
“不錯。”
“只怕——你打錯了主意!”紅鏊再度冷哼,身形忽然如鬼魅一般掠向空中,轉瞬間便脫離了“宮侍”的控制。
“小心!他不是紅鏊!”青衫女子首先發現異常,大聲喊道。
“宮侍”一皺眉,正想騰身追擊,雙腿卻彷彿黏地生根一般,怎麼也無法動彈。
“糟糕!”白袍男子銳眸一眯,當即拉着青衫女子轉身疾退。
“光噹噹——”
殿中忽然刮過一陣陰慘慘的遽風,那原本大敞的殿門急速合攏。
“白思綺、慕飛卿、東方策,既然來了,何必急着走呢?”陰惻惻的笑聲響徹大殿的每個角落。
“這傢伙——是誰?”妝扮成“宮侍”的東方策趁着混亂,退至白思綺身旁,壓低嗓音問道。
“我也不知道。”白思綺眼中閃過一絲銳光,“總之,要小心應對。”
“你也不知道?”東方笑納悶了,“那你怎麼知道他不是紅鏊?”
“笨!”白思綺白了他一眼,“紅鏊有幾斤幾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面前這個人氣場強大,功力深湛,絕非——”
白思綺的話尚未說完,慕飛卿沉沉的嗓音響起:“他過來了……”
三人一齊轉頭,只見“紅鏊”滿面猙獰,挾裹着一團濃重的黑氣,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朝他們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