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
林昭心頭百味雜陳，忍不住失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顧零榆笑了笑。
“零榆。”
林昭看着遠處的張洛白，道：“你能看透他的命脈伏線，是不是？”
“是，能推衍出一點點。”
顧零榆道：“這是我們這一門文脈的一種手段，若是秦先生還在，小師叔此時應該也是此中高手了。”
“說說吧。”
林昭輕聲道：“說說張柳誠是如何投胎轉世的。”
“嗯。”
顧零榆恭敬的點點頭，娓娓道：“其實在百年前，張柳誠被十二境大妖蘆塰一掌殺掉之後，他的魂魄一直都沒有轉世投胎，因爲他的魂魄命理天真執拗，所以他的魂魄力量遠比一般人要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的魂魄都飄搖在雪域天池附近，甚至獲得了一道天地敕封，要任命他爲數十座連綿山脈的山神，但他扭頭就走，根本就沒有接着這個天大的福緣。”
“他想幹什麼？”林昭顫聲道。
“他在等你。”
“……”
林昭禁不住鼻子一酸，差點眼淚都掉下來了。
顧零榆繼續道：“後來，張柳誠的魂魄越來越弱了，畢竟他生前沒有任何修爲，死後的魂魄也是一口氣撐下來的，直到七年前，他再也撐不住了，這才吐納了一口天地靈氣，自願遁入輪迴，然而天道憐憫，給了他一次輪迴轉世的機會，就降生在雪域天池附近的一座山村獵戶的家裡。”
“這樣啊……”
“是的。”
顧零榆笑了笑：“世間因果就是如此，小師叔迴歸雪域天池之後，招攬了一支軍隊，並且重建天池鎮，讓附近的獵戶都雲集了過來，而張柳誠的轉世，也就是張洛白這個臭小子，就跟着父母一起來雪域天池了，這不，剛來不久，就已經如魚得水，大有上一世的氣象了。”
林昭不禁失笑：“不久前，他還在問我能不能當我的弟子，或者是狗腿子呢！”
說着，他想了想，道：“零榆，我覺得我該怎麼做？張洛白的上一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張柳誠，若是沒有張柳誠，我多半是活不到十六歲的，如今我轉世了，他也轉世了，只是他的情況不太好，張柳誠上一世的家境可是高門大戶，是富家子弟，這一世卻這麼落魄了。”
“小師叔。”
顧零榆笑道：“我知道小師叔的顧慮，張洛白的家境不太好，父母雖然勤懇，但賺的錢不多，也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不過其實這樣也好，順其自然的環境下，或許更能磨礪張洛白的心境與底子，若是小師叔給了他一大筆錢，張洛白久貧乍富，對心境的磨鍊反而就不好了。”
“知道了。”
林昭微微一笑，說：“上一世，張柳誠天生靈脈斷絕，根本沒有修煉的資格，這一世好多了，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嗯。”
顧零榆點點頭：“這一世的根骨談不上多好，但不錯了，煉劍這方面或許比較笨拙一點，但練拳嘛……還是可以的，只是小師叔你……打算親自教他？”
“很想很想。”
林昭搓搓手，笑道：“一想到張柳誠這臭小子跟在我屁股後面練拳，就特別的嚮往，只是你說得對，我自己的武夫底子都沒了，還怎麼教張柳誠練拳啊？而且……其實我希望張柳誠學農夫三拳，不要學戎馬拳法，好歹農夫三拳要有個傳承。”
“這個還是可以籌謀的。”
顧零榆笑道：“零榆雖然愚鈍，也不是什麼武夫，但推衍的手段還是有一點的，從雪域天池的百年伏線與蛛絲馬跡或許能推衍出農夫三拳的拳法圖譜，畢竟也不是一流的拳法，我有很大的把握能重繪出這本圖譜，到時候小師叔可以讓楚雨觀摩一下圖譜，也不用真練，就把農夫三拳的拳法、拳意交給張洛白就可以了，畢竟，王玥不在了，楚雨這位師父其實心裡也很難受，甚至無人可說。”
“嗯。”
林昭笑着點頭，心頭頗爲寬慰，顧零榆不愧是子懷先生的弟子，心思細膩，考慮周全，有他在雪域天池確實有半個秦先生的感覺了。
……
山巔別苑。
林昭重返天然居，連八境的境界都回來了，而且不僅僅如此，小酒兒的第一把本命飛劍白魚也已經煉化完成了，實力更勝從前，不僅僅是重回十二境巔峰那麼簡單，如今小酒兒的這個十二境瓶頸都快要被自然撐爆了，但她依舊壓着境界，一旦破境就得飛昇了，墨家祖庭不可能在長明山也築一座劍閣養着她這個十三境劍仙的。
“小酒兒。”
林昭在池塘邊的竹椅內慵懶的躺着，笑道：“打算什麼時候回長明山？”
“怎麼？”
蘇清酒撅着小嘴：“林昭哥哥嫌棄我吃得多了嗎？了不起，我以後每頓飯少吃些。”
林昭不禁失笑：“哪兒的話，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想回長明山的話，別急，等幫我辦成一件事之後再回長明山好了。”
“哦，什麼事？”
“不急，之後自然會告訴你。”
旋即，林昭召出飛劍紅葉，御劍南下。
……
扶蘇長城。
一襲白衣勝雪的身影依舊坐在城頭上溫養劍意，林婉華鎮守扶蘇長城，就彷彿是亙古不變的畫卷一般，就在林昭飛來的時候，她已經起身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恭喜啊，終於破開心境，境界又回來了。”
“小事一樁。”
林昭笑道：“起一座天地？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好。”
林婉華擡手向下一指，頓時一道金色劍道禁制將她和林昭以及一截城頭盡數籠罩在其中，這可是堪比十四境的禁絕天地，一般人根本無法窺探。
林昭深吸了一口氣，他自己也是劍修，如今感受了一番這堪比十四境劍修的劍道氣息，心頭直呼厲害，恨不得拜林姑娘爲師，學習一下高端的劍道手段。
“說吧。”林婉華笑面如花。
林昭點點頭，說：“王玥的肉身已經被奪舍了，而且是一個不可逆轉的過程，但我心頭其實十分不甘心，雖然心境解開了，但依舊還是想多做一點事情補救一下，王玥的魂魄如今被封禁在一盞燃魂天燈內，所以我打算奪回這盞燃魂天燈，將王玥的魂魄帶回來，之後，我會護送王玥的魂魄南下一趟，帶她真正的走一回人族的江湖，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也趁機圓了王玥的心願，陪她一起南下，拜祭她的父母。”
“這個啊……”
林婉華皺了皺眉，道：“如今磐雲山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大妖，其中玉卮是十三境，風泉是十二境，剩下的都是師君綱、白夜之流的十一境，可以忽略不計，憑手段奪回來的話，我一個人就足夠了，況且蘇清酒現在還在雪域天池，而且玉卮應該也不會想到你會去奪王玥的魂魄。”
“嗯。”
林昭點點頭，道：“玉卮雖然機關算盡，但她畢竟跟我不是一路人，她無法真正的揣度我的心境，對於妖族而言，一個必死之人的魂魄奪了也沒什麼意義，更何況只是一個小人物，所以奪魂魄必然不會太難，最重要的是奪取燃魂燈之後，該怎麼保存王玥的魂魄，這一點比較重要。”
林婉華想了想，道：“白帝城的墨家百寶閣，各種珍稀寶物極多，要不……我陪你走一趟？據說山上江湖流傳有一種能護住魂魄不散的神龕，或許能幫上忙。”
“嗯，好！”
……
午後，白帝城。
一團肉眼不可見的劍光瀉落在城中小巷內，劍光散去之後，化爲林昭與林婉華的身影，就在這剎那間，幾乎整個白帝城的上五境都爲之震動，因爲林婉華根本就沒有藏匿一身的十三境劍意。
大商皇室，白露宮內。
“嗯？”
窗前，一位絕美女子猛然擡頭，心頭一顆劍心嗡嗡錚鳴，她有着一張沉魚落雁的臉孔，一襲藍裙勾勒着曼妙曲致的身段。
趙疏桐，當今皇帝趙景恆的姐姐，十一境劍修，手握五萬白鹿鐵騎，堪稱是整座白帝城真正的掌權者之一，也是大商皇室的中流砥柱之一，此時，趙疏桐皺了皺秀眉，擡手從劍架上取下佩劍，沉聲道：“爲我更衣，我要親自去拜見林婉華。”
“是，殿下！”
兩名宮女爲她披上了一襲深藍長袍，盡顯皇族雍容華貴，曹櫻被譽爲白帝城第一美人，而趙疏桐則是真正的大商皇室第一美人，其實在容貌上，趙疏桐是從來都不服曹櫻的。
卻就在這時，一道淡然聲音傳入趙疏桐耳中：“殿下不必親自來，我這次只是來白帝城買個物件罷了，不想驚擾任何人。”
是林婉華的聲音，一位十三境劍仙出現在白帝城，瞬間就已經掌握了白帝城的纖毫動靜了。
“是。”
趙疏桐也不違拗，笑道：“林劍仙慢慢逛，一切花銷都可以記在疏桐的賬上。”
“不必。”
林婉華輕笑：“殿下自忙去，不必管我們。”
“是！”
趙疏桐十分恭敬，卻又皺了皺眉，她不敢動用水月觀天來窺探林婉華那邊，但還是能感應到一個八境巔峰劍修與林婉華同行的，這人是誰？能讓林婉華陪在身邊，想必大有來頭，但她又不敢貿然派遣屬下去探查，只能作罷。
不必畫蛇添足，任由她吧。
十三境劍修，你惹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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