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昭將青竹竿橫在船頭,整個人轉過身來,看着柳璃櫻,笑道:“來吧,讓我看看。”
“是,公子。”
柳璃櫻緩緩起身,一襲紅裙星光熠熠,神女氣息濃郁,她“嘩啦”一聲展開摺扇,摺扇上畫着的是一朵朵梅花,她一雙美眸看着林昭,輕輕的平舉摺扇,然後看向了靈澤江的一江山,笑道:“這次,就煉化這數十里江水中的靈氣吧。”
說着,摺扇微微顫搖,就在摺扇上空出現了一團金色天地,林昭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的時候,就發現這片金色天地赫然就是自己所在的這數十里大江的景象,甚至就連自己泛舟江山的身影都能隱隱約約的看見,柳璃櫻的這一手以扇面掌控江山確實相當不俗!
下一刻,更讓林昭驚訝的畫面出現了。
那金色天地化爲一朵金色雲彩,正不斷朝着下方的扇面瀉落出一個漏斗狀的雲彩,越往下方漏斗就越小,並且有濃郁的金色靈液流淌,就在林昭瞪大眼睛看着的時候,柳璃櫻輕輕一拂袖,頓時那漏斗狀金色雲彩的下方“嘩啦”一聲有一枚金色錢幣落下,而扇面上的金色天地景象則隨之消失。
那扇面上,分明多出了一顆金鯔錢!
與此同時,林昭則肉眼可見的感覺到,附近數十里山水的靈氣減弱了至少兩成以上,柳璃櫻的神通,原來是直接將山水靈氣煉化爲金鯔錢啊,就憑這一手,柳璃櫻簡直就是一棵搖錢樹,畢竟……在人族天下那邊,天地靈氣滋養萬物,萬物衍生靈晶,最終通過墨家祖庭從靈晶中提煉靈氣,煉化爲金鯔錢,而柳璃櫻的這一手就沒有那麼麻煩,直接煉化,中間無損耗!
摺扇神女,原來摺扇中藏着這樣驚世駭俗的神通!
可以說,任何一個山上宗門,只要擁有柳璃櫻,那就不必擔心沒有金鯔錢花了,帶着她遊山玩水,只要不傷了天地靈根,不涸澤而漁,基本上就有源源不斷的金鯔錢了!
“呼……”
林昭深吸了一口氣,一雙眸子筆直的看着柳璃櫻,道:“璃櫻,想聽聽我的心裡話嗎?”
“嗯!”
柳璃櫻點頭,柔聲道:“璃櫻向公子展露了這等要命的天賦神通,自然也是希望公子能對璃櫻以誠相待的。”
“嗯。”
林昭正襟危坐,娓娓道:“我知道憑着一顆青蚨錢是肯定不可能讓摺扇神女從壁畫中走出來的,你之所以跟着我,應該是有心者的一個佈局罷了,之後最後求的一個結果是什麼,很簡單,池中魚就是前車之鑑,看看池中魚如今是什麼模樣,以後的林昭大約就是一個什麼模樣。”
“公子……”柳璃櫻心中劇顫。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林昭長身而起,看着雲霧繚繞的靈澤江,渾身都透着不凡的劍仙風姿,笑道:“其實,在靈澤山的時候你是對我說了謊的,你告訴我與池中魚之間從未有任何的瓜葛,沒有任何的牽絆,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我探查過池中魚的心境,你曾對他默允過一些事,只要池中魚踏入元嬰,你便願意做他的道侶,但最終池中魚做到了,你卻變卦了。”
“公子,我……”
柳璃櫻咬着紅脣,一雙眸子裡透着急切,想要解釋。
“還是別說話,聽我說。”
林昭輕輕往下按按手,道:“山上的情關之所以難過,那是因爲山上修士早就將人情冷亂看得很淡了,所謂的大道無情就是這樣,所以一旦山上修士真的動了情,就很難回頭了,註定會變成心魔,而讓一位年輕俊彥最爲情根深種的手段,不是說出現了一個他夢中的女子,讓他魂牽夢繞,這就成了心魔了,男人這輩子,總會出現幾個驚豔他一生的女子,但最多也就是無法忘卻,變不成心魔的。”
柳璃櫻目光如水,楚楚可憐的坐在船尾。
林昭看着她,笑道:“最最要命的是,一個你所愛慕的女子,她告訴你她也喜歡你,在你放下一切奔向她的時候,她卻突然翻臉無情,對你置之不理,這種看似得到卻又殘忍失去的痛纔是最痛的,而璃櫻你和那位佈局的有心者都是深諳此道的人,所以纔會把池中魚折磨得這麼慘,對嗎?”
“公子,其實我……”柳璃櫻咬着紅脣。
“其實很簡單。”
林昭笑笑,道:“璃櫻,我很感激在青廬客棧願意捨命幫我,若是沒有你,說不定青廬客棧最後的結局就有變數了,但如果你以捨命相救爲籌碼,以此獲得我對你的好感,使我對你產生依賴感,甚至變得開始喜歡你了,就在我因爲擁有你而感到慶幸的時候,忽然絕情起來,以此來壞我道心的話,其實我就沒有那麼感激你了。”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柳璃櫻楚楚可憐。
“是嗎?”
林昭冷冷一笑,驟然間飛劍浩然衝出蘊劍湖,“唰”的一聲便將數百米內的大江籠罩在了浩然小天地中,這一刻的林昭在浩然小天地中宛若神明一般,身後五把仙劍、十二把大荒古劍齊齊排列,劍尖盡數指向柳璃櫻,在林昭的身後,出現了一面兵家大纛,無數身穿甲冑、殺氣騰騰的騎卒策馬林立,甚至,一道高達數百丈的身穿灰白長衫的中年讀書人法相出現在林昭身後,渾身金光熠熠,一身儒道氣息,僅憑這氣機就足以壓垮中五境了。
柳璃櫻大駭,在浩然小天地中的她只覺得自己渺小如螻蟻,只要林昭動一動手指頭自己的一條命可能就隨風而逝了。
“告訴我!”
林昭一雙眸子透着淡淡怒意:“你以此道壞了池中魚道心,是也不是?!”
柳璃櫻淚流滿面,跪坐在船尾:“是……”
“再告訴我!”
林昭渾身洋溢着超然氣機,宛若一方天地的主宰般:“你從壁畫中走出來,來到我身邊,也是試圖以此道亂我道心,將我永生永世留在元嬰境,是也不是?!”
“是……”
柳璃櫻淚水橫流,哭着說道:“公子,對不起……我……”
“那麼!”
林昭不怒而威,聲音冰冷的問道:“若是那人要殺我,你也會跟着一起動手,是也不是?!”
柳璃櫻渾身一顫,她原本打算亂林昭的道心,卻不想被林昭突如其來的來了一個問心局,一時間,柳璃櫻的道心幾乎就快要碎裂開來了,她跪在船頭,淚流滿面,擡頭看着林昭,一雙眸子裡透着倔強,哭着說:“璃櫻甘當謀局的棋子是不假,但璃櫻追隨公子多時,深知公子的爲人,從未想過要害公子,若是那人真的執意要取公子的命,璃櫻願與公子並肩赴死!”
……
“唰!”
浩然小天地消失,柳璃櫻擡頭看去的時候,只見那年輕劍客已經重新戴上斗笠,坐在船頭釣魚了,甩鉤出去的瞬間還道了一句“走你”,無比俊逸。
“一會要是餓了,咱們就上岸去熬魚湯,還是你喜歡的翹嘴、白魚湯。”林昭頭也不回的說道,就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公子。”
柳璃櫻依舊是一顆顆淚珠掛在臉上的動人模樣。
“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我輩修士走江湖,一定要灑脫。”林昭轉身笑道。
“嗯嗯!”
柳璃櫻急忙跪坐起身,以長袖胡亂的擦掉臉頰上的淚水,破涕爲笑道:“公子,璃櫻現在還不餓,過一會再說好了。”
“嗯。”
林昭笑着點頭。
而柳璃櫻則坐在船尾,心中雖然還有波瀾,但終於過去了,這一刻柳璃櫻的心境算是真的打開了,林昭的一場問心之後,柳璃櫻反倒是心安了,以後,即便是吳先生真的要打殺了自己,那就打殺吧,總好過於一輩子當別人的棋子,特別是遇見林昭這種心中爲自己畫地爲牢的人之後,柳璃櫻就更加的堅定自己的想法了,了不起是一個身死道消,公子的那句話說得特別好,我輩修士行走江湖,一定是要灑脫的,之前的柳璃櫻,就一點都不灑脫!
……
不多久,天際有劍光一閃即逝,緊接着就有一道身影貼着江面飛掠而至,“啪嗒”一聲坐在了小船的中心處,那裡除了一道橫杆壓根沒地方坐,所以來人有些尷尬,很沒有江湖少俠風度的就騎在橫欄上,咧嘴笑道:“多日不見,二位可曾想念池某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池中魚。
只是,此刻的池中魚極爲慘淡,左邊半個身子就像是在血水中泡過了一般,藍色長衫破碎不堪,手臂、肩膀、腿上都受了傷。
“這麼慘?”林昭回眸問道。
“嗯,有點慘。”
池中魚壓根沒看林昭,一雙眸子全在柳璃櫻身上,道:“璃櫻好像剛剛哭過了,怎麼回事,林昭你是不是欺負她了?”
林昭渾身一顫,這該怎麼回答啊,有還是沒有?以浩然小天地給柳璃櫻來了一場問心局,讓她心驚膽寒,逼得她只能吐露心跡,這算不算欺負?
算了,讀書人不騙人。
“確實有,剛欺負過,你能把我怎麼樣?”他說。
“???”
池中魚拔出長劍,顫顫巍巍的起身:“林昭,若是如此,池某人即刻向你問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