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綢抹着眼淚出了迎春的院子,向小書房走去。孫老太太已經讓人收拾了房子,水綢晚上就要到那邊去住了,她想現在回小書房去,至少她要找一處清靜的地方,獨自安靜一會兒。
水綢剛低頭進了小書房,就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處。水綢擡頭一看,羅依插着腰正立在水綢面前。水綢勉強一笑:“羅依,你這是……”
羅依的聲音卻誇張的提高了八度:“喲喲喲,這不是咱們的新姨娘嘛,新姨娘,您這是去哪啊?老爺可不在小書房啊,你想漢子想得瘋了罷,到處亂撞什麼啊!”
羅依的話說得尖酸刻薄,水綢把頭一低,小聲說道:“姐姐別鬧了,我是回來想待一會兒子。”
羅依卻一撫額前的流海:“看新姨娘說的,這小書房哪裡容得下新姨娘這尊大佛啊。”水綢依然低着頭:“羅依姐姐取笑我了,我真是隻想回來好好靜一會兒子。如果姐姐不喜歡我來,我這就走。”
水綢說完,轉身想走。羅依上前一把扯住了水綢的衣服,高聲叫起來:“別走啊,新姨娘,我還沒看夠新姨娘呢。”
水綢知道羅依性子善嫉,陪着笑求道:“姐姐別鬧,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還請姐姐說出來,我也好改。”
羅依冷笑起來:“改?你纔想起來改,但是晚了!”羅依話音剛落,她的手上一用勁,把水綢扯倒在地。
水綢“哎呦”一聲低呼跌坐在了地上,羅依卻伸腳把水綢踢得躺倒了。羅依走過來,把腳踏在水綢的胸口上,俯下身子,板高了水綢的臉,“我得好好看看新姨娘到底長得如何花容月貌的,狐媚子氣十足,哄得了老太太獨獨擡舉你爲姨娘了,我平日裡倒真是小看你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打起當姨娘的主意了?你給我說!”
水綢被羅依踩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聲音略大了些:“請姐姐饒了我罷,老太太讓我做姨娘,並非我所願啊。”
羅依揚手一巴掌的打在水綢的臉上:“你居然敢對我喊叫,你是個什麼東西,真以爲自己是姨娘就了不起了?!做你的春秋大夢罷!我告訴你,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伎倆,你就是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溫柔可人。你騙過老太太,但是你卻騙不了我,我今日若不把你個小賤人打死,你就不知道我羅依姑奶奶的厲害了!”
羅依說完,捲起袖子,對着水綢就是又踢又打的。一邊打還一邊罵:“我讓你狐媚子,我讓你想當姨娘,我讓你不安分!”
水綢被打得一邊哭着求饒,一邊痛苦的慘叫。
小書房裡還有一些丫頭婆子們,見羅依打人也不敢上前,羅依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看似平和,但是性子卻是極暴烈的。羅依一直在小書房獨獨稱大,小書房是她的天下。
羅依擡腳踢在水綢的小腹上:“你鬼叫什麼?!你以爲能搬來救兵麼?那你就錯了,誰會在意你一個姨娘,今日我就是打死你,也不爲過。”
羅依說完,又一巴掌狠狠的摑在水綢的臉上。
水綢趴在地上又是疼,又不敢強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羅依此時也打累了,她直起身,立在一邊揉着自己的手:“打你個賤婢,倒讓姑娘我手疼了,你真不是個東西啊。”
水綢哭着慢慢坐起來:“羅依姐姐誤會我了,我……我真沒有想當姨娘……”
羅依俯下身子,拽住水綢的頭髮,水綢被迫揚起了臉來,對上羅依有些猙獰的臉:“要我信也好,那你就去死!當我的面去死!以死來證明你不想當姨娘啊!”
水綢的臉色一白,抽泣也止住了,她雙目無神的看着羅依。
羅依甩開水綢的頭髮,甩得水綢又半趴在地上。羅依譏諷的笑道:“怎麼?不敢了?捨不得了罷,剛當了新姨娘,好日子纔開了頭,哪裡會去死呢,是也不是,鄭姨娘?”羅依說着斂起了滿臉的笑,眼裡射出兇光來,“不能去死,以後就別口口聲聲說你不想當姨娘,擺出那副違心樣子,你騙得了哪一個?!看着你我就噁心!”
水綢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眼淚,看向羅依:“羅依姐姐,是不是我真去死,你就會信我?”
羅依眼睛一瞪:“對,我就會信你,你死啊,你死去啊!但是你捨得麼?”
水綢擡起頭:“請姐姐以後保重,妹妹定不會負了姐姐的心意,我也要向衆人表白表白,我到底是想不想做這個姨娘。”
羅依聽着水綢的話不對,有些吃驚,再看水綢的臉色時,已是滿臉的決然。“你……”羅依剛說一個字,就馬上尖叫出聲。原來水綢已經朝院子裡的石燈奔去,只是一瞬間,只得一聲悶響。羅依嚇得一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水綢已經滿臉是血的倒在地上。
小書房裡所有的丫頭婆子全驚呆了,出人命了!還是老太太親指的姨娘!出了這等大事可如何是好啊?!羅依結巴了半晌,才喊出一句話來:“快……快稟告夫人去啊!”
小書房的院子裡頓時亂成一團。
不多時,迎春就急急的趕了來,迎春一進小書房院門,一眼就看到倒在石燈旁的水綢,只見水綢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驚得迎春倒吸口冷氣。“快,快去請大夫來啊!”
繡橘忙回道:“夫人,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
迎春看了眼在一邊臉色慘白的羅依,柳眉倒豎:“羅依,這是怎麼回事?”
羅依哆哆嗦嗦的盯着雙目緊閉、面無血色的水綢,話都說不清楚了:“夫……夫人,她……和……和奴婢無關……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羅依的聲音高亢起來,像是極力的遮飾着內心的慌亂一樣。迎春打量着羅依,看得羅依渾身發毛。迎春叫丫頭們把水綢擡進小書房裡面,一面擺了手:“把羅依給我拿住,先救了水綢,再問她的話。”
兩邊的婆子早把羅依抓住,羅依大叫起來:“夫人,夫人啊,真和奴婢無關,無關啊!”
繡橘讓婆子把羅依押走,正在這時,孫老太太的聲音卻從小書房的院門外傳進來:“怎麼了?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水綢怎麼會要尋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