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祖悠悠的接過迎春的話,“若瑜只得交給賈赦一本兵法書,賈赦沒想到傳聞果然是真,他大喜過望,更加逼着若瑜把另一本最重要的兵器製造集交出來。長年的蹂躪,若瑜已經再也經受不了賈赦的折磨了,再加上眼見着兩個孩子被賈赦當成了要挾的武器。若瑜知道自己是這禍根,只要自己不再了,孩子們就相對安全起來。若瑜就在一天晚上自殺了。”
迎春痛苦的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一個女子悲慟到最後,只能走一條死路時死灰般的眼神。她該有多不捨啊,年紀的孩子,兩個小小的生命,可是,她又能如何?母愛最高的境界就是,以生命去詮釋的母愛。
孫紹祖的聲音開始有些艱難,“賈赦見若瑜已死,把若瑜的東西翻了個底朝上,也沒找到兵哭製造的書。此時,賈瑚因受了傷身子弱又染了病,氣若游絲,命懸一線。賈赦見狀,知賈瑚命數已盡,命人把賈瑚送到莊子上休養,實者自生自滅。賈府裡的其他人,並不拿這個庶長子當回事,所以賈府裡的人都默許了賈赦的作爲。”
“但是,不久,李總兵的一個部下沈石找到了莊子上。沈石曾被李總兵救過一命,他找到了賈瑚,買通了莊子上的管事要其稱賈瑚病死莊子,沈石帶着賈瑚偷偷走了,並請名醫治好了賈瑚的病,對外都稱賈瑚是沈石的兒子,爲賈瑚改名爲沈子恆,沈子恆靠着沈石的栽培考取武狀元。”
迎春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孫紹祖望着面色平靜的迎春,知道此時迎春的心裡定是驚濤涌起。“福慶王就是要我娶了你,然後查到另一本書的下落……”
“所以你纔會要收回休書,所以你纔會去翻我的嫁妝,對麼?”
孫紹祖低下眼去,“是的,當時我只想着找到那本書,然後……休了你。我從一開始對這樁婚事,就是極爲不滿的。怎奈,人情大於天,爲了報答福慶王,我只能這麼做了。”孫紹祖慘笑起來,“如果,一切都會按着設計的而來,我又會故像今日這樣失魂落魄呢。我原以爲你是一錘子扎不出聲‘哎呦’的姑娘家,木頭一根,卻沒想到,”孫紹祖說這裡,無聲的揚起嘴角,“大婚當日,你令我歎爲觀止,驚爲天人。你把我的劣跡,如數家珍般的抖落出來,絲毫不給我留一點情面。你從懷中迅速的拿出剪刀來,眼睛像一隻發了威的老虎,隨時準備和我拼命。還有,你純潔如透明的眼眸,和你那冷笑時揚着的嘴角,都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如果這樣的女子還是木頭的話,我不知道哪裡找不是木頭的人。”
孫紹祖擡起頭,深情的望向迎春,“從此後,我不由自主的被你吸引,想着有一天能把你匹烈馬給降服了,讓你心甘情願的委身在我腳下。我想着,設計着,卻不想,最終把我自己設計進去,我身陷情海,不能自拔。前幾日,我又想到了惜月,但是隻是一閃而過,惜月的影子就不見了。而我心裡最深處的傷痛,卻是你給我刻上的。我日日眼前晃動的,都是你冷漠的眼睛,我要發瘋了,我真要瘋了,我只想你和我說一句話,哪怕罵上我一句,也是極好的。但是,你待我,就是陌生,我那時候才知道,痛徹心脾的滋味,你讓我傷不欲生……”
迎春的淚,無聲的落下來,她把臉別到一邊去。
良晌,沒人再說話。只有燭燈偶爾發出的啪啪聲。
孫紹祖嘆了一口氣,“我今日告訴給你這些,只想你知道事情的全部,不想再瞞着你什麼。依現在來看,府上定是還有一個福慶王的探子,福慶王多次逼我未遂,定是着惱下了手,他是警告給我,要我時刻都記着,我及我全家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裡。”孫紹祖苦笑了下,“其實福慶王早該察覺出我對你的異樣了,他已經不信任我了……”
孫紹祖說完一番話,站起身,“你此後要小心了,既然有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且日日要上值,我只求你把母親和孩子照顧好了,小芸你要不離左右。待這些事都結束了,你……若是想走……”孫紹祖眼神一晃,“我不會攔你……”
孫紹祖望了一眼沉默的迎春,邁步走向門口走去。
“站住,話沒說完,你走什麼?”迎春忽然叫住了孫紹祖。
孫紹祖轉回過頭,有些疑惑的看着迎春。迎春站起身,把纖纖玉手一伸,“你就這樣打發我走麼?精神損失費呢?青春補償費呢?滑胎補養費呢?害我這些日子的傷心費呢?統統先給了我,我再走。”
孫紹祖望着小妻子掛着淚的臉上忽的換上了調侃的意味。雖然他不明白妻子說的什麼費是怎麼回事,他還是驚喜萬分,再顧不得許多,一把把迎春擁入懷中,“我都給你,我都給你。”
迎春揚起臉來,“我都要現銀,概不賒賬。還有,再加上這項,強抱我的銀子。”
孫紹祖笑了起來,以吻封住了迎春的嘴。良久,才鬆開她,“不如再加上這項強親的銀子罷。”
迎春推着孫紹祖,“快起來,你要勒死我了。”
孫紹祖輕輕的鬆開些迎春,他望着迎春滿頭青絲,忽然就想到“白頭偕老”這個詞了。和這個女人白頭偕老,不怕此生會寂寞了。只是,想着和沈子恆的計劃,孫紹祖心中一凜。“迎兒,此後的日子也許會危險重重,你要仔細些纔是。”
迎春嗯了一聲,垂下眼來,“只是因爲我,帶累了一家人,我於心何忍?”
“傻話,”孫紹祖咬了迎春的耳尖一下,“都是我落人口實,纔會惹來此禍的。不過,沈大人那裡也有交待的,應該沒什麼大事。”
迎春知道孫紹祖在安慰自己,她擡起頭,望着面前的這張堅毅的臉,重重的說道:“有福同享……”
孫紹祖不假思索的回道:“有難同當……嗯,或者說,夫妻一體。”孫紹祖攔腰抱起迎春來,“走,我們‘一體’去……”
“你真過分!”
孫紹祖嘿嘿的笑了兩聲,把貌似掙扎兩下子的迎春抱進內室。
牀弟間,迎春微張着的小嘴裡吐着那四個字——夫妻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