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說的糧食,便是這種米麼?”吃了一整碗的飯,趙掌櫃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神色。因爲商人的敏銳性,他很快察覺到了方洪的意圖。
“當然,你說這種糧食,值不值十兩一石?”方洪手中的筷子不停,口中有些含糊其辭的說道。
“值!當然值!說句不好聽的,便是貢米和這一比,也遠遠夠不上。”趙掌櫃眼神有些熱烈,這樣的稻米,簡直不似人間所有。這種米或許普通人不會買,但哪個地方沒有有錢人?甚至對於那些有錢人來說,一石十兩都是低了。這要是請客的時候來上這麼一碗米飯,絕對很有面子。十兩銀子誰都見過,但這麼好吃的米飯誰吃過?
“那就得了,一會兒我會讓人運五百石糧食進城,先在取出五十石在方家米鋪售賣,剩餘的再賣給剛剛那些人,不過,到那個時候,糧食可就不這麼便宜了。”方洪吃的更加起勁了,說話都有些費力了。
“哈哈,那個時候,怕是各家的臉都要綠了。不過,有一個問題,這米飯總得煮了才能知道好吃,我們直接這樣售賣,怕是沒人來買,要不我們在米鋪門口立個大鍋,讓大家免費先嚐嘗。”趙掌櫃不愧是常年做生意的,立馬就想到了這一茬。
“不用,直接賣,會有人買的。”方洪倒是不管這個,當即便拒絕了趙掌櫃的提議。趙掌櫃經過剛剛的事情之後,也知道自家少爺不是瞎胡鬧的,也就沒有再勸,估計少爺心裡有了自己的主意。
……
“白崖新米,十兩一石,童叟無欺,概不還價。”只是半天之後,方家的米鋪外面,便掛起了一個大招牌,一個夥計扯着嗓子,開始吆喝了起來。
這夥計在喊的時候,面上有些羞赧,底氣頗爲不足。十兩銀子一石米,這東家是怎麼想的?怎麼可能有人來買。
“哈哈,方家米鋪真是窮瘋了,冬天剩下來的糧食,還賣十兩銀子。”長寧縣的米鋪,都是在一條街上。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大家看方家米鋪這等作爲,不由開始了冷嘲熱諷的。
“是啊,聽聞是那方大元兒子的主意,想那方大元也是個人才,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各家店鋪的掌櫃夥計,都抱着膀子,蹲在牆根聊了起來。
這幸災樂禍,是人類的天性,大家都把方家作爲這話題的對象,一個個就彷彿真成了摯友一般,談得是熱火朝天。
“我敢打賭,要是有人來買米,我就把這算盤給吃了。”在一堆人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嘿嘿一笑,把手裡的算盤一抖落。他是金家米鋪的掌櫃,名叫金滿倉,乃是城中金家的一個遠方親戚,因爲有些算賬的本事,便來投靠主家,做了一家店面的掌櫃的。
“哈哈哈,金胖子,你可別胡咧咧,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買,我就看你吃不吃算盤。”便是有另一家店鋪的掌管打趣着說道。
“陳老三,你去啊,我看你敢不敢去?”金胖子也不怵,當即把算盤往桌上一扔。這方家米鋪的事情,簡直就是個笑話,大家都把他當二傻子看呢,你要是去買米,那不就比二傻子還傻嘛。
“就你金胖子能……”那陳老三當然不敢去,方家的人不要臉,他可還要臉呢,哪好意思做這樣的事情。
“掌櫃的,少爺胡鬧,你也跟着胡鬧啊。”一個夥計埋怨似得跟趙掌櫃說了一句,這十兩銀子一石米,那還不如搶了,就算別人家有錢也不至於這般糟蹋啊。
“去去去,你小子老實幹活就是,別質疑少爺的決定。”趙掌櫃揮了揮手,把面色一沉,雖然他對方洪有信心,可這米再好,大家不嘗一口,誰會來買呢。
“哎……”夥計嘆了一口氣,拿起搭在肩頭上的毛巾,把櫃檯上的灰塵給擦拭了一遍。這開春時候,本來就不是售糧的旺季,還把價格定這麼高,鬼才會來買呢。
“夥計,給我來五石米。”這夥計正心不在焉走神的時候,一人敲了敲櫃檯,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把夥計給嚇了一條。
夥計正要對他怒目而視,卻一眼就看見了對方身上的衙役穿着,那圓潤的臉龐,五短的身材,似乎在哪見過。
“趙……趙班頭!”夥計認了出來,當即就驚呼了一聲,這位不就是剿匪的那位趙班頭麼?這位不僅是長寧縣百姓心中的守護神,還是縣衙位高權重的快班班頭,手下領着數十個衙役,數百個巡檢司士兵。
“五石米,快些,這些現銀。”趙成伸手掏出了五十兩銀子,放在了桌上。他倒是顯得很有耐心,這臉上也是笑呵呵的。夥計這才反應了過來,也不稱一下銀子,便直接收了起來,然後趕緊喊人去後面的庫房搬運糧食。
“哈哈哈,你們看,還真有傻蛋去買米。”在隔壁店的米鋪當中,一個閒漢正斜靠在牆頭,一邊聽着邊上衆人的吹牛打屁,一邊懶洋洋的曬着太陽,他一看有人近店鋪了,當即大喝了一聲,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特有意思的事情。
“嘿,還真有傻蛋去了,就是這身影好像有點熟悉。”便是有一人也朝那望了一眼,扣了扣鼻孔,覺得這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們倆王八蛋聲音小點,那是趙成班頭,不要命了!”金胖子本來正打着算盤算着昨天的舊賬,一看站在方家米鋪門口那身影,差點嚇得沒把算盤扔了。別看這位是班頭,但放在長寧縣,那是真正掌握權柄的人,前些天縣令剛到任,這位該不給面子還是不給。
金胖子的話,就像是一隻大手,一把掐在了這兩個閒漢的脖子上。這二人張了張嘴,互相看了一眼,額頭上冷汗當即就下來了。
他們竟然罵趙成班頭是傻蛋,這要是被聽到了,那可就真的死定了。
“方家啥時候跟趙班頭扯上了關係,看樣子還不淺啊。”金胖子看着隔壁米鋪門口的趙成,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