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槽船在貢江行駛了半天之後,便進入了贛江之中,贛江更加的寬闊,水量更大,同時也更加繁華,時不時的能看到一些商船在水面上行駛而過。
這大明一朝,雖然和前面的朝代一樣,商人的地位不怎麼高。但在實際操作上,對商人並未如何壓制。商人不僅可以科舉,商稅還很低,導致商業極爲繁榮。
“老高,你們船上可有魚竿?”這船上的日子,也頗爲無聊,來回就這麼一點大的地方,走幾步就到頭了。一開始,看着江河的風光,還頗有興趣,看的久了,也沒了意思。
“有的,有時大夥兒閒來無聊,也會釣釣魚,我這就跟您拿。”老高趕緊跑了下去,不一會兒,手裡便提着魚竿和木盆過來了。
“辛苦了啊。”方洪將魚竿接了過來,客氣的感謝了一聲。老高連連擺手,自己着低賤的身份,如何當得起貴客一聲謝字。
看的出來,這魚竿並不是什麼精貴之物,畢竟,船上的夥計多是一些苦力,怎麼會有那麼多閒心思浪費在魚竿上頭。
這根魚竿只是細細的一根竹子,端頭繫着一道蠶絲線。魚鉤是鐵做的,只是彎彎的一個鉤子,上面還有着斑斑鏽跡,分明是很久沒有用了。
魚餌則是米飯粒,因爲鯉魚、鯽魚等魚類,多愛散發着芬芳的餌料。不過,方洪倒是沒有用過,以前他都是挖一些地龍,這東西魚類也愛吃。
“噗通。”方洪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了船邊,將魚線一甩,魚鉤當即就沒入了水中,他的眼睛則是微微的眯起,開始打起盹來。
沒過一會兒,他的魚線便陡然一動,方洪的念頭活躍,對身體的掌控也強,在魚線稍有波動的時候,他便知曉了。
但這釣魚,可不能魚線一動就提杆,那樣很容易脫鉤。就算魚咬中了,猛然一個掙扎,也能給跑了。
方洪順手將魚竿往錢一送,那條魚便往後拖拽而去。在魚拖拽的時候,他又開始緩慢的拉扯。如此一來一往好幾回,把魚的力氣給折騰沒了,他才猛地一提魚竿,一條接近兩尺的鯉魚,啪的摔在了船上。
看的出來,這贛江上頭的鯉魚還是挺兇的,哪怕落到了船上,依然“噼裡啪啦”的亂跳着,把船板拍的作響。
方洪一把抓住了魚,將魚鉤從其嘴裡給順了出來,擡手一拋,這條魚便摔入了水盆當中,濺起了一片水花。
在換了餌料之後,他便又繼續釣起了魚來。
“採菱採菱,東湖之濱。湖水清且漣,菱實脆而鮮。”他正釣了沒有多大一會兒,便聽到一聲聲悠長滄桑的調子,詞調簡單,但充滿了生活氣息。
這調子,是從一個小漁船上頭傳來的,漁船上坐着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漁翁,因爲是背對着,大家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模樣。
“沒想到此處百姓,也有隱士之風,真是人傑地靈之處。”謝朝雨正巧此時出了船艙,一聽到這歌聲,不由得讚歎了一聲。
但聽了這歌聲,老高卻是面色一變,趕緊讓人調轉帆布方向,同時,在船頭掛上一個牌子,上頭寫着“南京都察院江西御史劉”幾個字。
“怎麼了?這有什麼不妥麼?”謝朝雨有些奇怪,這好好的,老高調轉方向幹嘛?
“這位姑娘,那不是釣魚的,也不是什麼隱士,他應該是鄱陽湖的水匪,來這裡是踩盤子的。你看他唱的採菱,哪裡是採菱角啊,那是在採我們啊。”老高趕緊解釋了一下,但手上不慢,趕緊調轉了船頭。
在烏槽船變了方向之後,那那艘漁船也沒有跟上來,這讓老高微微的舒了一口氣。幸好他們船上有一位御史坐鎮,也算是官船了,估計那幫水匪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攻擊官船的地步。
“這水匪劫掠船隻,就沒有官府管一管?”方洪將手中的魚竿甩了甩,有些好奇的問道。
“官府管了,可是沒用,這些水匪各個熟諳水性,還專門使用小漁船,有官兵前來,他們就四處分散開來,進入各個岔道,官兵根本抓不住他們。”老高苦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方洪點了點頭,各個岔道河口的水流很淺,官府的大船無法進入,這倒是給了水匪門可趁之機。
“我們快點離開吧,雖說他們沒有追來,但保不齊會有意外,還是早些離開爲妙。”老高常年行船,知道這幫水匪的尿性。
這裡面的人良莠不齊,有些規矩嚴的,不會亂來,可一些比較混蛋的,也會去劫掠官船,劫完之後不殺人,一些官老爺爲了保全面子,就選擇不了了之。
“嘿,今兒個的菱角挺肥。”他們的船隻還沒有走出多遠,便看到十幾條小船,從各個方向匯聚了過來,把一艘十數丈的大船給圍了起來。
在那些小船上頭,都站立着六七個赤着上身,扛着利刃的漢子。在靠近了大船之後,所有人的手中,都拋出了一個鐵鉤,勾在了大船之上,就彷彿一支狼羣圍住了肥羊。
“這支水匪,應該是白魚幫,他們的數量不多,但各個是精銳。幾乎每個人都能力敵數人,尤其是在水裡,他們更是厲害。”老高看到這幫人,便給衆人解釋了一下。
“白魚幫的口碑如何?”方洪繼續把魚竿甩入了河中,優哉遊哉的釣起了魚來。老高看的有些發愣,這位爺也是傻大膽,這前面就是水匪了,他還有心思釣魚。
“口碑?這水匪能有什麼口碑啊,無非是多劫一點和少劫一點的區別,再說了,他們手下哪個沒有殺過幾個人啊。”老高是行船的,可看不慣這些水匪。
白魚幫的這些水匪,伸手一扯繩子,便順着船舷,躍入了商船之中。那商船上頭的衆人,各個哇哇亂叫,但幾個水匪只是一亮刀子,尖叫聲便被生生的嚥了下去。
“哎,誰是主事的啊,快點把商船靠岸,貨物我們只取一半,老大說了,這叫盜亦有道!”一個光着腦袋,臉上有個大傷疤的漢子開口喊道。
“這位好漢,我們這是李侍郎的船,你們可不能亂來啊。”這在外行船的,爲了減少損失,通常都會在某個官員那裡掛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