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只有在這戰場上,只有在生死之間,你才能發揮出潛力來。方洪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而這條路,註定是血腥的,但卻能讓他在這戰場上生存下來。
“刺啦。”一頭馬匹衝了過來,方洪將長刀一橫,在馬頭上面掠過。他覺得自己剛剛真是蠢,馬腿骨那麼堅硬,用鈍器砸了比較方便。但長刀這麼鋒利的東西,卻適合攻擊一些要害之處,比如說馬腹或者馬頭。
他對於馬匹的脖子構造並不熟悉,但他還是試着砍了一刀。只有在不斷的摸索當中,才能找到最準確的位置所在。
有時候一刀砍不死,他就會去攻擊馬背上面的騎兵。他對馬脖子不熟悉,但對於人脖子很熟悉,他哪怕閉着眼睛,都能用刀砍下一個人的腦袋。
隨着時間的增長,他在萬軍從中越發的遊刃有餘。有時候十好幾頭騎兵衝過來,他只要稍稍的往邊上邁出一步,然後長刀一劈一轉,便可以砍翻一頭馬匹。楊正那用來處決犯人的砍頭術,在他的手中爆發出來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而他沒有發現的時候,在他的身上,也凝聚出來了越來越重的煞氣。如果此時他的神軀出竅,就能看到他身側如同燃燒了一層黑色的火焰。
“殺。”一個韃靼的百夫長飛馳而來,其身材高大,身下的駿馬也是不凡,比起剛剛遇到的普通韃靼騎兵厲害了不少。似這等韃靼底層軍官,都是靠軍功上位的,每一個幾乎都是大草原的勇士。再加上韃靼人喜好吃肉,力量大的很,哪怕方洪習練了武藝,在力氣上也佔據不了上風。
此人也注意到了在明軍隊伍之中,似乎有一個十分難纏的存在,當即就藉着胯下駿馬的力量,來了一個短距離衝刺,彎刀朝着方洪揮砍而來。
方洪在戰場上廝殺了這麼久,對於殺氣有着近乎本能的感應。在那百夫長衝過來的剎那,背後便彷彿被刺了一般。
他也同時的舉起了刀,精氣神瞬間匯聚到了那百夫長的身上。天地之間盡皆暗淡,目光所及之處唯有一人。
那正在衝刺的百夫長,心臟忍不住的一縮,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他還未成年的時候,他在那個夜晚遭遇到的那頭孤狼一般。
孤狼的獠牙在他的面前不住的放大,對付目標是他的喉嚨。那頭餓極了的孤狼想要吞吃他,好讓自己度過漫長的冬夜。
幸好在這個時候,他的父親趕到,一箭射殺了孤狼,狼血濺了他一臉。那種溫熱腥臭的味道,他記憶猶新,那是死亡的味道。
可是,在這一次,那隻獠牙還在放大,但是他的父親卻不會再來救他了。待到靠近了,才發現哪裡是什麼獠牙,分明就是一柄滿是缺口,又閃耀着寒芒的長刀。
“噗嗤。”一道鮮血濺了他一臉,同樣溫熱腥臭的味道,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冬日。寒風凜冽,涼意刺骨。
在下一刻,他胯下駿馬的腦袋陡然飛了出去,前蹄陷落,他整個人也被巨大的力量給拋了出去。
“刺啦。”他人在半空中的時候,又是一道刀芒飛來,這一次,是他的頭飛了出去。好大一顆頭顱飛在半空,他的眼中依舊有着那個年輕人的身影。
但那年輕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多看他幾眼,彷彿他這個百夫長和先前那些普通士兵沒有什麼區別。他正待苦笑,眼前卻是徹底一黑,再也沒有了意識。
一直廝殺到了天色將黑,城內才鳴金收兵。韃靼那邊也傳來了退兵的命令,兩方人馬很有默契的各自離開。
方洪站在戰場中間,滿地都是屍首,他手裡的長刀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刃口已經卷了,上面還夾着一些血肉。
他身上的皮甲也早就破爛了,身上遍佈着傷口,整個人搖搖欲墜。他其實早就到了極限,全靠着意志支撐着,若不是他憋着一口氣,現在早就倒了。
在兩邊撤軍之後,四周的軍隊煞氣也消散了去。方洪的神軀從體內越出,無匹的精神力量,從四面八方汲取水汽,滋潤着他的身體。
這些水汽被他的神力沾染,帶着滋養的效果。他身上的傷口原本沾染了不少的灰塵,此時都被沖洗了乾淨,傷口也在緩慢的癒合着。
因爲神軀可以出竅了,他感覺到自己的體力也在以極快的速度回覆着,原來連站立都困難的方洪,現在已經可以走路了。
“這是……”方洪就在準備回城的時候,從神軀的視角卻發現,在自己的周身纏繞着一層黑色的煞氣。
他伸手一招,這層煞氣就盡皆的被吸納了過來,如同一個火球一般,靜靜的漂浮在他的手心之中。
他的精神稍稍的探入其中,便感覺到裡面有一幕幕的場景在來回的演繹着。無數的人馬被一柄長刀給砍斷了腦袋,每演繹一次,這煞氣就濃郁一分。
“冤魂?”人在死後,半天之內魂魄不會消失,可以滯留在陽間。若是橫死枉死的冤魂可以保持更久的時間,一旦吸收了足夠的怨氣,甚至會化作厲鬼。方洪就發現,被他殺死的那些韃靼士兵,似乎都化作了冤魂,被囚禁在這層煞氣之中。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些好像並不是尋常的冤魂,他們比冤魂要堅韌的多,方洪估計,至少能在陽世堅持七日。
他不知道的是,這種橫死的士兵,一般都被叫做戰魂。
殺人太多,身上就會被冤魂糾纏,哪怕冤魂消散了,殘餘的煞氣也會消磨你的氣運。方洪本擬直接用神力將這些戰魂給滅殺了,但他卻發現,這些戰魂並不能傷害他的氣運,甚至會隱隱的形成加持作用。
在戰場上面殺人,雙方各位其主,本身是不沾因果的。所以,戰場上的士兵哪怕殺人再多,也不會受到報應。相反,你殺人越大,氣運越隆重,多少千古名將,都是從戰場上一點點的積累戰功,最後封侯拜相,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