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洪等人坐着馬車,行進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纔到達了江西境內。這一路上走來,也不是很太平,路上有時也會遇見些賊匪流寇。不過,這些對於方洪來說,只是讓生活中多些調劑罷了。
“少爺,我們前面就到長江了,我們直接坐船,便能夠沿江直接到達長寧。”林老爺子派了管家的兒子林孝安送方洪幾人回家,這林孝安果然是個不錯的人才,這一路上安排的井井有條的。方洪等人趕路,不僅沒有吃到什麼苦頭,反倒還養的白胖了起來。
“終於快要到家了。”方洪抱着醜娃,從馬車上頭下來,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城池,城池往南十數裡的地方,便是長江了。
“少爺,前面是德化縣城,我已經讓一些下人去準備船隻了,或許下午就能出發了。若是少爺覺得無聊,可以先去縣城裡頭逛一逛。”林孝安的聲音略帶着些謙卑,輕聲的說道。
“去縣城就不必了,我們在這等着就是了。”方洪搖了搖頭,拒絕了林孝安的提議。
如今已經是暮春的時節,官道的野草長得茂盛,但明媚的綠色之中,還夾雜着一些可喜的小花,讓整個季節都生動了起來。
方洪令人拿出了一塊絹布,鋪在了地上,然後又準備了一些酒水和乾果,就這麼坐在了官道的邊上,欣賞着附近的景色。
醜娃見到這等景色,也表現的十分興奮,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因爲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實,看着就像是一個花球在滾動着。
方洪看着兒子,覺得十分好玩。伸手從邊上拎起了酒壺,往口中灌了一大口。山西的汾酒很有名氣,他怕以後喝不着,特意命人裝了幾罈子在車內。
他喝酒的時候,喜歡往酒水之中注入一道神力,這樣會讓酒水變得更加香醇,還能滋養肉身,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駕。”欣賞着美景,品味着美酒,方洪覺得心中無比的愜意。不過,他這份舒適還未維持多久,從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十數個騎兵,騎着健壯的馬匹,從遠處疾行過來。
這官道本就不平整,再加上好些天未曾下雨,騎兵所過之處,塵土飛揚,風沙席捲,簡直要迷了你的眼睛。
此處是官道,來往行人不少,就算有趕路的騎兵路過,那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但是,方洪瞧着爲首那漢子,心頭卻是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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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漢子竟然是陳老三,當初他藉助許旭峰的身份,混入寧王的軍中,陳老三是他的親兵之一。後來他離開了,還擺脫王守仁幫忙安排一個好位置給他們,也算是成全了情分。
看陳老三的衣服,是一身百戶的官服,看來王守仁真的出了不少力氣,不然一個普通的親兵想要熬成百戶,那可沒有這麼容易。
“吁吁。”陳老三等人,本來是迅速趕路的,但是看到方洪坐在絹布上頭,卻將馬匹的繮繩一扯,慢慢的停了下來。
“這位少爺,賣我一點酒水可好?我等急行了一天,口乾舌燥,實在是難受的緊啊。”陳老三一轉馬頭,來到了方洪的面前,伸手作揖,大聲的說道。
方洪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邊上的絹布“若是不嫌棄,坐下來歇歇腳再走吧,說什麼賣不賣的,就當交個朋友了。”
“哈哈哈,這可不行,我們可不是那等老爺兵,交朋友可以,但是酒錢還是要給的,一碼歸一碼。”陳老三大笑了一身,翻身下馬,而他邊上的幾個士兵,也跟着走了過來。
“接着。”方洪擡手一甩,將一罐子酒水扔給了陳老三。陳老三伸手一接,將其抓在手裡,直接往嘴裡灌了好幾口。
“真是好酒,可惜啊,不夠烈,這酒喝多了,脾氣也得軟了。”陳老三用袖口擦了擦嘴,然後點評着說道。
方洪搖頭一笑,並未多說話。只是拿着酒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小口的喝着。
陳老三將酒罈子又遞給了其餘幾個士兵,而他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開了衣襟,長長的吐了一大口氣。
“看幾位行色匆匆的,莫非是有什麼急事?若是真的緊要,那得趕緊上路了,免得耽誤了功夫。”方洪隨口的詢問說道。
“他奶奶的,哪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上頭那幫人純粹就是折騰你。我老陳就是看不慣他們,才被他們穿了小鞋,整日裡瞎忙活。不管了,今天哪怕被罵一頓,老子也不伺候了。”陳老三伸手從方洪的絹布上抓了一大把乾果,一邊吃着,一邊出聲罵道。
“哦?此話怎麼說?”方洪似乎來了興趣,繼續的問道。
“你可不知道,那些衛所的士兵啊,哪裡還有個當兵的樣子,就跟上官的佃農家奴無異。我老陳脾氣暴,哪裡受得了這個,就頂撞了上官幾句。誰成想,這一頂撞可就出問題了,什麼破事爛事都交給我,完不成還軍法處置,真他奶奶的受氣。”陳老三越說越是來氣,扯着大嗓門喊道。
“真懷念以前的日子,雖然在許千戶手下當差規矩嚴苛了一點,但那纔有個當兵的樣子啊。而且,在那個時候,每天是累了一點,但能吃飽穿暖。哪像現在,我都半個月沒吃到肉了。”邊上一個士兵,聽着陳老三說的激動,也插口說道。
這幾個跟着陳老三的士兵,都是當年寧王儀衛的人。打敗了寧王之後,這支部隊就顯得有些礙眼了。雖然他們算是棄暗投明,但畢竟曾是寧王的人,所以,他們被打散,安排到各個衛所之中,處處就受到排擠。
“行了,這話就不必說了,容易犯忌諱。”陳老三擺了擺手,瞪了那個士兵一眼,輕喝着說道。這些話,背後說說就行,何必當着外面的面討論。
又喝了一會兒酒,陳老三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了身來。然後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把銅錢,放在了絹布上頭。
“這些銅板就當是酒錢了,我也不知道夠不夠,反正這是我全部家底了。”陳老三大笑了一聲,然後迅速的翻身上馬,領着其餘的士兵,快速的離開了。
方洪看着陳老三等人離去的背影,不由的啞然失笑,看來自己的這些老部下,混的還是真夠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