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已經定了下來,媽媽特意請假陪我去租房子,我們兩跑了兩天,經過仔細的對比,最後選定了離公司附近的公寓。
一室一廳一衛一廚一浴,房子雖然小,但是裝修格外的溫馨,傢俱也是全新的,最重要的是離公司很近,十分得我的心意。
媽媽顯然也挺喜歡這裡的房子,滿意的說:“琦琦,你喜歡的話,不如我們買下來吧,省的每個月要交房租,多麻煩啊。”
“不用了,媽。”我無奈的笑笑:“這地方我能住多久啊,就是上上班,週末我是要回去的,買下來幹嘛啊。”
“這倒也是。”媽點點頭。
回到家裡,我開始收拾東西,意外的從牀頭櫃裡找出了一串鑰匙,這纔想起來是沈致遠家的,這幾天他沒提過,我都給忘了。
於是我坐在牀邊,撥通了沈致遠的電話。
“琦琦啊。”沈致遠很快就接通了。
“恩。”我圈住鑰匙扣轉了兩圈:“我還要還你鑰匙呢,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送過來。”
沈致遠回“最近事情挺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不過今晚我要去參加朋友的訂婚宴,正好缺少一個女伴,不如你陪我出席,順便可以把鑰匙還給我。”
我有些猶豫。感覺最近走的太近了些。
沈致遠軟語相求:“就當是幫幫忙吧,不然我一個人去太丟臉了,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上次那隻鸚鵡的主人,大小也算是個熟人,你就跟我去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子上了,我也不好扭扭捏捏了,答應了下來。鄭重的打扮了一番。
舉辦訂婚宴的地方仍在主人的別墅裡,到達的時候,沈致遠已經站在門口等待了,看到我下車,急忙迎了過來。
“今晚真漂亮。”穿着筆挺西裝的沈致遠紳士十足的誇獎。
“謝謝。”我笑笑,自然而然挽住他的胳膊。
我們一起走進別墅,裡面已經到了不少客人,鸚鵡的主人正在招待。依舊穿的花枝招展,粉色的皮褲,黑色的襯衫上面繡着大朵大朵的紅花。然而挽着他胳膊的女人卻只是一身素淨的白裙,從背後看起來氣質很好,個頭也比他高出不少。
真是怎麼看怎麼不搭配的兩個人。
鸚鵡的主人應酬完轉過身,就看到了我們,準確的說是看到了沈致遠,臉上帶着笑意。走過來打招呼:“沈總,謝謝光臨。”
兩人碰了碰酒杯,沈致遠面帶微笑:“祝福你們。”
“謝謝。”鸚鵡的主人禮貌的回答,轉頭看過我時,怔了片刻,忽而欣喜道:“這位不是上次救了我鸚鵡的小姐嗎?”
沒想到他還記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招呼:“祝你們訂婚快樂。”
“原來是沈總的朋友,真是幸會。”鸚鵡的主人說完,又轉頭興奮的和挽着他胳膊的未婚妻說:“親愛的,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那位美麗的小姐。”
“哦,真高興見到你。”鸚鵡主人的未婚妻熱情的伸出手。
我也只好禮貌的伸手過去握一握。
“很榮幸能夠邀請到你們。”鸚鵡的主人變得熱情起來:“今晚客人太多了,招待不週,待會一定要讓我和我的未婚妻親自給你們敬一杯酒。”
“吳總太客氣了。”沈致遠禮貌的回。
鸚鵡的主人已經招來了侍者,吩咐道:“帶兩位貴賓上座。”
訂婚宴會的佈置以大紅色爲主,中央鋪上了純白的地毯,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瓣,兩旁是白色圓形餐桌,桌上盛開着嬌豔欲滴玫瑰花。
侍者帶着我們走過地毯,來到離舞臺最近的餐桌之一,然後替我們拉開位置,恭敬的請我們坐下。
我看了看四周,環繞舞臺的總共只有三桌,四周以綠色的植物作爲掩映,與其他餐桌隔離開來,顯然是給貴賓坐的。
沈致遠笑着打趣:“今天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我笑了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你的這位朋友也是商人?”
沈致遠大約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釋道“好像以前是時裝設計師,現在開了自己的設計公司。”
我點點頭,難怪穿着這麼奇特,又好奇的問:“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難道你的公司還做時裝這一塊?”
“目前沒有。”沈致遠解釋:“其實我們並不太熟,只是商業圈就這麼大,來來去去就那麼些人,多應酬了幾次就認識了,就像你爸爸不是也認識嘛。”
說的也對,我不經意轉頭看向門口,卻見到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穿着寶藍色低胸長裙,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張律師,沒想到她除去職業制服。穿起禮服裙是這麼的性感。
沈致遠顯然也注意到了,微微挑了挑眉,並沒有什麼反應。
“今晚張律師很美啊。”我真心誠意的稱讚道。
“呵。”沈致遠不鹹不淡笑了一聲。
我倒是很有興趣,看着張律師熟絡的跟相熟的人打過招呼,然後自顧自的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你不去打個招呼嗎?”我催促。
“有什麼好打招呼的。”沈致遠不以爲然。
我不滿轉頭看了過去:“怎麼說也是團團的媽媽啊,在宴會上遇到了,不應該去打聲招呼嗎?”
“你也知道團團的媽媽啊。”沈致遠不樂意:“還是我的前妻呢,難道你不覺得這麼過去打招呼尷尬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靠着凳子不說話了,或許是早就看出了張律師對沈致遠還有感情,沈致遠對張律師也不是毫無留戀,所以潛意識裡總覺得遲早他們是要複合的。
正看得出神的時候,忽然發現一個男人坐在了張律師的邊上,笑容滿面的開始搭訕。
我頓時緊張起來,提醒道:“有個男人在跟張律師搭訕。”
“恩。”沈致遠淡定的應道。
我回過頭:“你怎麼沒反應啊?”
“我應該有什麼反應。”沈致遠的臉色極爲冷淡:“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對於這樣的反應很是不滿,但是偏偏又無言以對,恰巧訂婚儀式正式開始了,主持人登場,巨大的熒幕開始播放男女主人公相識相愛的經過。
我一句都沒聽,專心專意的看着張律師一桌,那個男人很是熱情,一直都在說說笑笑,張律師偶爾也微笑的說兩句,兩個人看起來倒是聊的很開心。
這可怎麼辦。我有些焦急,想要再跟沈致遠說兩句,卻發現他正微笑的看着視頻,完全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直到整場訂婚儀式的流程走完,那個男人依然和張律師在聊天。
而坐在旁邊沈致遠已經沒心沒肺的吃上了,主人帶着未婚妻一桌一桌的敬酒,敬完張律師那一桌,那個男人又開始單獨敬張律師。
這一切,沈致遠都視若罔聞。
主人最後才敬到我們這一桌,在我們這一桌落座,主人的未婚妻更是親密的挽着我的手,笑問:“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我姓樑。”我禮貌的回答。
主人立刻笑着向在座的介紹:“這位衆華的沈總,這位是樑小姐。”
我這才注意到同席的衆人,看穿着打扮顯然都是社會地位極高的人,有那麼一兩個似乎還有點眼熟。好像一個什麼導演,一個是挺當紅的小生,只是我平常不太關注娛樂八卦,不太熟悉。
“久仰沈總大名。”似乎是導演的人寒暄。
沈致遠也笑着寒暄起來,主人的未婚妻則拉着我說說笑笑。
一頓宴席吃得挺熱鬧,中途我總算知道了主人姓吳,吳總率先主動向我和沈致遠敬酒,我禮貌的喝了一杯。
桌子上剩下的人也紛紛向我們敬酒,沈致遠則以我不擅長喝酒爲由,擋走了所有的酒,惹得一桌的人都打趣心疼女友。
反正都不過是萍水相逢,我保持沉默,沒有辯解。
散席的時候,沈致遠已經有些微醉,我怕他撞到什麼東西,攙着他的胳膊出門。
結果剛走過地毯。就遇到到了還沒有離去張律師,以及那個在她面前獻了一晚上殷勤的男人。
張律師見到我們,臉色頓時一變,目光閃爍的看着我們。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倒是沈致遠索性的靠在我身上,悠閒的打招呼:“張律師。”
張律師卻沒像以往一樣答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轉身就走了。
那個男人倒是飛快的跟了上去。隱隱約約的聽到在說,送你回家之類。
只留下我還有些發怔。
“走吧。”沈致遠輕輕的推了推,催促道。
“你站直了。”我鬆了手。
沈致遠果然沒醉,目光清亮的厲害,我有些生氣,踏着高跟着,蹬蹬蹬的就走了。
沈致遠跟上來,笑呵呵的說:“我送你回家啊。”
“我有司機。”我站在門口尋找我的司機。
“我在這裡呢,需要什麼司機啊。”沈致遠不以爲然。
我從手提包裡拿出,準備打司機的電話,沈致遠直接搶過去了,無賴的說:“好了,別鬧了,你到底有什麼好氣的,我又什麼都沒做。”
“你裝醉,剛纔是故意的。”我繃起臉。故意用我當擋箭牌。
“我不裝一下,今晚得喝到進醫院。”沈致遠理所當然的說,又一臉疑惑的道:“至於故意,我故意做了什麼,你是說在張律師面前?”沈致遠仰頭看了一下天空,臉色十分認真:“正如你所是知道的,她是我的前妻,我們已經離婚三年了。早已經是不相干的人,我沒有必要故意在她面前做任何事,如果她跟剛纔的那個男人結婚,我一定會祝福她的。”
我再一次啞口無言,對於他,對於他們,我似乎真的管得太多了。
“我送你回家吧。”沈致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拒絕,跟着上了車,車是司機開的,我們兩坐在後座,各懷心事,並無言談,或許是酒酣飯飽,覺得有些悶,打開了窗子也無濟於事,於是開口:“這裡有什麼好地方可以吹吹風嗎?”
司機回答:“前面是裡江,可以在橋上吹吹風。”
“那就去吧。”沈致遠開了口。
司機將我們送到裡江,我下了車,靠在欄杆上,一陣江風吹來,頓時感覺心中燥熱撫平了很多。沈致遠站在我的身旁,看着江畔點點星火,眯着眼睛說:“這裡的景色倒是不錯。”
我好奇的問:“你的公司打算進軍娛樂圈嗎?”
沈致遠顯然懂我的意思:“目前還沒有計劃,但是以後說不定。今天在酒席上遇到的幾個導演倒是個不錯的機緣。”
難怪沈致遠會同鸚鵡的主人來往,兩個人真是看起來怎麼看怎麼合不來。
吹着江風,我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我覺得張律師對你,還是有感情的。”
彷彿預料到我會說一般,沈致遠轉過眸,凝視着我,似是有些艱難的開口說:“其實.....我在剛離婚不久的時候,跟她提過復婚的。但是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一點都沒留情面。”
我有些驚訝,脫口而出:“或許她只是.....”
沈致遠已經截住了我的話:“我後來也仔細的想過,我們是真的不合適,最開始是因爲彼此很相似也互相吸引,興趣愛好都相似,想法總是驚人的一致,但是這也正是問題的所在,我們兩太相似了,真正在一起矛盾就都暴漏出來了,我們都爭強好勝,誰也不肯讓着誰,誰也不肯妥協,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爭吵,最後離婚,這是必然的,這些事情早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既然沈致遠已經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沉默的垂下了眸子,看着橋底下平靜無波的江水。
“現在我明白了。”沈致遠看着我,目光真誠:“找結婚的對象,還是要找互補的,其實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要麼太圓滑世故,要麼就一團孩子氣,只有你兩方都不沾邊,真誠,溫柔,體貼,充滿耐心,纔是我真正想要找的。”
我擡頭深深看向沈致遠,怔了一瞬,又低頭看向黑不見底的江流,艱難的開口,嗓音帶着幾分不可察覺暗啞:“其實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好。”
沈致遠低頭看過來,靜靜地等待我說下去。
“或者說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的眼眶迅速泛酸:“其實我一點都不溫柔,也不耐心,我只是善於忍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會深埋心底,什麼也不說出來,直到最後忍無可忍,我就會一次性的爆發,鬧到魚死網破爲止。”
“就是這樣,我纔會和我的前夫離婚的。”我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已經忘記有多久沒有爲那段失敗的婚姻流淚了,今晚彷彿身上的傷疤再次被撕開,依舊血淋淋的。
“我小時候生活在孤兒院,受盡了欺負。”我的眼淚越流越多,漸漸地語無倫次:“後來爸爸媽媽把我領養回家,他們對我真好,真的很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我很害怕有一天他們不要我們,又被送回孤兒院。所以從小到大無論受了什麼委屈,我都不敢說出來,我害怕在他們面前,有一丁點表現的不好,讓他們不滿意。後來嫁給了陸承緒,我很愛他,可是他.......”
前塵往事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淚如雨下,險些說不下去:“我還是什麼不敢說,我害怕讓他不高興,害怕他不要我,我好不容易纔有一個完整的家,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這個家,可是......”
沈致遠急忙抱着我,輕輕的拍我的背,溫柔的說:“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都過去了,以前不過是因爲你還遇到一個能縱容你的小脾氣,給你安全感,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人而已。”
今晚將我平常不敢說的話都說了出來,壓抑了太多年的情緒徹底爆發,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哭的泣不成聲,哭到最後,嗓子都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