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一頓飯,開始是硝煙瀰漫,二舅都恨不得掀桌子,中場休息後居然就變得相對諧了,二舅媽熱完菜一看這情勢就啥都明白了,誰也沒多問,像是都覺得這和諧來之不易似得。
只能說是相對和諧,畢竟二舅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心事重重的模樣,但我已經很知足了,總不能要求這鬧騰完一通在讓大家像是沒事兒發生一樣的推杯換盞,這能看着二舅和陸沛和和氣氣的坐起已經是之前想都不敢去想的了。
天擦黑時飯正好吃完,小六開着陸沛的車帶我們上山去送燈,二舅喝的有些多,我扶着他上車時感覺他腳下一直在打晃,二舅媽看他這狀態擔心,嘴裡小聲的說着,:“若文,要不你別去了,有啥話明早再去墳頭唸叨唄。”
二舅醉眼朦朧的看了我一眼擺手,嘴裡的酒氣很濃,:“不行,我得去,你在家吧,在家等我們。”
二舅媽只能點頭,吩咐小六上山時攙好我二舅,別讓我二舅摔了,打從我家這墳挪完之後二舅媽除了清明會跟着去燒紙別的節日就很自覺選擇留守。
也沒人多讓她去,誰都知道她去之前二舅媽那墳頭待着不得勁兒,尷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她看到墳塋地就多想,女人心思多,那明月總合計自己百年之後跟誰埋在一起。
這問題她問過二舅數遍,問完二舅又會問小六和我,因此我們很自然的就選擇讓這個現任二舅媽眼不見爲淨,咋說都是以後的事,站在活人的角度上誰樂意聊死了的事兒,況且那明月和二舅的年紀也沒多大,誰聊這個都覺得晦氣。
一路都沒誰多說話,二舅閉着眼小眯了一會兒,到山下後酒醒了幾分,提着自己製作的燈籠上山,點香,送燈,告訴先人今天十五過元宵節了,都亮堂亮堂,這些話年年都是我念叨的,算是張口就來。
十五麼,燒不燒紙都可以,我本來的意思是不用燒的,二舅說既然陸沛跟着了,那就送點,燒紙這個東西,陽間的講究就是誰花錢去買的,或者是誰用紙鑿子鑿的銅錢那就是誰送下去的。
現在年頭變了,自己鑿紙錢的少,一般都是買,那明月小賣店就有,陸沛也給留了錢,不多,二十就能買好幾捆,所以我們帶來的燒紙算是都陸沛買的,這也是二舅的用意,他說算是陸沛給送到下面的錢,看看我姥姥接不接,我聽完這話心裡緊張,但也沒多說什麼。
天很乾冷,我跪着一邊唸叨一邊擺好祭祀供果上完香就站到一旁,二舅隨即看向陸沛,“小陸啊,你送錢吧。”
陸沛沒什麼表情的點頭,把燒紙在姥姥的墳前攤開就開始點火,嘴裡輕聲的說了一句,“薛奶奶,您還記得我嗎,我是小陸,當年我舅舅的事情我一定好好的謝謝您,很抱歉,現在纔來看您……”
呼呼~~
風聲有些嗚咽,小六有些緊張的朝我身邊靠了靠,嘴裡小聲的說着,“四姐,奶奶不會不收吧。”
我沒吭聲,要說緊張,我比小六緊張,手不自覺的在身側握拳,放眼出去,各個山頭到處都是瑩瑩的黃色火光,心裡雖然清楚那都各家人給下面先人送去的燈,但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在打量我們。
這景緻,一年到頭大概也就在十五這晚能在農村的山頭看看了,準保沒見過這些的城裡人會以爲滿山頭都是嚇人的鬼火。
陸沛倒是很淡定,火機在燒紙的一角躍起火苗,閃爍間,我感覺自己的鼻尖一涼,幹寒的空氣中居然落下了冰晶,像是下雪了——
有些驚訝的擡眼,這什麼情況?!
沒等緩神,稀稀拉拉的雪伴着水滴便落了下來,小六緊着衣服站在我旁邊驚呼,“四姐,這是下雨了吧,大冬天的,不會吧……下雨這紙還能點着嗎。”
二舅雖然有些微醉,但被薰陶的對異象這東西也算是瞭解,隨即跪倒陸沛的身邊,嘴裡不停的說着,“爸媽,錢你們一定要收着,這是小陸的心意,他對四寶是真心的,倆人不是好一天兩天的了,這麼多年了,都不容易,咱千萬別爲難孩子了,四寶就是怕咱家裡人擔心才一直憋着不說的啊。”
我站着沒動,眼睛卻盯着陸沛不放,直到他手裡的燒紙點燃,仔細的觀察火光,我是幹這些的,最會看的就是紙燒的程度,火苗很小,孱弱的還真是分分鐘要滅的趨勢。
心揪着不敢多說話,就看着陸沛小聲的唸叨翻騰着紙張點着,“薛奶奶,我知道您是最疼葆四的,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做對不起四寶的事,只要她開心,我怎麼樣都可以,您也知道,四寶最在乎的就是家裡人的感受,如果您會祝福她,那她會比誰都高興的……”
聽着陸沛的話,我心裡難免感觸,陸沛什麼性格我很瞭解,爲了我,爲了得到我家裡人的認同他可以說是拿出自己全部的誠意了,入鄉隨俗到這份上,這個男人怎麼能讓我不喜歡?!
雨伴着雪還在下着,透過陸沛燒出的這微小的紙張火光,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這紛紛揚揚夾着雨的雪花,心裡開始着急,我怕這燒紙火滅,幾步又跪倒陸沛身邊,身體對着姥姥和姥爺的墳墓相口,“姥,姥爺,你們是最疼四寶的啊,我會努力的成爲一個大先生,但是我也想和陸沛在一起,你們祝福我好不好……”
後面的話我有些說不出來,下雪的天像是把心也給捂潮了,我沒想到陸沛會突然來,也沒想到他會來陪我上墳,他一直都在我的身前幫我面對,他也讓很多事情變得簡單。
我沒理由,不隨着他站出來,我個性中最猶豫的部分,就是家人,我清楚自己害怕面對,可到了這一刻,也必須要面對。
在家裡酸了一通的眼睛此刻看着幾包黃土時又開了閘,我吸着鼻子不停的朝着姥姥和姥爺的墳墓磕頭。
心裡無聲的說着,姥姥,姥爺,人生對我來說,已經很艱難了,陸沛是我生命裡的星光,這輩子,我敢保證沒一個男人會像他在這麼愛我,也沒一個男人,會讓我這麼深愛了。
“四姐,要滅啊,不好……”
雪越下越大,火光越發的微弱,二舅也有些着急,看着墳包不停的說着,“媽,您剛強了一輩子,別爲難四寶了,四寶爲咱們這個家夠難的了。”
我也開始着急,見狀又去太姥的墳前下跪唸叨,“太姥啊,你幫幫四寶啊,收錢吧,你們這樣我心裡會很難受的……”
雪混合着雨水冰涼入臉,我閉着眼,黑嗷嗷的墳土上像是伸出一隻手在輕輕的着我的臉頰,有些久遠的記憶忽然就映到了腦子裡,那些和煦的日子,我在院子裡圍着太姥蹦蹦跳跳,她總是折出一籮筐的金元寶,我抓起一把就要點火去去玩,太姥見狀就看着我直拍大腿,“我的小祖宗唉!那是給你保命的啊!”
“太姥,我爲啥要保命!死了就是享福了嘛!”
太姥看着我瞪眼睛,“再說這話我讓你姥打你!你可是咱家的命根子啊,拿來!玩火尿炕啊!!”
我閉着眼渾身顫動的跪在那裡,耳邊一聲聲的回想着太姥的那句你是咱家的命根子誒!
記憶中太姥的那張臉,彷彿已經永久的在時光中定格,她喜歡穿着老式對襟罩衫,有那麼幾分像是旗袍的樣式,盤着個髮髻,看着我,站在家裡的大門前慈愛而又溫和的笑着,“四寶,四寶,我的四寶啊。”
嘴裡發出細碎的哭聲,我扯着姥姥的手上山去舅老爺那裡,太姥就是穿着這一身的衣服站在家門口等我回去,這邊還看着我笑,但當我在轉頭時就看着她在偷摸的抹着眼淚。
雙眼再次睜開,我好像突然懂了,長輩們並不是說爲難我或者是爲難陸沛,他們只是太過愛我,他們把我當成了命根子,但卻不知曉,陸二,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把我也當成了那個命根子。
我抿了抿脣看着那還在掙扎的火光,手從兜裡掏出錢夾,找出那張抽抽巴巴的紙起身在次跪倒在陸沛的身邊,在他有幾分詫異的眼神中把那張紙扔到了燒紙中間,沒多說話,但是火勢卻‘轟’~!的一聲就大了!
雪花瀰漫,燒紙的火卻越燒越勇,二舅有些不解,“四寶,你扔的什麼。”
陸沛像是明瞭,但顯然也不清楚這東西怎麼會在我手裡。
我擦着淚跪在那,看着眼前的朦朧的煙霧,“陸沛的一封遺書,姥姥他們會懂得……”
家人最初對我的愛很純粹,但最初的我卻不懂這份純粹,可當我懂時,能給我這些純粹的長輩卻都一個個的走了。
我想,他們最怕的,就是這個照顧我一輩子的人,不像他們那麼愛我吧。
這封幾個字的遺書,大概可以表明一切了。
如果一個人,在生死攸關的當口,他最先想起的是我,並且讓我忘了他,那這份愛,還有什麼好質疑的呢。
“遺書?”
二舅很納悶的看向陸沛,“你這麼年輕寫什麼遺書啊。”
陸沛對着燒起的紙面色也有幾分複雜,“是之前飛機有問題時寫的,但我扔了,不清楚這個東西怎麼會在葆四手裡,我個人不希望她看到這些。”
說完他就點頭,嘴裡不悅,“楊助理吧,這傢伙。”
二舅像是明白了什麼,也沒在多問,說來也奇怪,雨夾雪下得大了,可是紙卻燒的很好,不需要我站在先生的角度去解釋二舅好像就都明白,他不時地說着,“四寶,這是你姥姥姥爺和太姥心疼你,所以她們知道小陸對你啥用心就都感動了。”
我沒在多說話,想說的,都在心裡說完了。
後面的就很順了,陸沛的紙一路燒下去都順暢無比,紙張會噼裡啪啦的響,火光也好,我家更早的先人那裡燒的也好,就連之前的二舅媽那墳頭,陸沛也去燒了,沒看到什麼東西,先別說我命格想看到些虛挺挺的都很費勁了,光有陸沛一個就是想看都看不着。
等各個墳都打理了一遍,這雪就很應景的停了,你要說不是姥姥他們看着我哭都沒人信,磕頭,準備下山,陰陽有別,在捨不得,上完墳都必須得乾乾脆脆的走。
二舅卻讓我們先走,很堅決的要留下在說會兒話,我看他酒醒的差不多了也只能點頭,說在山下等他,心思一直亂,也不想去探究二舅要自己留下和姥姥再聊什麼。
小六很有默契的快一步下山,他說着山上的燈嚇人,很明顯的故意把我和陸沛甩遠自己顛顛的下山,這打法我倒是挺滿意的,因爲我也想單獨和陸沛說話話,折騰了一通下來真的太多事想問他了。
“那遺書你爲什麼不想讓楊助理給我?”
看小六走遠了,我憋了好一通卻率先的吐出了這一句,路面有些溼滑,陸沛拉着我的手小心的朝着下面走,聞言低低的回了一句,:“老子真以爲自己當時會死。”
“那就更應該給我看麼。”
他沒第一時間應聲,而是在路好走的時候才側臉看了看我,“我最後那幾個字,寫的什麼。”
壓根兒就不用去想,我直接出口,“此生勿念啊。”
“所以呢。”
扔下幾個字他就扯着我的繼續朝着山下走,“老子活的好好的你就得時刻想着我,你勿念個看看。”
我抿了下脣角,我覺得是很浪漫的事,在陸二這卻成了晦氣,誰說女人心思不好猜的,男人也一樣啊。
“那你跟我二舅到底聊什麼了,他就同意我們了。”
陸沛挑脣回頭看我笑了笑,眼裡的光在夜色中異常的明亮,“這纔是你最想問的吧。”
我不置可否,在家裡的飯桌上憋完了都,“你說說啊。”
“沒聊什麼,男未婚,女未嫁,我們在一起合法又合理,你二舅還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啊。”
我有些着急,“你肯定說什麼了!”
陸沛笑了,走到平穩地帶後擡起胳膊攬住我的肩膀,“那重要嗎。”
“重要啊,我想知道啊。”
眼看着到了車邊,小六坐在駕駛室裡正等着我們,腳步一停,:“你老實告訴我,聊什麼了!”
我二舅轉變的也太快了!
陸沛嘴裡嘆出口氣,站到我對面有些無奈的看着我,“你就這麼想知道?”
我點頭,“嗯。”
“就是,發誓。”
“發誓?”
陸沛理所當然的點頭,“我要娶你,總得讓你家人看到我的誠意,所以我就對你二舅發誓,發誓這輩子,會用心的對你,你二舅感受到了我的誠意,所以,就答應了。”
就這麼簡單?
我有些不信,“你肯定還說別的了……”
他微俯着臉看我,露出白白的牙齒邊緣,“你二舅是真心疼愛你的家人,所以,他並不會爲難我們,葆四,我不會欺負你,但我也不會允許你的家人誰欺負你,有些話,不用說的太直白,真心待你好的家人,會知道怎麼做,纔是對你最大的疼愛。”
說的我雲裡霧裡,“你還不直白,你什麼都說了!”
陸沛忍俊不禁,“我說什麼了。”
我清了下嗓子,順帶着還瞄了一眼駕駛室裡的小六,“你說咱倆五年前就睡一張牀的事兒了……我二舅聽完這些得怎麼想啊……”
人的想象力是有翅膀的麼,也難怪我二舅媽在聽到這些後第一時間問我當初是不是懷孕纔回去的,這話雖然糙但是理兒一想就懂了,聽到這些後他們難免不會去多想我是不是沒臉見人才回去選擇逃避的!
“我不是實事求是嗎。”
我跺了下腳,“那你也不能說的這麼細啊,還把你抱我睡覺的事兒都說了!”
臉一紅,“你怎麼不在實事求是一點把你當初拿大棒子嚇我的事兒也一起說了。”
陸沛笑了,擡手就抱我入懷,“我家兔子這記憶力不錯啊。”
我臊的臉通紅,在他笑的胸口輕顫的檔口猛地明白了,擡臉看向他,“陸二,你是故意的,故意的對不對?”
陸沛蹙眉,裝蒜一般的看我,“故意什麼,我說的可是一點水分都沒有……”
“你就是故意的。”
我憋着泛紅的臉看他,手想掐他的後腰,可惜除了衣服別的都掐不起來,“你故意讓我二舅知道我和你怎麼着了,你親過我還抱過我,這樣他就得斷了再給我介紹對象的心思,你心機很重啊你……”
陸沛卻笑的滿臉春風和煦,和這個季節這個地點都很不相稱,壓着我的頭貼到他的胸前,“怎麼着,你還想待價而沽啊。”
說着我感覺頭頂被他烙下一吻,“別惹我知道嗎,這種事你以爲我願意跟別人分享啊。”
我表面不岔,心裡卻滿滿都是溫情,“你要再敢把我和你的事兒往外說我就把你是老處……”
“老什麼。”
他抱得一緊,勒得我有幾分上不來氣,我擡眼笑着看他,無聲的做了個口型,陸沛見狀就要咬我,‘嘀嘀~~’聲卻很刺耳的響起,我嚇了一跳,一轉臉,看着二舅過來了。
紅着臉被陸沛鬆開,耳邊聽着他抓緊時間一般低聲來了一句,“這事兒你等我想辦法,倒時你想躲都躲不了,你自己千萬別胡來,不然老子會多想。”
我撇嘴看着陸沛迎上二舅自己則轉身直接上車,誰不多想,這些事兒一個比一個愁!
小六看着上車的我滿臉內涵,“四姐,這傢伙我爸一同意了看你和陸大哥膩歪的,我不提醒你們我爸過來了這就得親上了吧,不說別的,你倒是多少照顧下我的心情啊。”
我挑眉看他,“哪那麼多廢話,你下回捂眼睛!”
小六吃吃的笑了兩聲,看着二舅和陸沛上車便搖頭不再多說,二舅看他這樣還納悶,“你笑什麼。”
“沒,爸,你自己在山上和我奶聊什麼了。”
二舅嘆了口氣,“沒聊什麼,回家吧。”
氣氛說不上來,不嚴肅,也不輕鬆,我和陸沛坐在後面,手一直拉着,感覺最重的幾座大山終於在陸沛的努力下移開了兩座,我二舅啊,我姥姥他們,至於別的,我爸媽啊,沈明雅啊,只能走走再看了,畢竟靠想,是沒啥用的。
身體沒來由的朝着陸沛靠近,總覺得他讓我倚靠的心安,坐在那裡,就有座山的重量,熨帖的,撫平我所有的焦灼。
那晚陸沛沒走,二舅說他喝了酒開夜車也不安全,就在我家住了,和小六就住我姥姥之前那屋,我自己睡我那屋。
小六還挺嘚瑟的在我給陸沛鋪被時小聲的湊到我耳邊開口,“四姐,要不然一會兒關燈後咱們倆就偷摸的換房,我爸總不能大晚上的過來前屋查崗,反正你和陸大哥不是五年前就……”
“一邊兒去。”
我幾個字直接打斷了小六的話,“你還真是一點不瞭解你陸大哥。”
小六愣了一下,“怎麼了啊,這麼好的機會你們不想單獨……”
“這什麼機會啊!”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在和他多說,鋪完被子直接回了我自己那屋,陸沛在二舅後屋那裡又聊了很久纔回來,我聽到開門聲時已經是睡的迷迷糊糊的狀態了。
感覺陸沛來了我屋,在炕邊坐了一會兒,臉很癢,撐着眼皮在黑黑的臥室裡也看不清楚他表情,“跟我二舅聊什麼了。”
“沒聊什麼,你睡吧。”
他低聲的說着,臉帖到我耳邊說了聲晚安就去小六那屋了,我扯了扯嘴角,閉眼,直接到了夢裡,許是哭的多了吧,眼皮子就一直很沉,整晚都在做夢,小時候的,長大的,時空有些雜亂。
最後夢到我姥姥坐在我身邊看着我哭,帶着些許歉疚的意味,我想睜眼摸摸她,告訴她別哭了,但眼睛就是睜不開,心裡難受的要命,一使勁兒的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躺在炕上半天都沒有回神,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些溼,想起姥姥在夢中的樣子,撐着胳膊起身,應該是昨晚燒紙的關係吧,所以姥姥回來看我了。
但是姥姥爲什麼要歉疚的哭呢,是我二舅和姥姥講了我媽的事兒了?
用力的搓了搓臉讓自己精神,很多事,我知道姥姥心裡都是有數的,她也只是擔心我媽,而我,亦然很清楚這點,所以,我纔會拼命的想去做好一個爲人子女應盡的義務,不想讓姥姥擔心我媽也擔心我們罷了。
早飯吃的很簡單,二舅也沒在飯桌上在多說什麼,知道陸沛吃完飯就要回去就叮囑他開車小心,我沒和陸沛一起回濱城,感覺二舅還有話礙着陸沛在這沒法跟我聊,我就這麼走也太急了。
吃完飯我就送陸沛上車,他降下車窗看着我也講,“多在家待幾天吧,好好陪陪你二舅,他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呢。”
我點頭,笑了,“我知道,你開車小心點,到地方了給我來電話。”
陸沛應着,“我這幾個月要到處跑,海島度假酒店也有開幕的事要忙,沒辦法太多時間陪你,但會一直盯着你的,那種什麼殭屍的活要是在敢做別怪我翻臉啊。”
一提到殭屍我這腰眼兒就疼,聽話的答應,“我知道,你放心吧,先忙你的。”
陸沛見我這態度還有些不高興,“人家女朋友一聽到不能常見面都挺難受的,怎麼在你這哪次都不疼不癢的,就對我這麼放心啊,嗯?”
我瞪眼,趁着我二舅和二舅媽進院子朝着陸沛的臉前一湊,“你要是敢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我就去給你撕了。”
陸沛挑眉,“那你要這麼說,我還真得找一個糾纏不清試試……”
“你敢!”
他饒有興致的看我,“你說我敢不敢。”
說話間還指了指自己的臉,“看你表現,”
我看了一眼看站在門口的小六,回身就要站直,“小六還在那呢,我……”
沒等說完,脖子就被陸沛一攬對着脣親了一下,隨後他看着我着起來火燒火燎的臉就得逞一般的笑,“好了,我走了,找女人等你去撕啊。”
“陸二傻子,你敢你……”
看着他含笑的眼眸我佯裝不悅的看在原地,直到他車子開遠,我才慢慢的牽起嘴角,周遭清冷的空氣彷彿在同一時間也漂浮起淡淡的心酸和無奈,見面有多欣喜,分開就有多不捨。
以前總覺得書上說愛一個人就想每天都看到他是矯情,現在卻覺得我自己,是真的矯情了,看不着就罷了,能忙的暫時忍住,但要是見到了,那就想每天都看到他,很依賴他。
“四姐,這影兒都沒了,咱就別看了唄……”
小六的聲音不疼不癢的在我的耳旁響起,:“你這是要給自己看成望夫崖啊。”
我不愛理他,就這麼站着,這心啊,還真是來時被他填滿,走時被掏空了一半。
小六嘖嘖了兩聲,“四姐,你還記着,我小時候有個理想嗎。”
“你理想那麼多我哪記着是哪個。”
小六對我潑下的冷水習以爲常,清了下嗓子,“就是那個嘛,我說了,要研究出一個時光穿梭機,就是讓不愉快的時光快些過去的,所以,你要不要試下?”
我轉臉看他,“研究出來了?!”
“那你以爲!”
小六很正式的樣子在我身前整理了一下衣服,“要不要試試,嗯,就讓你先穿越到兩年後吧,怎麼樣!”
我笑了,“好啊,機器在哪了。”
“你先閉眼!”
我閉上眼,三秒後聽着小六說道,“睜開!”
聽話的再張開眼,看着小六神經兮兮的對着我打了個響指,隨後整個人朝我後面一蹦,腰板兒挺的筆直,“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差點噴笑,這傢伙居然自己在那哼起了婚禮進行曲!
小六不理會我的樣子,很起範兒的看着陸沛車子開遠的方向伸出胳膊,“歡迎大家來參加陸沛先生以及薛認小姐的婚禮,看,不遠處的一對新人正向我們走來,男的是風度翩翩塞潘安,女的是貌美如花似貂蟬……”
“噗~!”
我再次噴了,小六卻很有感情的在那自導自演。“請問陸沛先生你是否要取你身旁的薛認小姐爲妻,從今以後,要忍受她所有的壞脾氣,她心情不好時你要被打,心情好時你也要被虐,無時無刻都生活在……”
“說好聽的!”
小六白了我一眼,“兩年後的事兒沒穿越的無權干涉!”說完自己就再次帶入,“總之,你願意接手這個白山嘎斯罐嗎……”
說完,自己朝着一邊一蹦,很耍酷一般的回道,“我願意,因爲我在她上高中時就已經抱過她,親過她,還睡過一張牀……”
“薛小六!”
小六不理我,自己清了幾下嗓子又蹦回原位,“既然如此,那麼薛認小姐你是否願意跟眼前的這位先生組建家庭……”
我笑的滿是威脅的看着小六,這傢伙隨即又是一蹦,很浮誇的捂着嘴抽動着肩膀,“什麼,嗚嗚嗚,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誰會是你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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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拳打到小六的身上,“傻到一定份兒上了!”
小六卻笑個不停,“你看到陸大哥不就這樣嗎,上回,上回孫警官那村裡的時候,哎呦喂,那哭的!”
我被他氣的笑到肚子都疼,“死一邊去,像你這種中西合璧城鄉結合的婚禮沒人會辦的!”
小六看我這樣卻裂開了大嘴叉子,“看,笑了吧,笑了就行,笑了就說明我這發明成功了!”
我正跟他打鬧呢,聽到有村民叫我,“葆四啊!你明天有空吧,來我家幫我看看今年我家大兒子適不適合出遠門打工啊!”
回頭應了一嘴,“成,我明天過去!”
等那大爺走遠了小六又來了精神,“四姐,你看到沒,你這就叫人氣,那首歌你聽過沒,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燒了……”
“葆四?”
小六正犯賤的朝我唱呢,李建國卻打開大門叫了我一聲,“你還沒沒回濱城啊。”
我嗯了一嘴,眼尾還有些無奈的看着小六笑,“過幾天再回濱城,李叔你有事兒嗎。”
“我沒事兒,剛纔聽到有人叫你了,特意出來想跟你說幾句話。”
李建國說着走到我身前,抻脖朝我家院子看了一眼後小聲的出口,“我家小雪的事兒還一直沒好好的謝謝你呢,之前你走哪你二舅都跟哪我和你說這些也不方便,主要小雪不是讓我葬別處兒了嗎,還想着,你哪天有時間去幫我看看,看看那地兒行不行,別的先生我不太信得過,就信你。”
我點頭安撫的看他笑笑,“李叔你放心,我不是說了嗎,你想哪天去看提前告訴我就行了,這兩天我都在家的。”
“唉,那就好。”
李叔嘆了口氣,“沒成想這案子還挺大的,牽扯出這麼多事兒,不過現在能徹底結案也算是給咱們一些交代了,人走了,咱活人該過日子也得過日子啊。”
說完他還看着我和小六蒼白的笑笑。“一看你們姐倆這麼好,我就想的多,記得你們很小的時候,還總一起放學回來呢,可惜啊,現在物是人非了,我家小雪已經……”
“李叔,別說這些了,都過去了。”
“是,不說了,反正該搶斃的已經斃了就比啥都強,葆四,那就這兩天我和你嬸子定一下日子咱去看看小雪,你看看那地兒行不行,啊。”
“好。”
我答應着看着李叔回到他家院子,在轉過身,小六那張臉已經完全沒有笑模樣了,“四姐,那案子結了?”
愣了一下,猛地想到蘇小雨那茬兒……
想了想,還是點頭,“嗯。”
“那小……蘇小雨呢。”
“斃了。”
師哥給我發的短信就是年前,我從濱城回來的時候,他只給我發了幾個字,‘上午已經行刑,一切順利。’
我看完就回了一個嗯,再沒多說,也沒和小六講,就怕他難受,畢竟要過年了,我怕影響小六的心情。
小六卻有些失魂般的站在那裡。“不是注射麼,怎麼還會……”
“這個我不清楚,制度方面的事你問我也沒用,蘇小雨是搶決的。”
小六的嘚瑟樣完全沒了,看着我懵懵的,半晌才哦了一聲,“那……是不是年前的事了。”
我點頭,看着他悶悶的轉身就走,“我說我有一晚怎麼會夢到她,她還說她頭疼,流了好多的血……原來是走了……”
“小六!”
我追上他,想了想還是摟住他的肩膀,“我也給你穿越一把吧,你想去幾年後,嗯?要不要看看你四姐我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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