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還要先喝一口?”
蔡老頭兒聞言面色微變,緊了下手中的酒葫蘆,感覺還是不太放心,又往胸前挪了挪,就差直接揣懷裡了。
現在他非常後悔,剛纔就不該拿出這葫蘆‘觴搖光’來!
本來按他的想法,是用這葫蘆美酒給周棟出個不大不小的難題,
估計這小子是萬萬答不出的,那時他老人家再表現的大度一些,請祝延平和周棟每人喝上一杯,
而後周小子必定感激涕零,下廚去爲他老人家燉上一盅佛跳牆,
到時再誇獎這小子幾句,花花轎子人擡人,而後便可飄然而去,盡顯高人風範。
至於懷良人和呂綠馨?
他原本就沒想請這兩個後輩喝酒,像他這種高人前輩的神品珍藏,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喝到的麼?
卻哪裡想到如今是連連失守,只能厚着臉皮一而再出難題給周棟,卻沒想到這小子也不傻,居然倒戈一擊,要先喝上一杯?
肉疼啊!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被這小子喝上一杯‘觴搖光’他會心疼不說,最怕被周棟找到答案,到時別說一杯,這大半葫蘆美酒可就都是人家的了......
躊躕片刻,蔡老頭兒試着道:“呃,小友啊,只怕你就算喝下一杯‘觴搖光’,也答不出這個難題啊,
到時外人難免會說,堂堂的華夏酒神卻被我一個糟老頭子給難住了,恐怕於你名聲有損啊!
要不就算了吧,你也不用回答,這葫蘆酒只當我老頭子沒拿出來,咱們改喝點別的?
祝先生,這是你的家,你這個東主應該不會沒有用來待客的好酒吧?”
祝延平苦笑道:“當然有,
白的有窖藏二十年的茅臺、五糧液,黃的有邵興極品花雕、蜜裡紅妝、都是二十年以上的,紅酒也有不少極品......”
“這就是了,要不就喝‘蜜裡紅妝’吧。”
蔡老頭兒邊說邊把酒葫蘆向懷中悄悄移動。
“別啊老爺子!”
懷良人可算逮到機會了,果然攔阻他道:“說好的賭約怎麼可以說不算就不算,
您可是前輩,總要是問問周棟的意見吧。
老周你怎麼說?”
“祝先生的酒雖好,可我今天就想喝蔡老的。”
周棟笑道:“如果蔡老不肯讓我先品嚐一杯,那就讓我多嗅幾口,我還是有一半把握可以判斷出這釀酒用水是在黃河的哪片水域。”
“呃,既然小友不怕名聲有損,我老頭子還有什麼不同意的?
來來來,你就先喝一杯好了,說的我老頭子好像是個吝嗇鬼一樣......”
蔡老頭兒臉色一紅,打開酒葫蘆,拿起藤桌上最小號的酒杯來,小心翼翼地爲周棟倒出了一杯酒。
酒落杯中,衆人都是一愣,怪不得蔡老頭兒一臉肉疼的樣子,這‘觴搖光’果然是名不虛傳。
只見這酒紅亮蜜濃,初入杯中竟也不見半點搖動,已經是界於酒膏和酒液之間,
哪怕衆人距離這杯酒還有幾尺距離不等,酒香卻能夠尋隙而入,直撲每個人的鼻孔。
酒香入鼻,猶如針刺!讓衆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甚至就連‘果漏’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也如有無數冷針刺體,頓時起了無數個雞皮疙瘩。
冷香襲人,如鍼砭體!
傳說中頂級的美酒可以凝聚酒香宛如實質,今天可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就連祝延平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脣,不過看‘蔡老’似乎沒有請他喝酒的意思,也只能隱忍。
這老頭兒可真摳門兒啊!
衆人都感覺蔡老頭兒實在不該,小氣也沒這樣的,捨不得請別人,至少也該請祝先生喝一杯吧?
周棟將酒杯在手中輕輕轉了個圈兒,就見酒液微微一晃,有無數亮點突然呈現,奇彩璨璨,映起陣陣光弧,照的這個薄胎細瓷的小酒杯就彷彿透明的一般。
“好,不愧是叫‘觴搖光’!
可惜這是在白天,如果是在有月亮的晚上,一定更加美輪美奐。
這就怪不得蔡老這樣珍惜,都捨不得拿出來了。”
周棟哈哈一笑,只覺心中暢快,湊近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美酒觸脣,卻覺綿柔香糯,渾不似先前聞到的酒香那般凝練霸道,不過只是在口中轉了幾轉,頓時一股後勁極強的酒香在口中衝撞了開來,
一道兩道三四道......
周棟只是輕輕抿了一小口,酒香卻久久縈繞在口中不去,足足轉變生化出九道奇香來!
時而如山間溪水潺潺流動、
時而如急雨驟風亂打芭蕉、
時而如一道銀練飛流直下、
時而如一海之水垂天而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一杯酒不知不覺落肚,彷彿有道汪洋暖流直入心脾,全身毛孔迅速張開,直出了一身透汗!
周棟大喝一聲:“好酒,好酒!
這一葫蘆的‘觴搖光’我是贏定了!”
“你還沒贏呢......”
蔡老頭兒聞言面色大變,兩手緊緊握住酒葫蘆:“釀造這酒的人說過,這個世上無人能夠喝出這酒所用是何處的水!你小子也是一樣!”
“呵呵,是麼?”
周棟手中把玩着酒杯,嘴角邊漸漸露出微笑:“要是我沒猜錯,這位釀酒大師恐怕是姓馬吧?”
蔡老頭兒身子一抖:“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不是御酒大師馬世青的後人,又怎麼可能懂得如此巧妙的用水之法?”
周棟伸出三根手指頭道:“黃河綿延千里,九曲流轉,其間又經過了黃土高原,變成真正的‘黃’河,過通濟渠入淮後,水色變清!
通濟黃淮水再經過邗溝進入長江,水性又是一變!
所以黃河比起長江來,其實水性變化更多!
如果說,長江流域最適合釀酒的水域是在赤水遵·義一帶,則黃河流域適合釀酒的水域就更多了!
這‘觴搖光’所用的第一處河心水,應該是青·海的黃河河心水,
如果我沒判斷錯,應該是取自距離西定市一百多公里的貴·德附近,俗話說‘天下黃河貴·德清!’
這裡的黃河水還沒有進入黃土高原,卻帶來了青藏高原巴顏喀拉山脈特有的各種微量元素,是釀造神品美酒的必須之物!
但貴·德本身卻不出名酒,是因爲這裡的河心水成分還不足,勉強只能釀造烈酒,用來醉人是一流的,口味卻無法保證。
第二處河心水,應該是取自泗·洪附近!
黃河水經滎陽、汴城與汴水合流,又至杞縣以西與汴水分流,折向東南,
再經商城、靈·壁、泗·洪,在盱·眙之北入淮水。
所以泗·洪之水集合了黃河水、汴水、淮水之精華,水中所含各種元素、成分豐富,
雖然經過數千裡流域,源頭巴顏喀拉山脈特有的元素大半流失,卻多了經過黃土高原、水質變黃又重新釐清的過程,光是這樣的水質,就已經足夠撐起名酒‘雙溝’了!
至於這第三處河心水嘛......”
“慢着!小子你快住口,不要再說下去了!”
蔡老頭兒聽得汗都下來了,
這小子也真是,有必要說得這麼清楚麼?
如果再讓周棟繼續說下去,他真要愧對友人了,
這‘觴搖光’用水配水的秘方,可是老朋友的秘密啊!
“前兩處河心水你說得都沒錯,第三處其實就連我都不清楚,這是老友的秘密!
你可不能再說了,算你贏了還不行麼?
酒給你!”
蔡老頭兒一臉肉疼地把酒葫蘆推到了周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