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天雪地的北三省,越是身高馬大的漢子就越是捱不得餓,在老熊溝就更是如此,捱餓在這些漢子看來簡直就是走向死·亡的前奏曲。
習慣是很難改變的,隨着肚子響聲漸大、臉色漸漸開始變青的北地‘豪傑’們望着身邊大吃大喝的食客,忽然有種想要揍人的衝動。
第一個首當其衝的就是龍大神,牛語者敢向老熊嶺的山神爺爺保證,這傢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惜不是在老熊溝,否則他會有一萬種方法讓這傢伙變成失蹤人口!
知道不知道大山裡的什麼最可怕?不是嘯聚山林的強人、得了白化病的東·北虎,也不是從珍貴食材搖身一變成爲了國家級保護動物的黑熊棕熊,而是廚子!
混跡在大山中的廚子很可怕,老熊溝有個和平老酒館,和平老酒館裡有位牛三爺,牛三爺殺牛的時候,據說只要一刀,這頭牛就會被分成均勻的塊狀物......
真不能怪牛三爺發火,就沒見過這種人!比他們五兄弟足足早了近一個小時進入早點部,吃飯的速度比沒了牙的老太婆更慢,一籠狗不理吃完,嘴都沒抹乾淨就點了油酥火燒,就這還排在他們兄弟的前面!
當熱香四溢的楚都熱粥和油酥火燒端上來後,這傢伙居然還笑眯眯地看了五兄弟一樣說什麼‘抱歉啊各位,我就先吃了。油酥火燒就這樣,想吃這東西您就得有耐心等。
哎呀,小周師傅果然是從來都不會令食客失望,這火燒做的,哎,果然等待是值得的!嘖嘖......’
你說你吃就吃吧,還得吧唧嘴,有這麼氣人的麼?
不過當熱騰騰的油酥火燒和楚都熱粥端上來以後,老熊溝五兄弟頓時就理解了龍大神,能夠先人一步吃到這樣的美食,換了是誰都該得瑟!
咕咕叫的肚子根本就不容五兄弟矜持,直接用紙巾裹住油酥火燒的下端,抄起來就送向了口裡,又香又燙的火燒外皮與舌齒乍一接觸,都不用去咬,舌尖就瞬間探及了那隱藏在火燒外皮下的層層酥香!
跳着腳、咬着牙、用手掌使勁撫摩着食道的位置,真是燙死了啊,可越是燙,就越是令人沉迷,完全捨不得丟口!
“咔嚓,咔嚓......”
五名北地大漢微微眯着眼睛,唏噓吞吐着口中的熱氣,在空中吹出一條條帶着脈脈蔥香和酥面香的白氣,感受着油酥面在口中迸散四溢,就如春水破冰,處處生機,強烈的口腹之慾讓他們徹底沉淪。
讓這場‘美食征服戰’得以迅速完美收官的還有楚都熱粥的一份力量。
歷史可以上溯到一千三百年前的楚都熱粥算是這個城市的代表美食之一,
熱粥師傅們代代傳承,經歷千年沉澱,個個手藝都是爐火純青,九州鼎食早點部的熱粥師傅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弱者。
何況服務員小姐姐還說了呢,這裡的熱粥師傅曾經向周主廚誠心討教過,兩人鑽進後廚可是研究了好久,而後早點部的熱粥就越發的受歡迎了。
這種以豆漿爲底,拌以熟麥粉、玉米粉和豆粉的熱粥賣相一般,看着黃不黃白不白的,遠沒有豆漿清澈可喜,可是喝到嘴裡,當真是令人脣、齒、舌都爲之一新。
楚都熱粥,一撮一口坑,絕對不是虛言,
趁着熱呼嚕嚕喝上一口,粥面上立即就會現出一個小坑,因爲粥體足夠濃稠,四面的粥並不會立即填壓過來,你甚至可以看到四面坑壁都在顫巍巍的抖動,邊抖還邊有陣陣熱氣升騰。
剛剛享受過油酥火燒的崩碎尖銳,甚至連口腔都被火燒酥皮刺激的有些隱隱生癢的食客們這個時候喝下熱粥,就彷彿是圓滿了天地之道、人倫大合、周公之禮、陰陽之說。
醇厚的豆香、麥香、玉米香混合成了楚都熱粥最具特色的味道,它的香氣並不霸道,卻厚實無比,這種厚實體現在一個慢慢形成、釋放的過程中,
在這個過程中,楚都熱粥驅散了冬天的最後一絲寒冷,撫慰了人們的口、溫暖了食客的心,讓進食早餐變得不再像是動物維繫生命的簡單手段,更像是一場神聖且神秘的儀式。
“咔嚓,呼嚕。咔嚓咔嚓,呼嚕呼嚕......”
五條漢子奏起的進食交響樂在早點部內響起,此時包括龍大神在內的所有老客都望着他們,臉上透出善意的笑。
在小周師傅的早點部吃早餐,就該是這個樣子嘛,一個個地端着做什麼?管你是哪裡來的客人,到了這裡,就是咱們大家庭的一份子,這就對了。
龍大神早就感覺這‘五位兄弟’不簡單,正尋思着該如何發展他們幾個入會呢。
“楚都周棟......”
熊不二在五兄弟中素來最爲沉穩,無論城府、閱歷經驗、爲人處世的手段都超人一等,不想到面對周棟的油酥火燒和楚都熱粥這兩樣美食,他的吃相也沒比兄弟們強了多少。
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話來‘爲人不識周主廚,吃遍天下也枉然’......
不過周棟的手藝雖好,卻還驚不退他熊掌櫃,只不過這次楚都之行應該會變得更精彩、更有意思罷了。
“這趟楚都之行,真是大有收穫,各位兄弟,我想提醒大家一句。
忘掉範總拜託我們開設老酒館,與周主廚打對臺的事情,
打對臺雖然還是要打的,可大家心裡要清楚,咱們跟周主廚並沒有什麼仇恨,更不算是同行的冤家,
這次與周主廚打對臺,只算是彼此交流,共同進步,更是我五兄弟難得的成長機會,恐怕有很多人盼都未必盼得來。
老四,尤其是你,老酒館離不開一個酒字,等日後我們的老酒館開起來,自然要以你爲主,你如果對周主廚無禮,那咱們兄弟可就算是都得罪了人家。
這是大哥最不希望見到的,你能明白麼?”
老四烏庭澤砸巴了幾下嘴巴,似乎還在回味油酥火燒和楚都熱粥的美味:“大哥你說,這周棟的手藝也太好了吧?
油酥火燒能夠做得這麼好吃,那鼎鼎大名的狗不理和滷煮火燒又會如何呢?
似乎也該點來嚐嚐?可惜兩個火燒下去,已經吃得夠飽了......
呃,大哥你剛纔說到酒?對了,咱們兄弟光是等這油酥火燒可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加上先前排隊的時間......”
忽然‘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大哥,我們還是先去大酒缸罷,免得到時候還要排隊等號!
這次一定要嚐嚐周棟的將相和,我到現在還是在懷疑這酒能夠有勸人和睦的作用?恐怕只是個巧合吧?”
說了半天,敢情這傢伙根本就沒聽進去,滿腦袋就想着吃吃喝喝了。
“巧合?
卑微的凡人啊,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周’的神奇!”
望着老熊溝五兄弟離去的背影,龍大神不覺冷笑,早點部內的很多師傅跟老客們也在冷笑,大家吃完的直接起身,沒吃完的也三口兩口迅速掃清戰場,在龍大神的帶領下向九州鼎食十七層走去。
都不上班了麼?去得多數不是閒人、就是如龍大神這般的自由職業者,也有爲了看熱鬧臨時向領導請假的,‘美食這麼多,我想去吃吃’,這樣的請假理由怎麼就不行了?不行還可以憤而辭職呢!
早點部的師傅和潘珂他們都看得呆了,這幫人是都瘋了麼?早點部還沒打烊、周主廚還在早點部呢,他們倒好,跑去佔坑的速度竟比周棟這個當事人還快?
***
勇勇很是煩躁,從金魚池中擡起腦袋,有些不滿地衝這些人類‘嘎嘎’叫了幾聲。
這些人類一定是瘋了,鴨子的生物鐘告訴勇勇現在應該是安靜的午前,而不是喧鬧的午後時間,這些人類究竟想幹什麼!
自從‘定居’在金魚池後,勇勇夫妻就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兩隻鴨子,身爲兩隻‘強者’,它們做到了與下層食物鏈的金魚和·諧相處、其樂融融,鴨子和金魚是一家,兩大族羣共建友愛世界。
這一切的前提和基礎當然是它們日漸提升的美食品鑑能力,現在兩隻鴨子已經不怎麼待見一般二般的美食了,更別說是金魚這種連人類都不肯吃的玩意兒!
在周棟近乎溺愛的‘寵養’方式下,別說是普通廚師的手藝,就連胖子、周愛國、蘇氏兄弟這幾個周棟手把手教出來的學生也沒少了被兩隻鴨子打擊。
而且還是暴擊。
在某個黑暗的早晨,胖子將細心剝好的花生米和茴香豆送到兩隻鴨子面前,考慮到鴨子的進食方式,他還進行了細緻的研磨加工,結果卻讓他萬萬想不到,兩隻鴨子竟然當着他的面吐了......
那可是他精心烹飪的花生米和茴香豆啊,兩隻鴨子不僅一點面子沒給直接吐了個稀里嘩啦,還用非常不滿的目光望着他,就像是兩名高高在上的美食評委。
胖子感覺自己被深深傷害了,當他非常鬱悶地走上九州鼎食的天台,想要排遣下鬱悶的心情時,發現周愛國已經蹲在這裡哭了許久,蘇家兄弟這對話嘮則難得地沉默了......
大家都是被鴨子傷害的可憐人,本是天涯同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現在對於這些普通的人類,勇勇夫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這其實很容易理解,連它們都不屑一顧的非周棟產出美食,這幫人類卻要每天排着隊的來吃,能怪被它們看輕麼?
不是沒人發現這兩隻鴨子的異常,觀察力驚人的龍大神和一些老客早就發現不對了,可是大家都知道這是周棟的寵物鴨,而且兩隻鴨子明明呆在金魚池,卻從不勤凌弱小的‘君子’之風更是令大家稱奇不已,久而久之,也就漸漸習慣了兩隻鴨子這種高傲的揍性。
可老熊溝五兄弟哪裡受過這個?
現在周棟的大酒缸已經成爲了很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一天不來心裡都會癢癢的,說是午時纔開門營業,其實從十一點左右就開始有人排隊了,這些人不是怕沒有座位,怕得是來晚了被人佔去自己喜歡的位置。
老熊溝五兄弟以爲自己來得就夠早了,結果還是排在了隊伍中列,剛好就站在金魚池旁邊。
見兩隻鴨子一臉嫌棄似的盯着自己嘎嘎叫,熊不二和華表城府較深還能隱忍,脾氣最不好的烏庭澤當時就爆發了,
就沒見過周棟這樣的,金魚池裡養鴨子,而且好像還是兩隻從門縫裡瞧人的鴨子,這叫什麼事兒啊?
不過也知道這是周棟的寵物,烏庭澤倒是不好發作,自從喝過周棟的三碗不過岡、吃過周棟的油酥火燒,他嘴上雖不服軟,心裡卻是暗暗佩服的,已經隱隱將周棟上升爲與大哥熊不二一樣的地位。
“四哥,瞧我的。”
玉麒麟燕項笑眯眯地看了兩隻鴨子一眼,從懷中逃出兩個油紙包,一個裡面包着在楚都某個糕點店買的豬油桂花糕,一個裡面包着自己做的豬油桂花糕。
他上次來就聽人說這兩隻鴨子不一般,據說美食品鑑能力不下於人類中的美食家,心裡很是不以爲然,所以早就做好的準備,若是這兩隻鴨子連大路貨和自己做的精品都無法分辨,那以後也就不要尬吹了,他會當衆打這兩隻鴨子的臉!
他這番心思也算巧妙,可就是忘記了一點,堂堂老熊溝五兄弟之一,跑來跟人家養的兩隻鴨子較勁,也不怕丟人?
卻不知自從上次嘗過了周棟的三碗不過岡,他就跟烏庭澤一樣,心中對周棟有了幾分敬畏和服氣,只不過是在老熊溝牛X慣了,心中又實在有些不甘,纔會下意識地選擇了這個丟臉的方法來找回自己的面子,簡直就是自相矛盾。
“乖鴨子,來吃來吃。”
燕項笑眯眯地拿起一塊自己買來的豬油糕,遞到勇勇面前。
“老五你做什麼?”
熊不二微微皺眉,兄弟幾個在老熊溝相依爲命這麼多年,他太瞭解燕項的那點小心思了,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擺弄人家的鴨子,這未免有些失禮。
“大哥,這兩隻鴨子有些古怪,周棟把這對鴨子放在這裡,只怕心思並不簡單,就讓老五放手去做吧?”
老二華表衝熊不二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