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這麼問,胖子沒了先前的神氣勁兒,腦袋一垂,喪氣道:“等了很長時間,那鬼老頭再也沒出來,我有些害怕,就想着回來。怪我手欠,看到那正好有塊大石頭,搬起來就給扔井裡去了。就是這一石頭砸出了禍端,只聽井裡一陣翻騰,一個龐然大物從井裡冒了出來!”
“什麼東西?”我好奇地問。
胖子打了個哆嗦,臉色變了變,說道:“一個畚斗大的蛇頭!這蛇頭慢慢升出井口,露出一米多高的漆黑色身子。這身子,有成年人的大腿那麼粗,下面還不知道有多長,直溜溜地立在井裡,一雙冷幽幽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盯着我。”
“我心說完了,這麼個東西捱了我一石頭,肯定是出來找我麻煩了,我得趕緊跑。可我從小就怕蛇,遇到個這麼大的,早被嚇得腿肚子抽筋了,哪裡還跑得動。”
胖子說到這裡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來那天真是被嚇了個不輕。
我能體會到這種感受,當年我第一次見到老常的時候,只看了一眼,就覺得一股寒流從頭頂蔓延到腳底。
“它襲擊你了?”
胖子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說道:“沒有,它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我,然後我……”
“然後你就動不了了,再之後就魂魄離體了,對吧?”聽到這裡,我趕忙打斷了他,忙不迭地問。
胖子一拍大腿,一臉不可思議:“對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遇到過同樣的事……”
接下來,我把鷹勾魂,狐狸救命的事說了一遍,隨即又狐疑道:“你說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你們這裡的動物都成了精?”
胖子這貨此時突然腦子靈光起來,想了想,搖頭說道:“你以爲動物成精很簡單?哪個不得修煉個千把年。我看啊,這蛇和鷹都是一個人。”
“這怎麼說?難道是鬼上了動物身?不可能啊,鬼除了避陽,迫不得已會上動物身外,它們根本不屑這麼幹。再說了,即便是鬼上了動物身,也不可能瞅你一眼,就能把魂給勾跑了。”我想到一種可能,又否定。
胖子看我摸不着頭緒,嘚瑟道:“原來你也有不懂的東西。我倒是聽我師父說起過一種術法,跟咱們遇到的事有些像。”
“什麼術法?”我懶得再打擊他,直接問道。
“修羅術!”
“修羅術?”我重複一遍,蹙眉想了想,搖搖頭,“還真沒聽說過,這是一種什麼術法?”
“我師父說,在很久以前,各修行門派林立,其中有一個修羅門。他們修行的術法亦人亦妖,被稱之爲妖人。他們修行到一定境界後,元神可以在夜間離體,出去吸食人的精氣,或者幻化出鳥獸類,勾人魂魄。”
“妖人之所以食人精氣魂魄,是因爲修行了修羅術者,不能再食人間煙火,只能靠那些東西維持生命。他們最大的特徵就是,無論變化成什麼東西,一雙眼睛卻改變不了。”
我接過他的話茬:“這倒是與咱倆遇到的情形相同。這麼說來,修羅術是一種大邪術。修煉邪術者,大多是吃不了一步一個腳印的苦,想走捷徑,急於求成。只是這修羅術可有什麼厲害之處?”
胖子坐了起來,說道:“修行者追求的無非就是得道、成正果、長生。可得道之路渺渺,長生不死更是虛妄,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修行之人不擇手段,使用一些禁術,修羅術也不例外。聽我師父說,修羅術修至大成,可直接去修羅界。”
“去那?那不是成了怪物?”
六道分爲天道、人間道、修羅道、畜牲道、餓鬼道和地獄道。其中又以修羅道最無定性,介於人鬼神之間。你說他們是神吧,他們沒有天神的善行,和鬼蜮有相似之處。說他們是鬼蜮吧,他們又有神的威力和神通。
說到底,他們就是一種非人、非神、非鬼,又介於這三者之間的怪物。
胖子見我這樣說,點頭道:“雖然修羅界無定性,可相傳那裡非常大,廣袤無垠,那裡的人都超脫了生死,不用再入輪迴,還具有神通,是最接近神的一種。”
我點點頭,胖子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一陣沉默,我和胖子各自想着事,鷹和蛇的事搞明白了,可究竟是誰幻化成它們的呢?
難道是那個鬼老頭?
我將這想法說了出來。
胖子聽了,連連點頭:“十有八九就是他,他被我用舌尖血傷了,那大蛇也有傷在身,否則我根本活不下來。那蛇將我的魂魄勾出來後,想要吞噬我,我一直拼命掙扎,居然讓我給逃脫了。”
“雖然我逃掉了,卻也是逃得極爲力不從心,它好像還能控制我,無論我走到哪,它都跟着我,有時候幻化成一隻鳥,有時候又幻化成一隻野兔。迫不得已,我只能將魂魄分散,分別逃向四面八方。這樣即便它追上我一條魂魄,剩餘的也可保我生命無憂。”
“可不想,他竟然整來了一羣蝙蝠,一隻追我一條魂魄,直追得我屁滾尿流,只是追也就罷了,還不斷襲擊我……就這樣,我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它們才退去。那時候我想回家,卻發現魂魄早已虛弱不堪,根本聚不到一起了。我心知到了晚上他指定還會再來抓我,於是我乾脆找了個犄角旮旯躲了起來,等着你來救我。”
“你的心可真大,如果我不來你該怎麼辦?”我聽得一陣心悸。
胖子這貨一把將胳膊搭在我的肩頭,得意笑道:“哪有那麼多如果,你不是來了嘛!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甩下他的胳膊,問道:“這事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算了還是……”
“能這麼算了嗎?”我話未講完,胖子打斷我,恨恨說道,“我差點就被整死了,這仇一定得報。現在你來了,正好咱倆將他除去,也算爲民除害。”
胖子這話說的沒錯,那妖人食人精氣吞噬魂魄,留着始終是個禍害,將他除去也算是功德一件。
問題是,我和胖子這三腳貓的功夫能不能對付得了他。別到時候技不如人,反成了他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