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就是一分多鐘,我擡起的那條腿都隱隱有些痠痛了,整個身體也發起了抖,可房間內再也沒有傳出一絲聲音。
怎麼回事?
那女魔頭睡着了?
我心中疑惑,輕輕落下腳,歪着頭再次順着門縫往裡看去。
先前那個年老的女魔頭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膚白貌美,面若桃花的少女!
少女雙目緊閉,一臉滿足,似乎陷入無盡的回味之中。
我愣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這嬌羞的少女就是剛纔的老魔頭!
它肯定是修煉了某種爲人不恥的邪法,才使的自己能夠返老還童,保持青春樣貌。
道家典籍中,採補之事並不少見,都是些歪門邪道。
大都是一些吃不了修行之苦,或者急於求成之輩。
無論妖鬼,被採補的那方,輕則萎靡不振,重者當場斃命……
我不禁爲那小夥子擔憂起來。
心念一動,目光自然落到那小夥子身上。
就見他此時雙眼微睜,面色蒼白如紙,不知是死是活了。
同時,我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
在小夥子的內側,居然還躺着一個人!
雖然隔的不近,我看不清那人樣貌,但那人皮色不對,黃裡透黑,應該是一具屍體!
難不成……這就是鬼老道的肉身?
大概是了。
屋裡空間不大,佈置簡潔,一目瞭然。
難怪鬼老道說起它肉身的時候支支吾吾的,敢情,它的肉身就在魔頭的睡房之內躺着呢。
可這又是爲什麼?
只怕不能單純用那魔頭變態來解釋吧?
怪不得鬼老道先前說,寧可拋屍荒野,也不願意再留在這個地方。
能讓女魔頭做出如此行徑,鬼老道跟它之間,必定是有着極大的恨。
世間又哪有無緣無故的恨呢?
鬼老道說魔頭恨盡天下道士,也確實羞辱了諸多道教老祖,可歸根究底,那都是些石像罷了,唯獨鬼老道……
它的魂魄被拆得七零八落,肉身還被放在睡房中……
這他孃的根本不是在羞辱道士,而是在羞辱鬼老道啊。
鬼老道到底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惹怒了這樣一個魔頭,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對付它?
再看那女鬼,它一動不動,似乎睡得正酣。
我該怎麼辦?
現在進去將畫跟肉身偷出來?
還是再等等?
我躊躇着,拿不到主意。
忽然,我感到後背一陣發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轉頭向後看去。
我的靈覺從小就很敏銳,如果有人盯着我看,我馬上就會生出感應。
此時,我就生出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這屋子裡,在我看不清楚的暗影裡,有什麼東西在盯着我!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神經崩得緊緊的,四下又看了一圈。
屋裡空蕩蕩的,除了躺在地上的女魔頭和那不知死活的男子,根本沒有別的能動的玩意兒!
可那感覺還在!
詭異的環境,心驚肉跳的感覺,還真他孃的刺激。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不安,仔細感受起來。
孃的,原來是你!可嚇死老子了!
最終,我的目光落在房間內掛在牆上的那幅畫上。
畫中的鬼老道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這老不靠譜的,你自個兒不進來不說,把我單獨推進來以後,你還擱這兒裝神弄鬼!
要不是怕驚到女魔頭,影響到救人,我真想罵你個無地自容。
你這是在催促我?
以這種方式?
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了,先幹正事要緊。
想着,我又往魔頭的睡房裡瞅了一眼,緩緩將門推開輕輕走到那幅畫前,大眼珠子瞪起了鬼老道。
我可不能這麼算了,總得抗議一下子。
這貨居然渾然不覺,又擡起手指了指它的肉身。
我明白它的意思。
這是讓我抓緊,快點把它的肉身弄出去。
這老傢伙,真滑頭,明明你自己的魂魄就在裡面,這裡發生的事你瞧得一清二楚,你外面那個能活動的魂魄怎麼就不能進來呢?
這算是嚴重的人格分裂?
我懶得再搭理它,觀察起周圍,想着怎樣才能不驚到那女魔頭。
畢竟,鬼老道的肉身此時正躺在它的旁邊。
鬼老道見我遲遲不動,以爲我沒搞懂它的心意,又是手舞足蹈的一陣比劃,還指着嘴,讓我看它嘴型。
看着它火急火燎想要跳出來一般,我一陣氣結。
我一顆被你嚇壞的心還正狂跳着呢,你少給我指手畫腳。
瞅着它煩,我一把將畫取下,順勢捲了起來。
這下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將畫軸別在腰間,我沒再停,朝着鬼老道的肉身走去。
看着枕着胳膊睡意正酣的女魔頭,我心裡一個勁的打鼓。
你可千萬睡瓷實了,千萬別醒哈。
終於,近了,近了……
慢慢繞過女魔頭和那小夥子,我終於來到了鬼老道的肉身前。
不及多想,我一把抄了起來。
鬼老道的魂魄不知道離體多少年了,它的肉身早已沒了生機,乾癟的就如同一根枯死的木頭樁子,沒有多大份量。
返回……
躡手躡腳,一如來時。
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一切順利啊!
只是,我的全身早已被冷汗淋透。
黏糊糊的,這滋味不好受。
來不及擦汗,我加快了腳步,想着快點出去跟五爪金龍它們匯合。
然而,我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
因爲,我面前多了一雙腳!
一雙懸在半空的腳!
這雙腳懸停在離地半尺處!
我感覺腦子要炸了。
完蛋了!
真的完蛋了!
我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事情沒有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高興得太早。
順着那雙腳看上去,是腿……再往上,我看到了女魔頭的臉!
看到了一雙滿是怒火的大眼睛。
說實話,女魔頭此時顯現出來的樣貌並不可怕,相反,還挺好看。
可,它那幅表情和眼神……
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隻被狼盯上了的小羊。
“小道士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來我這裡偷東西!”
一聲厲喝,帶着些許不屑。
我無言以對。
確實,是我跑到人家屋裡偷了鬼老道的肉身和畫。
被抓了現形,我還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