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是人還是鬼?”初八直勾勾地盯着遠處正往這邊來的鬼影。
“你傻啊?這裡怎麼會有人?”我擡手拍了他一巴掌。
這貨霎時緊張起來:“不會是鬼差來抓咱倆了吧?這可怎麼辦?”
他說着話,一雙眼珠子不停地四下亂瞄,似是想找個遮蔽物,隱藏起來。
可這裡光禿禿的,一馬平川,哪裡又找的到?
我心中暗嘲一句:做賊心虛。”
“你怕個毛線啊?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般的鬼差我還能對付。”今天的遭遇,讓我的心境產生了變化,“說不定只是幾隻閒逛的小鬼!”
說完,我習慣性的把手插進了褲兜裡,想掏出幾張鎮鬼符,以應變故。
就是這一掏,我才猛然想起,我現在只是一道生魂,這裡又是陰間深處,符籙那些陽世的東西,根本就帶不下來。
看來,想要動手,只能靠拳腳了。
“你會打架嗎?”我試探初八。
“不會……”
我……
不多時,那些鬼影就走近了。
足足八個,有男有女,都穿着一身壽衣,走起路來東歪西扭,機械得很,就像一羣提線木偶。
看到它們這樣,我鬆了一口氣,緊握着的拳頭也鬆開了。
“這些亡魂好像都沒了心智,是傻的。”
初八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些傻鬼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看看就知道了。”我將他拉到我身後,將他護住,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鬼影身上。
那些鬼影如同一節節木頭樁子,看到我們也不避讓,徑直走到那道大裂縫前,一步不停,直愣愣地繼續往前走。
一個個就像下餃子,都跳了下去。
我和初八看得瞠目結舌:“這是什麼意思?集體跳崖?”
“看!快看!那邊又來了!”初八眼尖,指着遠處又叫起來。
我猛然回頭,可不咋的,後邊又來了幾個這樣的鬼影。
它們一如先前那八個,走到裂縫前,直接往裡跳。
這一次,我認真觀察了一下。
每個亡魂在跳下去的瞬間,裂縫內都會閃起一陣微弱的光。
有金黃色,有烏青色……
各不相同。
並且,在它們的後背上還蓋着一個寫滿符文的大印。
看清楚這大印,我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明白的同時,我心灰意冷。
“你怎麼了?長生。”初八看得我臉色有異,關切地問。
我看了他一眼,又望向那道大裂縫,無力地說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知道?”初八反問。
我點頭稱是:“這裡是還魂崖,看到那些亡魂身上的印章了嗎?這些都是被十殿閻羅發落過了的鬼,它們這是要趕着去投胎。只是各自的道不同,所以纔會發出顏色各異的光。”
“還有呢?”初八聽完我的解釋,仍然不明白,“如果僅僅是這樣,你的臉色怎麼會變得這麼難看?”
“傳說,還魂崖在陰間的盡頭。”
這話剛一出口,初八就愣了,繼而驚呼起來。
“什麼?這就是陰間的盡頭了?那我師父呢?他在哪?”
沒等我回答,初八火燒屁股般躥到大裂縫前,趴在地上,探着腦袋往下瞅起來。
“難……難不成,我師父他老人家已經轉世投胎了?”
這話裡是無盡的絕望……
我沉默不語。
八年了,什麼人能在陰間待八年?
按理說,初八的師父早就應該投胎了。
我們這趟算是白來了。
唉!
初八遵循他師父的遺囑,手握仙淚玉髓,等了八年,終於等到了我。
天可憐見他救他師父的決心是多麼堅決。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我們最終的結果就是如此嗎?
初八整個傻了,呆呆地站起身子,呆呆地走到我身邊,一屁股蹲在地上。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路兜兜轉轉,卻是如此結局……
我強忍心中失落,將初八拉起來,又踹了陰馬一腳,將陰馬踹起。
拽着初八爬上馬背,雙腿一夾:“走,還陽。”
事已至此,我們已別無他法,只能回去。
不曾想,陰馬根本不停我指揮,而是順着還魂崖慢慢往前走了起來。
我一下子心虛得厲害,這貨不會帶着我們一起跳下去殉主吧?
可任憑我怎麼驅趕,這陰馬就是不聽,反倒加速跑了起來。
“長生,你說這陰馬不回頭,是不是說明我師父還沒去投胎?”
初八見陰馬繼續前行,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
管他呢,只要別帶着我去投胎就行,我還沒死呢。
再一細想,初八說的也有道理。
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即便找不到初八的師父,就是看看光景也是好的,畢竟也是一種人生經歷。
陰馬還挺安生,順着還魂崖跑的不疾不徐,不像要往下跳的架勢。
同時,它還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這傢伙在找什麼?
見它這樣,我便鬆開了馬繮,任由它自己前行。
陰馬找了半天,我也疑惑了半天。
這還魂崖實在太長了,似乎貫穿了整個陰間。
初八也是感嘆連連,感嘆之餘他又困惑不解,問我:“這還魂崖對面,也是一片一望無際,爲什麼說到了還魂崖,就到了陰間盡頭?”
這個我哪裡知道,我對於陰間的瞭解都來自於一本名爲《玉曆寶鈔》的手抄古籍。
相傳,此書乃是一名法號“淡癡”的修行者所著。
記載的是他遊歷地府的事。
我也只是當做無聊時看的故事,誰知此次來陰間居然都對上了號。
關於這還魂崖,書中記載說,還魂崖內有六道之門,門開各有異彩,是衆生踏入六道輪迴之路,也是陰間盡頭。
聽完的我解釋,初八仍然望着還魂崖對面出神,並且自言自語:“難道那邊的地界就不是陰間了?”
我隨口推測:“陰間如同陽世,廣袤無垠,單單這邊就已經望不到邊際,說不定那邊的地域對於陰間無用,便捨棄了吧?”
“這好像也說不通,你都說了陰間如同陽世,陽世又怎麼會因爲一道溝壑而捨棄某處地界?”初八爲這事糾結不休,不過,他的話很有道理。
我倆一路走一路聊,陰馬則自顧跑。
忽然間,陰馬放慢腳步,擡腿邁向了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