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
雷罡的腦袋沒有再出現,只是毛小方的修爲也沒有恢復。
雷秀軟硬不吃,威逼利誘也沒用,不管使用什麼樣的辦法,都難以從她口中撬出關於雷罡任何話。
說是義父,但她對雷罡的感情,怕是比很多人對親生父親都要更深。
爲了不背叛雷罡,她是連死都不怕。
不過阿海也並非一無所獲,某次從雷秀口中套出了一些關於雷罡在南洋的經歷。
雷秀從小是孤兒,流落街頭,雷罡當初在南洋落難,眼睛瞎了,性命也危在旦夕,機緣巧合下是雷秀救了他一命。
於是從那以後,雷罡就將雷秀收養在身邊當義女。
不知道是雷秀自身的性格,還是雷罡故意爲之,雷秀跟在雷罡身邊,幾乎就再沒有與外人交流,一直生活在荒郊野外,森林之中。
兩人除了是父女之外,也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依爲命。
所以雷秀對雷罡的感情極深。
哪怕她知道雷罡做的很多事情不對,但是她也從來不會反對,更不會背叛。
義父讓她做什麼,她就會做什麼。
面對這樣腦袋一根筋的少女,徹底被雷罡蠱惑了,衆人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就算殺了她,也完全沒用啊!
不知道雷罡的下落以及做的手腳,沒有任何頭緒。
不管是毛小方自己,還是張敬相助,毛小方都沒辦法恢復修爲。
“毛師傅,不知道可不可以冒昧的問問……你們伏羲堂青龍訣功法的缺陷,究竟是什麼?”
張敬問道。
一般情況下,張敬是不會問這種問題的。
別人功法的缺陷命門在哪裡,怎麼可能告訴你?就算關係再好也不行。
泄露命門,就相當於把性命交到了他人手中,從此是死是活都不能做主。
不過現在毛小方命門都被破了,而張敬想幫他恢復修爲,自然也就不能再顧忌這些了。
毛小方也明白這個道理,而且他現在對張敬,也沒有什麼再值得警惕的,他相信就算把命交給了張敬手中,也不用擔心。
“伏羲堂歷來修煉青龍訣的弟子,都會由師傅幫忙製作一個‘命牌’!命牌,顧名思義,便是相當於修煉者的性命。若是命牌被毀,性命也就去了大半……”
毛小方將事情的緣由緩緩道出。
張敬聽後不由得無語。
這功法也太坑了,命門竟然在一個法器上!
只要有人把命牌偷走,在上面動了手腳,修煉者輕則功力大減,重則修爲全失。
毛小方的命牌,當初被他師傅雷震子,也就是雷罡的父親放在秦嶺山脈中一處寒潭底下。
這個寒潭具體的位置,毛小方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這個寒潭極深,潭水冰冷刺骨,魚類動物都無法生存,所以按理來說命牌藏在這個位置是很安全的,不可能有人將命牌拿出來陷害毛小方。
所以這麼多年,毛小方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栽在了雷罡手裡。
“你也不知道自己命牌的具體位置,咱們想去看看,都沒辦法啊。”
張敬無奈地說道。
現在的希望,只有寄託在雷秀身上了。
可是如何讓雷秀開口,實在是個難題。
就在張敬和毛小方一籌莫展之際,卻是又有新的麻煩找上門。
“張道長,毛師傅,救命吶!”
伏羲堂外有人敲門高聲吶喊着。
開啓門一看,並非某一個人找上門來,而是門外圍攏了烏泱泱的一羣人,個個捂着肚子,一副便秘的樣子。
“大家不要慌,發生什麼事了?”毛小方問道。
很快有人站出來,痛苦的說道:“毛師傅,我們肚子都好疼啊,你幫我們看看,我們會不會是中毒了!”
有某一戶人家肚子痛,那可能是吃壞了東西,或者得了病。
可要是整個鎮上的大部分百姓都同時肚子痛,那就不是得病了。
而且。
這還不是一般的肚子痛,痛起來簡直就像是有刀絞一樣,偏偏又沒有拉肚子的徵兆。
“快進來,我幫你看看。”
毛小方不敢馬虎,連忙招呼衆人進入伏羲堂,幫忙把脈查看情況。
就在毛小方正檢查着呢,外面又有人着急的跑進來了,正是週三元。
這貨也捂着肚子,一臉痛苦地進來。
不過。
他進來後,直接就喊道:“毛師傅,我們中毒了!我們鎮上的米被人下毒了!你看……”
說着,週三元就開啓了手中的兩個袋子。
其中一個袋子裝的是大米;另外一個袋子,裝的也是大米……
本來應該白白淨淨大米,此時卻變成烏黑色。
週三元捂着肚子,痛苦的說道:“不僅我們家的米變成了黑色,鄰居家的米,也變成了黑色!”
聽到週三元這麼說,其他病人也都愣了愣。
他們只知道肚子忽然絞痛難忍,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也沒有查看米缸的情況。
當即有離伏羲堂比較近的居民,趕緊小跑回家查看了一翻。
片刻後捧着一把米回來,果不其然,家裡的米也變成了黑色!
如此一來,情況就很明顯了。
有人往鎮上百姓的米里面下了毒!
而且這個毒還非同一般。
毛小方醫術高超,卻也查不出這些米中的毒究竟是什麼毒,更不用說配製解藥。
沒辦法。
只好暫時分發給居民們一些驅邪的符籙,而後由張敬幫衆人點穴,暫時減輕他們的痛苦。
但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罷了。
能緩解居民一時的疼痛,卻無法徹底根除他們的病狀。
大概就跟芬必得差不多吧……
耗費了不小的精力,把數十名肚子絞痛的居民通通點穴一番,張敬才皺眉問道:“怎麼回事,既然你們也看出來這米有問題,那還敢吃?”
“不是啊。我們之前吃飯的時候,米都是好好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米突然一夜之間就全部變成這樣子了……”週三元肚痛好了一些,正摸着肚子一臉舒服的樣子,猜測道:“或許,是昨天晚上有人偷偷摸摸進了我們的家裡下毒?”
張敬搖了搖頭。
覺得這應該不大可能。
如果跑到一戶人家裡去下毒,不讓人察覺,很簡單。
但是,要往甘田鎮大部分、上百戶家裡,一夜之間全部下毒,而且還沒有人察覺到,這就很難了!
想了想,張敬問道:“你們家裡吃的米,都是從哪裡買的?”
不過。
逐一挨個去每家每戶下毒很難,但是如果直接在源頭下毒,那就很簡單了!
所以張敬覺得,只要去源頭查看一下,必定會有所收穫。
衆人面面相覷,隨後紛紛報出了自己家米的來源。
最後,全部指向一個地方。
竟然是黑玫瑰開的‘玫瑰米鋪’!
黑玫瑰和小蝦米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改邪歸正了,自從慈禧墓事件之後他們和張敬一樣,也沒有離開甘田鎮,反而在甘田鎮落腳生根,開了一間米鋪。
米鋪規模頗大,乃是甘田鎮之最,而且價格便宜,倒是頗受鎮上居民歡迎。
“又是這兩人!難道他們和雷罡串通好,成了合夥?”
阿初恨恨地說道。
王老七變成了石像,因爲肉身太弱,無法承受雷霆之力,張敬暫時找不到方法幫其驅除石化狀態。
但是阿初不一樣。
阿初怎麼說也是毛小方弟子,修煉了很多年,早就已經跨入了三流術士的門檻,一絲微弱的雷霆之力,還是能承受的。
所以他被雷罡陷害的石鬼咒,張敬擡手就幫他接觸了。
現在他也不用時常把右手藏起來,不敢去觸碰任何東西,就像斷了胳膊一樣。
“猜測也沒用。走吧,先去米鋪看看。”張敬說道。
很快。
一羣人來到黑玫瑰開的米鋪。
本來衆人還在猜測,黑玫瑰會不會畏罪逃走了。如果要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但趕到之時,黑玫瑰和小蝦米都沒走,正愁眉苦臉的坐在櫃檯旁邊,雙手托腮,表情動作都很一致。
忽然看見一羣人圍攏過來,黑玫瑰明顯神色緊張,趕緊站起來。
站在門口,張開雙手攔住衆人,問道:“你們……你們幹什麼?買米嗎?今天米鋪不開門,所有米都賣光了,你們改日再來吧!”
“誰買你的米!我們是來查案的,給我讓開!”
週三元這人,可舔可暴。
面對張敬、毛小方、他的頂頭上司宋子隆,他隨時隨地都能化身舔狗。
管他三七二十一,上去就先是一通舔,舔得你明明白白的再說!
但是面對比他弱的,特別又是像黑玫瑰這樣的犯罪嫌疑人,他就隨時能化作狂暴執法者。
上去就是粗魯的將黑玫瑰推開,準備硬闖進去。
黑玫瑰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也是個暴脾氣。
被週三元這麼一推,腳步踉蹌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還能忍?當即抓住週三元一條胳膊,將其摔倒在地。
並且一隻腿跪在週三元的背上,反握住他的胳膊,疼得週三元臉都變形了,另外一隻手不斷拍打着地面,喊道:“疼疼疼……錯錯錯……放放放……”
就像是摔跤選手失敗被鎖住,投降一樣。
“還敢不敢了!”黑玫瑰怒聲問道。
“不敢了不敢了……”週三元一點骨氣都沒有,當即求饒道歉。
“這還差不多!”黑玫瑰冷哼了一聲,才鬆開手。
週三元當即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捂着胳膊心有餘悸的躲到了張敬、毛小方、宋子隆三人的身後,看向黑玫瑰的眼神又怒又怕。
這貨長得三大五粗的,一副糙漢樣子,但膽子真的是比女人還小。
至於骨氣什麼的,對她來說更是可有可無的玩意兒。
“沒用的傢伙!”宋子隆恨恨地瞪了自己這個手下一眼。
說實話,要不是看在這個傢伙有時候拍馬屁的時候,拍得自己聽舒服,再加上週三元雖然小心思有點多,但本性不算壞。
宋子隆早就將他開除保安隊了。
張敬搖了搖頭,看着依然堵在門口,不讓衆人進去的黑玫瑰,懶得多說廢話,走上前直接道:“我要進去。”
看見張敬,黑玫瑰就不敢再像剛纔那麼蠻橫了。
畢竟她都已經在張敬受傷,栽過好幾次跟頭,每次都是吃虧的一方,被坑得慘慘的。
“你……你想幹嘛?我……我都說了,米買完了,沒米了。”黑玫瑰梗着脖子,外強中乾地說道。
張敬瞥了一眼道:“是沒米了,還是沒有好米了?”
看見黑玫瑰這幅樣子,張敬大致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你……你什麼意思啊?我……我怎麼聽不懂。”黑玫瑰聞言更虛了,眼神都開始閃爍起來。
“讓開。”張敬低喝一聲,將黑玫瑰給推到了一邊。
這下黑玫瑰可不敢造次,像對週三元一樣上去給張敬來個過肩摔,只能仍由張敬進店。
“站……站住。”小蝦米見狀也趕緊從凳子上站起來,小小身子弱弱地攔在張敬面前,不讓他進店查看。
張敬二話不說,拎着小孩子的衣領,就將他拎到了一邊。
而後走到店裡的蓋着布子的幾大米缸面前,將布子掀開。
果真不出張敬所料。
所有米缸裡白白淨淨的大米,此刻全部變成了無黑色,就跟居民家裡的米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張敬抓了一把米,看着黑玫瑰淡淡地問道。
黑玫瑰慌了,顧左右而言他,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哪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睡了一覺起來,她鋪子裡所有的米就變了樣,變成這個樣子。
而且還不是被染料染成黑色的,她用水洗了好幾遍,黑色根本就洗不掉!
她剛纔也正在和小蝦米在發愁呢。
他們兩人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典當用來開米鋪了。現在這件鋪子,就相當於他們的身家。
現在要是鋪子裡面所有的米都壞了,那他們就瞬間成窮光蛋了。
但是這種事他們又不敢說,只能暗中想辦法,不能告訴別人。
否則,要是其他人知道他們家的米變質了,那以後誰還敢來買他們家的米啊?
所以剛纔,黑玫瑰纔會堵在門口,不讓人進店查看。
但黑玫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其他人可就不讓了,一個個站出來指着鼻子罵道:
“好啊!果真是你們下的毒!我們吃了你們家的米,全部都肚子絞痛!”
“說!你們兩人是不是雷罡的同黨!是不是他指示你們這麼做的!”
面對指責,黑玫瑰雖然有點心虛。
但她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調整心態,一個女人面對幾十個人依然不懼,擡頭挺胸地道:“胡說八道!我要是和雷罡是同黨,就不會下讓你們肚子痛的藥,就直接下鶴頂紅,全部把你們給毒死!”
“好啊,你還想毒死我們!胸弟萌,給我上,砸了這家黑店,打死這個黑心老闆!”
“誰敢動?我說得是氣話聽不出來嗎?你們有沒有腦子啊?你們是不是傻,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黑玫瑰怒聲道。
張敬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安靜。
“嗚……”週三元等人當即捂住嘴巴,不再說話,讓張敬說。
張敬看着黑玫瑰,問道:“昨天晚上,你這店鋪的門窗都鎖好了沒?早上起來,門窗有沒有被推開?”
“沒有。”黑玫瑰搖頭道:“昨天晚上,肯定沒人闖進店鋪。我原來是做什麼的,你知道,所以這件事我有把握。”
張敬皺起了眉頭。
黑玫瑰原來是江洋大盜,飛賊是她最擅長的。
那麼防賊的辦法,應該也不少,她這麼說昨晚應該是沒有被闖入。
“不過……”黑玫瑰似乎是知道張敬話裡有話,想問什麼,於是又試着道:“幾天前,雷罡還沒有出事的時候,他來過我米鋪一趟。他只是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買就走了。會不會……”
當然會!
既然雷罡曾經來過黑玫瑰的米鋪,那這件事基本上就可以肯定,是他做的了。
只是沒想到,這個瞎子會這般未雨綢繆,早早就將局布好。
他早就想好要給甘田鎮上的居民下毒了。
不過。
他到不一定是沒想到了自己會失敗,用來報復。
很有可能,他的本意是想用這些毒,來控制鎮上居民!
鎮上居民中了毒,到時候毛小方解決不了,他能解決,豈不是他在鎮上的威信,又會高上一層樓?
就像之前的餓鬼事件一樣。
雖然這個計謀很拙劣,但卻很有用。
甚至。
他還可以不徹底給居民解毒,長期用解藥來控制居民,讓所有人都聽他的!
“可真是個老陰逼啊……”
張敬在心裡罵道。
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
環視了一圈米鋪,張敬想了想後,很快做出決定,喊道:“來人啊,給我把所有米缸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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