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歷經牡丹龍池之主的“羞辱”,又在淮水之神無支祁那裡吃了“大虧”。
巴玄對於積累功德成爲一個名錄天冊的天神的執念也更加深重了,妖生的目的也更加明確了。
所以,巴玄幹起活來也更加賣力了。
入夏的時候,巴蛇掘進到了魯州。
到了這個地界也總算是逐漸地擺脫了淮水之神無支祁的操控,至少不會隔三差五地被那無支祁找上門,讓他“順便”幫幫忙。
羣山之下。
他率領着衆妖在此地修建一個重要的樞紐,爲了建成這裡,甚至於九天之上還派來了不少天工神匠協助。
但是挖着挖着,橫衝直撞的巴玄不知道是勁使得太大,還是因爲其他的原因。
地下出了一個大洞。
“轟隆!”
巴蛇就順着那洞滑溜了下去,而且周圍大片的地往下陷塌下去,
“不好,不好。”
“垮了,垮了,全都垮了。”
“這下全完了。”
巴玄掉下去的絲毫不擔憂自己給壓壞了或者摔壞的,想的第一個是自己的工程,是天庭的法旨。
巴蛇還想着,自己的事情給幹岔了,這下怕是要扣功德了,前面乾的都給白乾了。
更有甚者,天庭會不會降下法旨懲戒他。
而很快,那九天上下來的神魔就趕到了,帶着羣妖將巴玄從地底下挖了出來。
很快,諸神羣妖就探明瞭情況。
原來在這地底下,有着一個巨大的空洞,足以容納下一座小城。
“這地下怎麼這麼大的洞?”
“之前勘探的時候,沒有勘探出來麼?”
“這是誰幹的活,這麼大的洞都沒有發現?”
“這下之前乾的,全白乾了。”
“路線規劃怎麼辦,這裡不行了,是不是要重新調整?”
“這叫什麼事,誤期扣的功德,到時候算誰的。”
諸神羣妖們進入了那巨大的地下空洞裡,一個發着牢騷和不滿,
不知道從何時起,不論是神還是妖,一個個都是張口功德,閉口功德了。
聽上去,一個個情操高潔。
但是再仔細聽聽,又好像不太對味。
不知道爲什麼,這功德沾染上了一股銅臭的味道,不過不論如何,這功德制定了整個天上地下的秩序。
黑暗之中,一個個妖物釋放出了光芒,那光芒化爲柱狀橫掃四方,探明這地下空洞裡的每一個角落。
“這麼大一個地方,倒是適合做個洞府啊!”
“做洞府幹什麼?”
“天條規定了,咱們這些開了靈智的妖,都不能夠隨隨便便入人間,沒有法旨或者差使更不能一直留在人間,咱們也得有個容身之處啊!”
“這倒不錯,人間不讓去了,這地下建個洞府當作家業。”
“蒿里的神府還不夠麼,只要有功德,那不比這地下的什麼洞府強?”
“蒿里只有神魂能進去,咱們畢竟和鬼和鬼神不一樣,還有身子在呢!”
“就是就是,平日裡法力不夠了,想要找個連接法力的地方得跑半天,連個歇息的地方都沒有,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還得送到楚地去治。”
出了一些問題,羣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個個就在這地底下閒聊起來了。
不過大多數都是用意念在溝通,伴隨着各種各樣的光芒在閃爍。
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一個突然出現的洞穴,卻讓日夜勞作不休的妖們,突然涌出了另外一種訴求。
整個人間都不是他們的,蒿里也是鬼神的。
那麼,這天地之間哪裡是他們的容身之處呢?——
湯谷。
大日神宮.
不知不覺間,頭頂上的穹頂封頂了,那和仙女一般漂亮的“蜘蛛精”從天上落了下來,綁在扶桑神樹上縱橫交錯的“蛛網”也收了起來。
至少不再一眼看上去,就和掉進了盤絲洞一樣。
而大日神宮封頂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太陽”升起來。
“嗡嗡嗡嗡~”
外面依舊是一片漆黑,響聲從扶桑樹的底部傳來,然後整個大日神宮開始共鳴。
光芒從巨大的扶桑樹底部不斷往上蔓延,順着枝杈蔓延到穹頂上,而那枝杈如同柱子一般也支撐起來了整個穹頂。
一輪太陽懸掛在大日神宮的頂部,看上去和外面的大日一般無二。
唯一不同的是,這輪大日不會落下來。
而整個湯谷之中也一直會維持着四季如春的狀態,植物也一年四季保持着綠色,展現出種種人間難以見到的景象。
此時此刻,江晁戴上了那東君神冠,也朝着預設之中東皇太一的形象和皮膚更加邁進了一步。
而戴着這東君神冠,江晁也可以隨時隨地的,可以說是近乎時時刻刻保持着地仙的姿態,整個大日神宮的一舉一動都在其掌控之中,給他一種這座洞天福地便是他的另一具軀殼一般。
江晁朝着下面看去,此時此刻大日神宮內外上下出現了大量的人影,也全部都看向了頭頂上的太陽。
口中說着,東君什麼的。
越來越多的妖與神進入這座大日神宮之中,匯聚在一起。
這裡。
也是一個屬於人間神祇的重要的樞紐。
而到了這一步,整個湯谷洞天福地也基本算是告一段落了,
雲中君原本看着其他人,但是看到其他人也都在看着頭頂上的人工太陽,於是也跟着一起擡起頭看了過去。
“我就是那天上不落的太陽!”
“此時此刻,雲中君這般想道。”
這個時候,畫外音突然響起,聽上去就像是在描述着雲中君的內心。
江晁左右看了看,也沒有看到人的身影。
“出來吧,來都來了。”
話音落下,便看到光芒一閃,月神出現在了扶桑樹上,江晁立刻扭頭看了過去。
“看起來,是出了什麼事情?”
江晁一看到月神過來,便有了某種預感。
雖然望舒也經常會突然出現來戲弄他一下,不過這一次似乎並不是這樣的。
江晁的感覺果然很準,望舒從樹上下來,身影便消失了,然後行走在大日神宮之中。
她說:“九州龍脈計劃的華燕線修築的過程出了點小問題。”
江晁問她:“小問題的話,你應該不會來找我吧!”
乍一聽,江晁還以爲是出了大亂子,至於望舒所說的小大約就是個形容詞。
望舒說:“真的只是個小問題,不過出了問題之後,那些妖一起向天庭提出了申請。”
江晁愣了一下:“妖提出了申請?”
望舒點了點頭:“他們的人格雖然是定型的,但是平常和人也沒有什麼區別,自然會有自己的訴求,向天庭或者冥府打打報告,告一告其他妖或者鬼神的狀,這也是常有的事情。”
“例如最近,巴蛇一族的九地通幽大將軍巴玄,就一直在向天庭告那淮水之神無支祁的狀。”
江晁有些好奇:“這巴蛇和那猴子沒什麼牽連吧,怎麼告他的狀?”
望舒說起了最近發生在無支祁和巴玄之間的事情,按道理兩個人的確是一個隸屬於水神,一個按道理應該算是類似於天工的序列之中,二者的確搭不上什麼邊。
但是誰讓最近巴玄掘進,剛好掘到了淮水一帶,又中了那無支祁設下的圈套。
這猴子也不知道是哪裡帶來的壞風氣,整個水宮諸神上下沆瀣一氣,將那巴玄坑得眼淚汪汪。
那巴玄在淮水兩岸的時候還不敢徹底發作,惹不起那猴子,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
但是離開了之後。
那便是一天三遍的向天庭告狀。
江晁:“他這算是違反了天條麼?”
望舒:“我已經派人去查過了,一切都屬於條例之內,而且無支祁也出示了巴玄簽署的法旨,不過……”
江晁:“不過什麼?”
望舒說:“無支祁拿出的那個法旨,不過就是天庭下發給他的工程申請通過的法旨,而且那工程本就在目前的規劃之外,屬於地方工程。”
“在那上面簽名字又沒有什麼效力,也不會強制執行。”
“而且法旨是發給他的,天庭要追責,也是追責他無支祁,哪裡是他無支祁讓人簽了一個名字,就能夠讓別人代替背鍋的。”
“那巴玄不知道,在那上面簽了名之後,結果被那無支祁拿着沒有絲毫效力的法旨,擺弄了好幾個月。”
江晁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
“所以,這算是詐騙?”
望舒說:“無支祁說,巴玄這是自願無償爲淮河兩岸百姓造福,並且還有錄像錄音爲證,整個過程他都沒有使用武力脅迫,至於無支祁所控訴的威脅根本是子虛烏有。”
“他說,他無支祁不過就是生來面相兇惡了一些,但是卻有着一副慈悲心腸,生來最恨的便是以貌取人之輩,怎會做那脅迫他人之事。”
望舒說這話的時候,江晁腦海之中卻自動響起了那猴子的聲音。
帶着一些戲謔,還有忍不住的笑意,無恥之中還帶着一絲得意洋洋,說的時候說不得還得手舞足蹈一番。
可以得知。
那巴蛇得知了這消息過後,怕是要氣炸了。
他這妖精還太年輕,玩不過那千年的猴頭,上古的老妖。
不過話說到這裡,江晁又想起了最開始說的話題。
“那華燕線上的羣妖提出了什麼要求?”
“他們想要做什麼?”
地下坍塌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而且處於華京到燕陽的關鍵路線上,距離大海也很近,位置十分險要。
羣妖們有意在此地建立一座地底深處的妖城,甚至是他們的妖國。
這些妖都是擅長地下工程的,尤其是那幾十條巴蛇,本就想着要一直往地底深處挖去,想要看看大地的最深處是個什麼模樣。
他們甚至突發奇想,能夠在地底之下,建立出一座座洞天福地,化爲他們的妖國魔界。
人間他們上不去,還不讓他們自己去下面造麼?
而且就連這九州龍脈都是他們挖的,很多東西總該有他們一份。
望舒問江晁:“你覺得怎麼辦?”
江晁說:“那就再建造一座新的洞天福地吧,你也是這個意思吧?”
江晁看着這座已經徹底落成的洞天福地大日神宮,回過頭來看向望舒。
“這座洞天福地屬於神仙的,再建一座屬於妖的。”
望舒點了點頭:“那就去安排一下,我們也的確需要很多座洞天福地,安置在九州龍脈的各處。”
江晁問望舒:“不過,就算那些妖鬧了起來,想要有一個自己的棲身之所,你也不是那種被人說要什麼,你就給什麼的性格吧?”
望舒說:“那洞天福地可以將平日裡沒有任務的妖都放在洞天福地裡儲存起來,既能夠減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還能夠減少磨損,節省資源。”
“免得這些妖到處亂跑,浪費電力。”
江晁:“果然,這纔是你啊!”
——
魯州的羣山之下。
大多數的妖接着被派往了其他地方,只有一部分妖還留在了此地,所有妖也不知道這個樞紐還要不要接着修下去。
如果要改的話,從哪個地方改,又怎麼改。
不過,所有妖最擔憂的是。
“咱們提的那件事情,天庭當真會受理麼?”
“在這地方建一個妖城,真的行麼?”
“我覺得這地方好。”
“那得看天庭答應不答應啊,萬一惹惱了天上的神仙,派下神魔來將咱們全都給封印在這地下,當填坑的了怎麼辦?”
“就是就是,這事情也太莽撞了一些。”
衆妖也不是心思一致的,有人領頭的張羅的,此時此刻也有些擔驚受怕。
有人一言不發躲在後面,想着成了到時候他們也能受益,若是不成到時候也不關他們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人羣之中最擔憂的便是那巴玄的。
因爲。
他就是那個領頭的。
說起來這事情還是巴玄去學那淮水之神無支祁的,雖然在這猴頭老妖身上吃了虧上了大當,但是巴玄還是見識和學到了一些東西。
既然那無支祁能夠向九天之上申請治理淮河水系,修水渠開田畝,建造各種水利設施。
那他這個九地大將軍,爲什麼也不能申請申請呢?
不過做的時候一頭熱,這個時候卻變得後怕了起來。
“這若是不成,天庭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而正擔憂的時候,天庭的法旨真的下來了。
地下洞窟之中。
一道金光從九天之上落下,穿透大地抵達了所有人頭頂之上,然後一個個金光人影出現在了高處,宣讀着法旨。
巴蛇和衆妖心驚膽戰地上前聽旨,生怕自己聽到的是天庭責罰的法旨。
但是聽着聽着,便感覺不太一樣了。
所有人瑟瑟發抖地聽完,直到那金光消失,衆妖才紛紛看向高處。
“什麼?”
“剛剛聽到了麼,是不是說是要在這裡建一座洞天福地?”
“這麼說,天庭真的許了?”
衆妖哪怕聽到了,還將信將疑,沒有想到這事情竟然就這麼成了,簡直有些超乎他們的預料。
而隨之而來的一幕,讓衆妖陷入了狂亂之中。
只看見那天庭的法旨下達之後,鋪天蓋地的功德也隨之而涌來,出現在了這看起來還一片荒蕪破敗的地方。
“功德!”
“全都是功德!”
衆妖一個個擡頭望去,恨不得立刻將那功德抓下來。
剛剛聽得真不真切不重要,這功德可是真真的。
接下來,衆妖開始接着開啓工程,甚至變得更加忙碌了。
不過,巴蛇巴玄只負責一些整修的工作,將地底下的空洞給清理出來。
幾十條巴蛇一齊出動,數百樹妖上萬藤妖一起在地底下羣魔亂舞,這工作也便很快就完成了。
完成的時候。
巴蛇便帶着屬於他的那一份功德走了,接着前往更遠的地方,華燕線可還沒有修完哩。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倡導的原因,他的那份功德遠比別人要豐厚一些,這讓巴蛇嚐到了一些甜頭。
“哪有孩子天天哭!”
“我巴玄,也時來運轉了哩!”
不過在巴蛇離開的時候,他看到了更多的妖被調派到了這邊來,這座地下的“妖城”似乎有些超乎他的預料,不論是規模還是受到重視的規格。
“天庭怎麼派這麼多妖過來,這是真的要在地底下建一座城麼?”
巴蛇沿着地下網道,朝着地面前進。
離開這片地界的時候,他突然看到那出口的地方豎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
“這是什麼東西?”
巴蛇湊了過去,腦袋往上一瞧。
“啪嗒!”
那巨大的石碑在巴蛇的面前,就好像一個小石塊被碰倒了,巴蛇立刻反應了過來,尾巴一卷,然後將那石碑給扶正了。
這東西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天庭立下的界碑,就好像那各地的狻猊廟下的那東西一樣。
看起來不怎麼樣普普通通,但是若是弄壞了,扣的功德可是嚇人得很。
說是,裡面有什麼法器?
反正就是很高級的東西。
弄壞了一般妖可賠不起。
巴玄可是聽聞過,有妖弄壞了這東西,最後賠得傾家蕩產。
巴蛇嚇了一跳,先是連忙瞅了瞅周圍有沒有妖看見,裝作一副我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而實則很心虛的模樣。
隨後纔將注意力放在了那石碑上,仔細地瞧有沒有弄壞。
“還好,還好。”
“應該沒碰壞。”
巴蛇瞅那石碑的時候,也自然看到了石碑上的三個大字。
“青丘!”
巴蛇認得字,但是卻不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可是來自南方巴蜀之地的巴蛇,第一次來北方這般遠的地方。
“青丘?”
“什麼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