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整個宿舍乃至於整個樓道都安靜了,沒人敢再出一點兒生意,“圍觀羣衆……”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匯聚在了老王的身上……
老王立在門口哆哆嗦嗦憋了半天之後,臉色逐漸由白轉紅,忽然氣得顫巍巍的說:“挺牛逼啊各位,這是給以後考不上學幹建築工去打基礎呢是不是?這就學着拆房子了?要拆拆你們家的去,這兒是學校,知道嗎?”
周圍一片鴉雀無聲,又沉默了一會兒,老王一擡手指着地上那堆碎玻璃又說:“愛打架是不是?有癮是不是?無法無天了是不是?誰不打架活不了的話,現在就地上撿塊兒玻璃,你想弄死誰弄死誰,自己活夠了就趕緊自殺,免得給我惹麻煩!聽見沒,趕緊的,有人撿沒?”
宿舍裡一大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敢吭聲也沒敢動,然而就在這時候,猴兒哥忽然往前邁了一步,小斜眼兒斜視着地面,開始哆哆嗦嗦往前走。
一看猴兒哥竟然想挑戰傻逼老王,我們兄弟幾個眼睛都直了,老王臉色也當時就變了。他雖然嘴裡裝逼讓我們撿起碎玻璃來殺人,可憑良心說哪兒有那麼大的膽子啊,嘴裡說說也就是裝逼而已,想的是把我們鎮住,好都老實點兒。
可他絕對不會想到,平時看見他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猴兒哥,關鍵時候竟然會這麼不給他面子,竟然主動讓他下不來臺階……
於是老王也盯着哆哆嗦嗦邁步向前的猴兒哥,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而這時還沒等我們緩過神來叫住猴兒哥呢,就看見猴兒哥彎下腰撿起了自己扔在地上的那條搓成團的內褲,怯怯地對老王說:“大爺我就撿下內褲,我還要呢……”
老王的臉色再一次白了下來,愣呼呼點了下頭,於是猴兒哥拿着內褲,就開始轉身往原來站着的地方走。我能明顯看出,當時老王的臉色青一陣子白一陣子越來越難看了,沒等猴兒哥走出第三步,傻逼老王終於忍不住了,猛起一腳就踹在了猴兒哥屁股上。
猴兒哥個兒不高,本來就有點兒駝背,往哪兒一站跟個小問號似的,被傻逼老王從後面狠狠一踹,立刻身子前傾撲倒在地,“咕嚕……”一下竟然從地上打了個滾兒才摔倒,我們一看,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了,哭又沒那麼傷心,笑又笑不出來,不過我心裡唯一得出了一個答案:真牛逼,傻逼老王還他媽會耍猴兒……
這時就聽見老王扯着嗓子罵道:“你媽逼的,你有病啊你!”
說完話猴兒哥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地上滾一圈兒滾得跟個泥猴兒似的,這時就聽見老王又罵道:“剛纔誰他媽的罵我是傻逼老王來着?我在門口外面就聽見了,有種你給我站出來!站出來!”
我一聽這事兒要不好,我早就知道老王是個尖酸刻薄、心胸狹窄的人,要是被他知道是我,他以後還不得天天整我啊!
我原本根本沒想站出去,然而這時餘光一掃立在我旁邊不遠處、鼻青臉腫的賈劍光,卻發現那小子正盯着我冷笑呢。
我心裡立刻“咯噔……”一聲哆嗦了一下,心說這回可糟了,賈劍光出了名的陰險,看那小子的模樣,肯定是聽見剛剛我罵傻逼老王是傻逼老王了,他還能放過我?肯定會借題發揮趁機收拾我……
果然,我正想到這裡時,賈劍光忽然往前邁了一步,看他下賤的表情就知道我一猜就知道他憋着壞水兒呢,肯定是要整我,索性我也別等人家舉報了,沒等賈劍光開口,我先搶着朝老王喊道:“大爺!我罵的你!”
看傻逼老王怒目圓瞪望向了我,我嚇得一哆嗦,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索性直接使用終極策略吧!
想到這兒,我直接一咧嘴,“哇嚓……”一聲就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嚎叫道:“大爺啊~大爺啊~你對不起我啊~你對不起我啊……”
我這麼忽然一嚎,老王當時就傻眼了,宿舍內外所有人也都愣住了,一時半會兒誰也沒反應過來我這是怎麼回事兒,不過老王也成功被我一下就轉移開了注意力,擺擺手忽然說:“你別這樣行嗎?我他媽的又沒偷人,就算我偷了,你是我媳婦啊你就跟我哭?”
是啊,我哭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哭什麼,不過,先轉移注意力再博取同情,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這都算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於是我想都沒想就指着櫥櫃旁邊角落裡摔碎的一個綿竹瓶子說:“大爺你看,我們酒都給摔碎了……”
那瓶酒還是之前冬青、楚生在這兒時候喝剩下的,剩了多半瓶子,原本我們哥兒幾個打算自己喝了的,可這酒實在是太難喝了,喝一口嗓子眼兒裡跟劃了一把刀子一樣,要多痛苦有多痛苦,索性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之前酒一直放在櫃子裡的,不過似乎我們打架時櫃子被一個小子給撞了一下,櫥櫃一晃,整瓶酒就摔了出來,好在今晚這場架打得雖然兇,但誰也沒被逼到不要命的地步呢,於是碎玻璃碴子扔了一地也沒人去撿,不然,估計早就出命案了……
這時候老王又驚愕地問我,說不就摔了瓶酒嗎?你哭個什麼勁兒啊?這酒跟你還有血緣關係怎麼着?它是你爹啊?
“王大爺!不是我想罵你,我是氣不過,我氣不過你怎麼找這麼一幫查宿的啊?”於是我繼續嚎啕大哭着告訴他說:“這酒……這酒我們是剛買的……本來看您天天爲我們管理宿舍太辛苦,是我們大夥兒湊錢……”
說到這兒我故意倒抽了兩口氣,哭得更加挖心掏肺了起來。
“是我們大夥兒湊錢……想要去跟您一塊兒喝的啊……”
我說完話,老王竟然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於是我趕緊又趁熱打鐵地說,大爺啊,您辛苦啊,這麼大歲數了每天還得爲我們一幫毛孩子操碎了心,把您頭髮都給累白了。
我們於心不忍吶,一想起來爺兒幾個這麼久也沒好好聚過了,大家也都想跟您好好聊聊天了,於是湊錢買的酒,下酒菜都還沒買呢,本來想的是明天一塊兒拎過去,好好跟您喝一頓兒,結果錢不夠,晚上我們大家正商量湊錢的事兒呢,賈劍光忽然就把我們門踹開了,根本沒說幹嘛就打我們……
我說得情到深處忍不住抹了下眼淚,媽的,表情太到位了、情緒太逼真了、語言太緊湊了,我他媽說的自己都當真了。
這時寶來也往前走了一步,跟老王說:“大爺,真就這麼回事兒,咱們爺兒倆也這麼長時間沒喝過酒了,我這不故意過來跟他們商量商量找您喝酒的事兒,結果高二體的這點兒小逼崽子就殺進來了,您說他們什麼意思?看我們對您有孝心,嫉妒了?”
寶來以前高二的時候,也是傻逼老王的宿舍樓裡出去的學生,早就聽寶來說過,當時他們隔三差五就跟老王喝頓酒,把老王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他們叼着菸捲兒在樓道里來回轉悠老王都不管。而我之所以知道老王是個“無底洞……”、以及老王愛吃什麼、愛聊什麼,也都是寶來依靠以前高二時伺候老王的經驗告訴我們的。
有他那兒給我捧哏,我那話的可信度就更高了,看老王點了點頭似乎要信,而且明顯被我們的孝心給感動了,賈劍光坐不住了,站出來就說:“大爺,你別聽他們胡扯,我踹他們門是因爲他們再宿舍裡抽菸,都熄燈了還不上牀睡覺、滿宿舍走來走去的,我能不管嗎?”
“你哪隻眼看見我抽菸了?”我咧着嘴朝他問道。
“沒抽菸你們宿舍的火星怎麼回事兒?”賈劍光直接又問。
正好,之前蚊子多時候買的蚊香沒用完,一打架扔得滿地都是,於是我往地上一隻說:“我點蚊香來着,你也管的着?”
“少他媽跟我廢話,蚊香跟菸頭我還分不出來?我瞎啊?”
我忍不住點了點頭,這時老染也聽不下去了,朝着我說:“你這個藉口夏天還說得過去,現在哪兒還有蚊子?還用點蚊香?你現在能抓住一個蚊子給我看看,我把雞8剁下來喂狗!”
“彆着,你再把賈劍光給喂壞肚子了還得治去……”
我冷笑了一下又說:“我們就非得有蚊子了才能點蚊香怎麼着?誰規定的?法律上寫着沒蚊子點蚊香就抓起來槍斃了沒?我們他媽的有錢,我們愛聞蚊香味兒,你管的着嗎?”
我說完老染也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可這時候賈劍光忽然反省了過來,指着我鼻子就罵了起來:“你他媽剛纔罵誰是狗呢?”
“誰吃老染雞8誰就是唄!”我冷笑着說。
“去你媽的,你才吃過!”
“那有什麼準兒啊,你倆長期一個宿舍住着,誰知道會不會晚上忽然硬了沒地方發泄去,互相舔兩下過過癮啊……”
我話一出口,賈劍光直接就聽不下去了,擡腳就想踹我,我趕緊往旁邊閃了一下,又指着賈劍光朝老王說道:“大爺您看見沒?您看見沒?這下子惱羞成怒了,您找這倆查宿的不光欺負我們,整半天還是同性戀!怪不得倆人天天同進同出、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呢……”
“都別給我吵吵了,誰打架了全都跟我樓下值班室去,我還管不了你們了是不?”
老王氣得跺了跺腳,轉身就氣呼呼走了出去,都鬧到這份兒上了,我們哪兒還敢繼續打啊,於是好幾十號人都乖乖跟出了宿舍,下了樓。
到了樓下,老王讓我們所有動過手的都值班室外面站着,一晚上不許睡覺,幾十人的隊伍整整排滿了大半個樓道。
老王則自己回了值班室,還把老染和賈劍光給叫了進去,緊接着就聽見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聲傳出來,我心裡那叫一個過癮,心說傻逼老王你趕緊罵死這倆狗日的!
而這時立在我旁邊的劉斌嘀咕了起來:“今天高二體的犯他媽什麼怪呢?中午咱們堵三食堂時候他們不還一起去了,咱們也沒惹他們啊?怎麼就動不動就跟咱們動起手兒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