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心裡的如意算盤似乎並沒真就那麼如意,這一蹲,猴兒哥我倆就蹲了倆鐘頭,李建塵宿舍裡依舊是鴉雀無聲,根本就沒有任何人說話,倒是我和猴兒哥蹲得倆腳發麻,一雙腿都他媽的不過血了……
猴兒哥實在是有點兒撐不住了,於是拍拍我的肩膀小聲地說問:“哥呀,要不咱換幾個人蹲着來行不?我他媽痔瘡都蹲出來了,再這麼蹲下去,估計熬不過明天早上就直接報銷了……”
我說猴兒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咱不多付出一點兒,怎麼把李賤人這條大魚給釣上來啊?
結果我正說話時,就聽見高二5班的宿舍裡傳出來一陣腳步聲,我心中一震,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說李賤人啊李賤人,你可算是上鉤兒了,我就知道你這種賤人絕對撐不了多久就得原形畢露。
可我倆一蹲又是倆鐘頭,看了看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是後半夜兩點多了,人家宿舍裡依舊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
我和猴兒哥實在是頂不住了,可礙於面子,現在撤退豈不是血本無歸?不行,不找到點兒李賤人的“犯罪證據……”,我絕對不離開!
於是我一邊兒安慰着早就已經蹲夠了的猴兒哥,一邊繼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躲在李建塵宿舍的門口外把風,可大半夜的都快他媽三點了,誰能不犯困?我倒是還好點兒,畢竟晚上連飯都沒吃,現在餓得肚子裡“咕嚕咕嚕……”亂叫,哪兒能睡的着啊?
可猴兒哥則不然,這小子今晚可算是吃美了,跟那幫畜生拿着我最後的三十塊錢到食堂直接胡吃海塞了一頓,吃的一個個油光滿面,飽了當然就犯困了,於是又盯了一會兒之後,猴兒哥的眼皮子有點兒睜不開了,蹲也蹲不住了,索性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輕輕靠着高二5班的宿舍門開始閉着眼眯起了覺來。
一看這小子要睡着,我趕緊推了他一下說:“猴兒哥,你別這樣行不行?咱可正執行着任務呢,你他媽的怎麼可以在這兒睡覺?”
可猴兒哥估計是真困壞了,根本理都不理我,幾秒鐘的功夫之後,竟然還開始輕輕打起了呼嚕來,我心說有他媽你這麼監視人的沒?這回可壞了,宿舍樓樓道里靜悄悄的,一丁點兒的聲音估計宿舍裡面都能聽見,你他媽靠在人家監視對象的門口兒打呼嚕,你這不是作死嗎?
一會兒鑰匙被宿舍裡面的李賤人聽到動靜,還不活活打劈了你啊?
然而,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剛想到這兒,就聽見一串輕微地腳步聲忽然從高二5班的宿舍裡傳了出來,聲音很輕,似乎是有人在躡手躡腳的走路,而再輕的聲音,我也能清晰分辨出,這腳步聲已經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很快就停在了門口。
我心說這下可糟了,肯定是傻逼猴兒哥打呼嚕把人家宿舍裡面的人給驚動了,這可怎麼辦?
危急關頭我也來不及細想了,正打算把猴兒哥推醒逃跑,可還沒等我推呢,就聽見宿舍裡傳來“喀吧……”一聲脆響,幾乎就在門鎖打開的同時,高二5班的宿舍門幾乎同一時間被人從裡面拉了開……
猴兒哥當時正靠着宿舍門睡得舒舒服服,哪兒能承想會出現這種情況啊?一個不留神,門被拉開的同時整個人立刻朝着宿舍裡仰翻了進去,腦袋“噗通……”一聲就撞在了水泥地面上……
接下來沒等我緩過神來呢,猴兒哥已經捂着腦袋“哎呀呀……”亂叫了起來,一邊兒叫一邊兒在地上打滾兒……
這時,拽着宿舍門正朝着猴兒哥冷笑的李建塵忽然又望向了我說:“兄弟,你們有完沒完?你們在我們門口藏了好幾個鐘頭了,你們以爲我真不知道怎麼着?”
“你……你怎麼知道的?”
一時間百口莫辯,我直接就愣了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好歹我也是個查宿生,要是被別人知道我竟然偷偷監視宿舍樓裡的某個宿舍兒,那估計就算是臭名遠播、全校上下無人在不知了……
“你們傻啊?宿舍裡熄了燈是黑的,可樓道里長期開着燈,你們影子順着門縫就早就射進我們宿舍裡去了,你們說我能不知道?我他媽懶得搭理你們而已……”
李建塵冷哼了一聲,又笑道:“我告訴你們,少他媽跟我玩陰的,你們想抓我破綻害我被王大爺罵?呵呵,沒用的,我人就在這兒呢,有種咱來場實打實的較量,你一直想抓我們把柄是什麼意思?怎麼了?慫了?”
“慫?”一聽這個字,我立刻就火上來了,我以前確實慫,你怎麼說我都沒關係,可我他媽的現在不慫了,你還敢這麼跟我說話?這可就是你自己給臉不要了!
於是我直接把還在地上正打滾兒、腦袋上磕出個大腫包的猴兒哥給拉了起來,瞪着眼指着李建塵的鼻子罵了起來:“小子你說誰慫呢?*的,不服單挑!”
這句話,我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完全說得夠檔次了,可竟然還是沒有嚇唬住李建塵。
“好啊,我就等你這句話呢,單挑沒問題,我一個人單挑你們全班都他媽的沒問題!”
好歹我也是查宿生,實在沒想到李建塵竟然會毫不畏懼地答應了我的挑戰,宿舍門一開,直接做了個請的動作,朝我嘿嘿笑了笑說:“來,咱進來打吧,都這麼晚了,樓道里打會打擾其他宿舍的兄弟睡覺……”
我愣住了,進去?進去我還能活着出來嗎?
可現在直接服軟以後我還怎麼混啊?索性偷偷拍了下猴兒哥後背,使了個眼色說:“猴兒哥,像個男人一樣去征服他吧!”
猴兒哥氣得直瞪眼:“我征服你妹啊!你裝逼別帶着我行嗎?”
猴兒哥這話我可急眼了,這什麼意思啊?還當着外人面兒呢,這麼不給我面子?
不過猴兒哥似乎這回真生氣了,甩都沒甩我,直接就扭頭回了宿舍,把我一個人扔在了李建塵門口,這一下,我更尷尬了。
望了望猴兒哥遠去的背影,又望了望正囂張跋扈望着我的李建塵,只能暗自憋一口氣說:“算了,我現在是查宿生,沒必要跟你一般見識,今兒就這樣吧……”
看我要跑,李建塵忽然又從後面拉住了我,冷笑着說:“怎麼着?不是單挑嗎?不敢了?”
“我……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而已……”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加快腳步朝着自己宿舍走去,這時就聽見李建塵在後面冷嘲熱諷了起來,“兄弟,我告訴你句話,有多大量、喝多少酒,狗屁能耐沒有就別老出來擺逼來,別等真捱打了沒處說理去……”
我臉色通紅,越來越熱,頭都不敢回了,徑直了跑回宿舍,“嘭……”一腳就踹開了宿舍門,宿舍里正睡覺的兄弟們立刻都驚醒了,仰起頭來驚慌地望着我看。
我也沒搭理他們,關好宿舍門直接走到猴兒哥牀邊,猴兒哥正躺在牀上睡覺,我狠狠就往他牀鋪上踢了一腳,猴兒哥當時就“噌……”一下竄了起來,對着我胸口就悶了一拳頭。
這一拳力氣並不大,但還是打得我倒退了三四步,一時間,我懵了,我們全宿舍的人都懵了。
“你他媽有完沒?”猴兒哥忽然指着我鼻子罵了起來:“你除了天天禍害我們、讓我們給你背黑鍋你還有別的本事嗎?跟你這種人做兄弟我真倒了八輩子黴了……”
“王顯奇,你這話什麼意思啊?”被猴兒哥一罵,我臉一下兒就紅了,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問:“我又打不過他,就你在我旁邊呢,你不上誰上?”
“我打得過啊?你自己天天沒本事出去亂裝逼,惹了事兒憑什麼讓我給你兜着?”猴兒哥氣得臉都扭曲了,我還從沒見過他生這麼大的氣。
這時猴兒哥又說:“我告訴你,不管怎麼說咱們畢竟是兄弟,以前你坑我們我們就忍了,今兒你竟然讓我替你捱打去,你還是人嗎?”
“我……”
“你確實不對。”這時,平時一直沉默寡言的霍爺也從牀上坐了起來,披着被子說:“今兒猴兒哥竟然起了頭兒了,那咱就好好說說吧,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以前湊錢買菸?每次你都少分給我們,跟我們耍我來,那都是小事兒,現在也沒必要多說,可打架這種事兒你怎麼能還坑兄弟?”
“霍爺你什麼意思啊?”
我愣了一下,正要開罵,哪兒知道劉斌也躺在牀上一邊兒抽着煙一邊兒說:“他什麼意思你還聽不懂?說真的,你別怪我們不給你留面子,可有時候你確實太過分了,你自己想想,兄弟們怎麼對你的?上回你把楚生惹了,害傑總替你捱了頓打不說,兄弟們都跟你一條心,寧可被趕出學校去,寧可學都不上了,想跟着你一塊兒打回學校來,給你出口惡氣,而你又是怎麼對兄弟們的?”
“我……”
我啞口無言。
有時候,人是容易膨脹的物體,很容易迷失,可眼下兄弟們一罵,我確實也發現自己有時候對待熟悉的人確實挺不厚道的,尤其是越跟我熟悉的人,我似乎就越容易忘記去體諒他們的心情。
比如傑總吧,認識這麼久,全班裡他算是跟我最鐵的哥們兒,可也是被我欺負得最多的哥們兒,似乎是因爲我已經摸透了他的脾氣秉性,總是覺得不管我怎麼對他,他都會對我和原來一樣。
就連感情也是一樣的,我以爲,我對她很好,偶爾忽略她一下也無所謂,反正她喜歡我,既然她喜歡我,我還非得刻意去對她更好乾嘛呢?
一時間,我陷入沉思,但猴兒哥的聲音卻很快又把我從出神中拉了回來。
“我不想查宿了,平時你夠坑人的了,現在我真伺候不起了,以後你們查吧,我也不惹事,我就好好混個畢業證就行了……”
他說完倒頭就睡,不再理我,這時,霍爺忽然坐在牀上笑了一下,緊接着跟劉斌要了根兒煙,抽着煙說:“算了,我也不查了,沒意思,以後你們誰愛查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