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爺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抽了三根菸之後，周雪菲嗓子也哭啞了，再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洪爺隨後立了起來，從電視櫃下面翻出了一大圈透明膠布來，把周雪菲的雙手反按到背後，用透明膠布纏了好幾圈兒之後，又把周雪菲的雙腿和嘴巴都用膠布給纏了起來，直接抱進了廁所裡，就關上了門……
轉身回來時，我發現洪爺的眼圈兒紅了……
“洪爺，您不會……不會以爲真是二爺做的吧？他好歹也是洪巖的二哥，你們不是拜過把子的兄弟嗎？”
“我也不想相信，可江湖上的事兒，永遠都不能單單用所謂的忠肝義膽去解釋，有些事很複雜……”
洪爺說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又開始自顧自地抽起了煙來。
一陣沉默中，我總結了一下兒剛剛洪爺和周雪菲說的話，以前的一些困惑，似乎瞬間迎刃而解……
的確，按照洪爺和周雪菲的一些說法，有些事，的確只有二爺洪豹纔可以做得到。
比如說，探知出事兒當天洪巖的開車路線以及能夠指使龍威爲他做事……
可龍威跟了大爺從東北闖到現在，這麼多年的兄弟之情，眼下爲什麼要瞞着洪爺做這種事呢？
沒等我想明白這個問題，洪爺忽然又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嘆了口氣，又朝着我笑眯眯說：“小子，江湖裡的事，每天都在變化，今天的兄弟，也許明天就是敵人；今天的敵人，也許明天就成了朋友，總之就兩個字—名利，就因爲這兩個字，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黑暗，變得越來越欲蓋彌彰，而這兩個字，卻又是誰都逃不過的……”
洪爺這話說得我有點兒迷糊，半天也沒反應過來他到底是要對我說什麼，而正在我思考這些時，洪爺已經掏出了電話兒來，撥了出去……
很快，就聽見電話裡傳來了一陣輕咳聲：“大哥，怎麼這個時間找我啊，你還沒睡啊？”
“呵呵，睡不着，一閉眼就想起洪巖來了……”洪爺沉沉笑道。
電話裡一陣沉默，隨後二爺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大哥，別多想了，人都沒了這麼久了……你好好睡一覺，有時間了，兄弟請你喝酒，咱哥倆再好好談心……你看行嗎？”
“那就現在吧？”
洪爺這話一出，電話裡的二爺立刻愣了住。
“現……現在……？”
“沒錯，就現在，我在縣城呢，咱倆定個地方，喝一頓？”
“這個……大哥，我在市裡啊，晚上路不好走，這麼晚了，要是現在開車過去，估計得天亮纔到啊……”
“老二，別裝了，你也就在縣城呢吧？”洪爺笑了。
緊接着，電話裡又是一陣沉默，見對方不說話了，洪爺忽然又笑着說：“老二，出來聊聊吧，你這個人向來都精打細算，我猜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一個人在市區裡肯定待不住，估計早就過來了吧？”
“好吧，你說去哪兒？”電話裡，二爺的聲音越發顯得冷漠了起來。
“就洪巖的洗浴會館那兒吧，龍威在那兒看場子呢，我也想見見他……”
“好，我等你……”
電話裡隨後傳來一陣忙音，二爺掛斷了電話。
洪爺冷笑了一聲，扔下電話兒，又坐在沙發上開始自顧自地抽起了煙來，而我，也只能一直坐在他旁邊抽悶煙，一看錶，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忽然，洪爺又朝着我望了過來，笑呵呵說：“小子，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啊？您……您說……”我趕緊說。
“一會兒我要出去一下，沒準兒什麼時候回來呢，你……不許碰我女兒……”
“你要自己去見二爺跟龍威？”我忙問。
“不然呢？”洪爺微微一笑，忍不住還是一聲長嘆說：“事情應該做個了結了，這是新洪門內部的事情，我不出面解決，誰去？”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忍不住立起來說。
我說完話，洪爺直接斜眼瞟了我一眼，一聲冷笑：“你？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算洪巖的兄弟，要給他報仇，我也有份兒！”
“小子，你還年輕，別惹事兒，老老實實上學吧，以後的路有多長、有多美，你自己現在根本就想象不到，別因爲一時意氣，就毀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洪爺，你把一時去了行嗎？義氣就是義氣，沒什麼一時二事時的！我記得洪巖以前答應過我，說要帶着我進新洪門，可我還沒入門呢，他就出事兒了，我他媽現在至少也算半個新洪門的人吧？”
“你……”
“你什麼你啊，你就讓我去吧！”我瞪着眼苦苦求道。
“得，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今晚，咱爺兒倆就一起走一趟吧，不過……去之前你最好記住一句話，小子，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洪爺，我懂……”
洪爺點頭笑了笑，隨即撐着之前被踹了一腳、現在還疼的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回手，把沙發上那把手槍型的打火機又撿了起來，甩手扔進了我的懷裡……
“幹……幹嘛……”我忍不住問他。
“你拿着防身。”洪爺笑道。
“我操，我他媽瘋了，拿個打火機防身？”
“呵呵，小子，這你就不懂了，東西是真的是假的無所謂，關鍵在於氣勢。”洪爺笑着答道：“比如我剛剛被那羣小流氓給順走的那塊表，你猜多少錢……”
“哎喲，那個……”我想了想，答道：“怎麼也得幾萬吧？”
雖然我不懂手錶這種高檔東西，不過錶盤裡那幾顆閃閃發光的鑽石還是清晰可見的，而且，錶盤裡還鑲嵌着陀飛輪，我聽說過，那個裝置能依靠地心引力自動調節手錶的誤差，代表着當今現代手錶科技的最高成就……
那表少說得幾萬塊，不然的話，洪爺怎麼能入得了法眼呢？
然而我說完之後，洪爺立刻嘿嘿一笑，又告訴我說：“那表是我淘寶買的，六十五塊錢，還他媽送了個開瓶器……”
“……”
我當時就愣住了。
“嘿嘿，你以爲我有多少錢啊？再有錢，幾萬塊錢的表就這麼被人給拿走了，我能不着急？”洪爺又笑了起來：“所以說，不管什麼東西，其實完全講究個氣勢，你是大老闆，穿着大棉襖大棉褲，人家看見了都能以爲是米蘭時裝週上的最新流行趨勢；你個臭要飯的，穿金戴銀一身的名牌，人家看見了肯定說你搶銀行去了，整不好還得報警……所以你也別管是他媽的手槍，還是他媽的打火機了，總之又沒要你殺人，能不能唬住人，就看你自己自由發揮了……”
洪爺說完話，我趕緊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倒是沒錯，現在我知道了手裡這把“手槍”是打火機，我當然就不害怕了；可之前我不知道的時候兒，還不是讓洪爺用這玩意兒，嚇得我差點兒就尿褲子……
可我忍不住又問洪爺說：“洪爺，我覺得你拿着這玩意兒，比我拿着有力度，你把它給我了，你怎麼辦？”
洪爺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就走到了電視機旁邊兒的一個保險櫃前，輸入了密碼之後“咔”一聲拉開保險櫃的門，我當時就驚呆了，只見保險櫃裡扔着幾沓子鈔票，除了鈔票之外，全都是……打火機……
有自由女神造型的、有龍造型的、有蟾蜍造型的、有奧特曼造型的、還有蒼井空造型的，而最多的，就是手槍造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