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寬鬆的深藍道袍,準備幾張隨時更換的易容面具,再將自己的真容遮掩起來,讓臉蛋看起來圓一點……
一個普通的小師妹,就這麼練成了!
師兄說過,最好的僞裝就是普通。
初級的普通,指的是在外看起來普通,沒有什麼引人注意的特異點;
高級的普通,是行爲上符合普通的人設,去做一些大部分煉氣士都會做的事;
終極的普通,則是道心保持着‘普通’二字,不會有任何非普通的想法,卻擁有隨時、穩定跨越普通障礙的實力。
——選自《師兄的一堂課》。
收拾了一陣,打量一下鏡中的自己,靈娥滿意的點點頭,開始檢查桌子上擺滿的寶囊,以及寶囊中的寶囊。
常用的幾類迷藥、元神毒,都準備了足夠的分量,且乘以三。
應急用的解毒丹、補充自身仙力、療傷用等丹藥,也已考慮到了絕大多數的環境,且乘以三。
還有師兄此前百般叮囑必須帶上,同時也讓靈娥略感不安,那種用龍王之血以及某鴻蒙兇獸毒素煉製而成的【長生道毒】,靈娥也備了三份……
這是不是預示着,師兄給自己安排的歷練中,有可能會遇到金仙境高手?
靈娥念及此處,不由嘆了口氣,將這些寶囊挨個收到了三個儲物法寶中……
這其中,還有一些小底牌。
比如師兄搞的微型陣盤、十六聯自爆紙道人等等,都是靈娥此前學習過使用方法,但沒實際運用過的好東西。
費這麼大力氣,非要讓自己出去歷練……
山中修行不快樂嗎?
出去又有什麼樂趣呢?天還能不是這片天?
靈娥又嘆了口氣,這次歷練如果真的是歷練,那也算一回事,可以增長道心,在危險中磨練自己的意志。
就憑師兄的性子,九成九的可能,會一直在地下躲着追蹤!
這是歷練嗎?
這只是師兄佈置的綜合考覈!
靈娥暗戳戳的吐槽了一陣,在自己的法寶庫中左挑右選,最終選擇了一把上品仙寶品階的寶劍,作爲伴手之物。
自從李長壽開始搞丹藥厚財,靈娥就沒缺過法寶,防身的靈寶也是有些的,守護元神的法寶就有六七件;
但拿一把‘主流品質’的寶劍,既可彰顯自己有點實力,免得被人當成小白兔打劫,也可達到不顯財露財的效果。
靈娥抱劍、提劍、背劍、扛劍,對着琉璃鏡擺了一陣造型,最後滿意地提着寶劍走到草屋門前,拉開了木門。
門外陽光明媚,李長壽負手而立;
齊源老道也端着拂塵,微笑注視着靈娥。
“師父!師兄!”
靈娥步態輕盈,跳到李長壽麪前,對着師父像模像樣地抱拳行禮。
“弟子這就出去闖蕩了!”
“不錯,不錯。”
齊源含笑點頭,叮囑道:“外面不比山上清淨,你是門內金仙苗,修爲也算不錯,但在外行走當小心爲上,莫要多管閒事、多招惹因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仙在洪荒可算不得什麼。”
“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靈娥脆聲喊着,隨後又看向李長壽,小聲問:“師兄,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
“這次外出,我交給你三個任務,限期三年,完成之後可以在俗世、坊鎮中隨意行走。”
李長壽拿出了一隻玉符,遞給了靈娥。
靈娥眨眨眼,她還以爲師兄會含蓄一點,想方設法給自己設計難題,沒想到是直接給自己發任務的形式。
歷練的難度頓時降低了不少,最起碼目標明確。
靈娥瞄了眼玉符,見其內有一行大字閃爍光亮:
【前去南洲邊界陳塘古鎮,剷除一百隻真仙境之上的妖魔。】
一百!
靈娥額頭掛滿黑線,擡頭看向了自家師兄,美目中帶着幾分委屈。
“師兄,來真的呀。”
“不來真的還來假的不成?”
李長壽淡然道:“本次歷練的目的,在於讓你體會生靈生存之不易,爲你道心能更進一步圓滿。
師妹,修行不易、長生更不易,你一直在山中修行,將這份安寧的環境當做了理所當然。
但生存權並非生而就有,人族之今日是前人用性命拼回來的,第一個任務目的,就是要你去體會這些。
加把勁!
不搞清楚生存的含義,你在面對長生劫時,做再多準備都不堪心魔一擊。”
靈娥弱弱地點頭,感覺自己被灌輸了一堆大道理,但又不知具體含義。
“那師兄,我這就下山了。”
“這個給你,將我給你的人字紙道人交換。”
李長壽將空虛掌門給的掌門令遞給了靈娥,靈娥也將袖中的紙道人拿了出來,還給自家師兄。
她嘴角微微鼓着,眼底滿是不捨。
李長壽溫聲道:
“憑此令出山門時,自不會有人爲難,你也不必與旁人多解釋什麼,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行蹤。
記住,從你離開小瓊峰的這一刻開始,凡事就要靠自己了。”
“師兄放心,我知道的!”
靈娥輕輕吸了口氣,振作精神,對李長壽拱手行禮,又對着師父齊源老道行了個禮,道一聲:
“弟子去也!”
而後轉身駕雲,朝山門處飛去。
“唉——”
齊源老道看着靈娥遠去的背影,長長地一嘆:
“一轉眼,靈娥也能下山歷練了,起初帶她回來時,她還是個小小的孩童。
長壽,她修爲夠不夠?要去殺妖的地方危險嗎?你可做好了暗中保護的準備?”
“師父放心,”李長壽笑道,“雖不能說萬無一失,但我會竭力護好靈娥周全。”
齊源正色道:“爲師知你現在了不得,但你可就這一個師妹。”
“是,是,師父您不必擔心,”李長壽一陣作揖,百般保證,齊源老道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回了草屋中繼續……修行。
隨之,李長壽本體回了丹房中,仙識鎖定着靈娥的身影。
等靈娥順利飛出山門,李長壽的心神也挪移到了山門外的【車伕】紙道人身上,感應着靈娥的方位,施展土遁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普通·靈娥護衛紙道人軍團·出擊!
……
雛鳥總歸是要學會展翅飛翔,雲朵總要飄離生成之地。
李長壽並不是想讓靈娥離開自己身邊,他純粹是想讓靈娥多些人生閱歷。
甚至如果條件允許,且靈娥實力、警惕性足夠,像師祖江林兒這般外出遊歷千年,又因爲一個人、一件事,轉身回到出發的地點,也未嘗不是一種洪荒的浪漫。
現在不讓靈娥外出見見世面,一直在山中修行,提前步入養老的人生階段,其實對靈娥是不太公平的。
李長壽很早之前做出讓靈娥外出歷練的決定,已經考慮清楚各種後果,且下了足夠的決心。
她不是任何人的依附,也不應是一個擺件。
她應該去了解,天地不只是眼前看到的這些,人生選擇也可有多種多樣。
當然,道侶的選擇還是要保持單一和純真。
李長壽帶着有點複雜的小糾結心態,一具紙道人去了黑池峰上,與白澤一同……開始暗中觀察。
離開山門兩千裡,就已飛出了山門名義上的邊界。
靈娥駕雲飛在高空,仙識朝着最遠距離散開,保持着足夠的警惕。
歷練事小,讓師兄滿意事大!
她可不能因小失……
“救命呀!”
突然間,一聲急促的呼喊被風語咒帶回;
靈娥的仙識也注意到了某處密林邊緣,有一層粗糙的遮掩陣法。
仙識匯聚,如流水般輕鬆穿透陣壁,靈娥頓時見到了……有些不堪的一幕。
修仙經典橋段!
修爲在真仙境的男仙,正在欺負一名元仙境的女仙,且已經進行到了‘你喊呀、你喊呀,喊在大聲會有人來救你’的階段。
靈娥光潔的額頭頓時掛滿黑線,默默地駕雲繞開了此地,總感覺這不是那個男仙在侮辱女仙,而是……
師兄在侮辱娥的靈智水準!
曾幾何時,這完全就是師兄的教學案例,僅僅只是案件主體的修爲境界有些不同。
幹啥,現在已經到了玩情懷的階段了嗎?
靈娥心底一陣搖頭,但表情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猶豫。
突然間,靈娥心底泛起了些許念頭,那女仙絕望且悲憤的目光在心底不斷浮現,讓靈娥陷入了少許糾結。
師兄真的會用這麼粗淺的招數嗎?
不對,那個男仙做這種壞事,怎麼可能不做隔音陣法?
那麼粗糙的遮掩大陣,這男仙道心扭曲嗎?想要人看還是怎麼?
種種跡象表明,這確實是個師兄安排的試煉。
可,這事萬一是真的……
雖說最好的答案就是視而不見,但如果真的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卻見死不救,道心當真不會有魔障嗎?
怎麼辦?
當年師兄給自己的幾個選項在心底不斷浮現,靈娥的雲頭漸漸停下了。
‘靈娥,你要記得,遇到舉棋不定之事,要嘗試去打破思維框架,尋找新的選項。’
新的選項……
罷了!
雖然八成可能是剛出山門的試煉開胃菜,但這點小歷練,應該只是在總體評價中,佔很低的分數纔對。
靈娥捏着下巴喃喃幾聲,仙識突然掃到了山林中嬉戲的幾隻妖獸,妙目頓時一亮。
少頃,進行到了‘你越反抗貧道越激動’的那名真仙境男仙,眼前突然有點發昏,渾身仙力運轉速度突然減緩。
他立刻跳起來,將已經解開釦子的道袍摁住,四處掃視。
“誰!誰在暗算貧道!”
哼、哼哧……
毫無徵兆的,一股妖氣在百丈之外爆發,且朝着此人飛速逼近。
這真仙境豁然轉身,卻見一頭雙眼冒着紅光、身長超過三丈的野豬狂奔而來,帶起滾滾煙塵!
這名男真仙立刻要拿出寶物,卻發現自己此時,竟有些握不住長劍的劍柄……
“混賬!”
此人喝罵一聲,轉身駕雲飛起,那隻野豬妖獸不知爲何盯死了這男仙,捲起一陣黑風,猛追着不放。
一陣清風吹過,那名女仙身上的禁制盡數被解開。
她連忙站起身來,捂住領口,有些凌亂的面容上滿是茫然無措,又聽得一句無法辨別男女的傳聲:
“快走吧,那頭妖獸喝了情水,定會折騰那惡人一陣。”
這元仙境的女仙忙道:
“多謝恩公!還請恩公救我救到底,不然我如何能逃過此賊毒手?我願當牛做馬……”
“若你這都逃不了,那大概就是你的命了,告辭。”
“哎!恩公!”
遠處雲上,靈娥施起風遁,迅速離開了此地。
那個女仙就是師兄的紙道人吧!
剛纔的那句帶着‘弱者綁架’的求救,纔是真正的試煉內容吧!
哼哼!
哪怕不是歷練,面對這種情形,靈娥也不會繼續幫下去。
大家非親非故,仗義出手一次就夠了,憑啥還要對你後半生負責?
真的是!
靈娥得意的一笑,於風中自在飛行,心境也越發開闊。
待遁出千里,靈娥看了眼身上的測感石,發現並無仙識查看,又朝着下方的山川瞄了眼。
師兄沒用仙識關注自己?還是有破解測感石之法?又或是根本沒在暗中保護?
要做最壞的打算……
靈娥輕吟幾聲,繼續駕雲朝南洲邊界飛去,途徑各處坊鎮,也都會盡量繞開,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
但這天地着實太美。
朝着左右去看,非小瓊峰周遭的山圍,眼界在無限蔓延;
朝着天空眺望,藍天白雲似乎一成不變,又似乎變得無比廣闊。
迎面而來的微風,帶着遠處的鳥鳴人語小獸低吟;
遠見,深山密林上空有百鳥展翅,煉氣士於雲上來去匆匆,長滿靈草淺花的山谷中人影重重。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背景……
靈娥嘴角不自覺露出少許笑意,也開始在一些美景前駐足。
她會拿着解毒丹,小心翼翼嗅一嗅未見過的花朵;
也會抓着靈寶長劍,戳一戳只有一點點修爲的彩鱗蛇,又被帶着起牀氣的小蛇追着跑遍半個山坡。
她提着布靴、赤腳趟過清澈的山溪;
施化形術,化作拇指仙子,與兩隻蝴蝶一同在花瓣上起舞,也不知道自己跳的是什麼。
星夜躺在無人的湖面,散開如瀑的青絲,想象自己是湖之女神,一不小心便融入了身下的星海。
白晝尋到一片山花爛漫的無人之地,隨手佈下四五重遮掩陣法,在此地撫一陣琴,哼一段小曲兒,想着自己跟師兄在這裡嬉鬧的情形,而後躺在草地上一陣傻笑……
“這就是外面呀。”
靈娥擡着小手,對着天空輕輕一抓。
“哼哼,不過如此,辦正事了!”
哼着自己琢磨的小調,靈娥攝回各處陣基,小心翼翼檢查了下各處情形,做賊般駕雲離了此地,繼續沿着繁忙的雲路,朝第一個歷練地趕去。
黑池峰,水潭旁。
白澤和李長壽各自端着一杯水酒,看着水面映出的畫面,笑容一直未斷。
“白先生此法,當真比仙識探查要妙百倍。”
“哈哈哈,一點微末手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白澤擺擺手,笑道:“倒是水神,靈娥後面的試煉,你可安排好了?”
“我並未安排什麼,”李長壽笑道,“這次她出去,我想讓她看看洪荒原本該是什麼樣子。
我只會引導她去一些地方,暗中做些周全的護衛。”
白澤皺眉道:“萬一靈娥遭遇到什麼大羅高手,咱們離着太遠,來不及出手該怎麼辦?
這似乎不穩妥。”
“無妨,”李長壽淡然道,“此前我已請大法師出手幫忙照看,跟在她腳下的紙道人,也足夠應對非聖人弟子之敵。”
白澤不由一陣無語,嘆道:“你這是讓你師妹去歷練,還是盼着她出去闖禍?”
李長壽笑而不語,笑道:“之前的那頭野豬妖,倒是我也沒想到的。
白先生對煉器之道可有涉及?
最近我一直在構想一種傳遞消息用的‘法器’,但煉器理解不足,一直陷入了瓶頸。”
“這個……略懂,略懂。”
白澤在袖中拿出一隻羽扇,輕輕搖晃,與李長壽一邊看湖水中的情形,一邊探討煉製乾坤法寶之事。
李長壽此時自是一心多用,只不過暫停了天庭水神紙道人的活動。
又半日後,李長壽和白澤討論聲停住,齊齊盯着水中的畫面。
靈娥在一處熱鬧的坊鎮外徘徊許久,猶豫了一大陣,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李長壽的紙道人軍團,頓時被逆五行大陣所阻;
李長壽立刻選了一具金仙境紙道人,化作一名老嫗,駕雲進入了此地。
因進入坊鎮後,靈娥的測感石瞬間變成橙紅色,靈娥也無法分辨,其中是否有師兄的仙識。
李長壽化作的老嫗,與靈娥保持着不過百丈的距離,卻並未被靈娥發現。
李長壽低頭看了眼老嫗紙道人身上的測感石……
這淺紫色……突出一個真實!
身處熱鬧的街道,靈娥的大眼頓時一陣放光,在各處攤位前東看看西瞅瞅,又不可避免的,踏入了一些成衣法寶殿。
‘這丫頭,花花世界迷人眼,也不知是否會影響到道心平穩。’
很快,李長壽就覺得自己多慮了。
“就這麼一件裙子,就要三百靈石?”
靈娥滿是驚訝地看着面前的女掌櫃,皺眉道:
“這用料雖然不錯,但邊角都有些粗糙,而且花色調製也沒做到多好,腰身和肩頭還故意省了布料,成本最多十塊靈石,你要賣三百靈石!”
女掌櫃忙道:“道友呀,這可不只是衣物,其上還刻畫了不少禁制,足以抵擋元仙一擊呢。”
靈娥皺眉道:“你管這叫禁制?
這怕是連最弱的元仙,一掌也能打透吧。”
那女掌櫃笑道:“這樣道友,看你也是懂行之人,我報個合適的價格,三十枚靈石如何?”
“嗯……”
靈娥明顯猶豫了下,一咬牙:“二十五枚。”
“成交!”
片刻後,靈娥帶着心滿意足的微笑,將這件仙裙收入了儲物法寶中,轉身離了這處法寶成衣店。
風語咒帶來了那女掌櫃幾聲嘀咕,靈娥就當沒聽到,完全沒被影響心情。
沒辦法,這些年的大部分月供都給師兄換草藥煉丹了,靈石這塊自然要省着點用,可不能亂花。
論小窮峰的優秀傳統!
黑池峰水潭旁,白澤皺眉看着李長壽,嘀咕道:
“人教聖人二弟子,人教小法師,天庭水神,道門智星,龍族、巫族拯救者,妖族敲鐘人,大德后土守護者,雲霄仙子準道侶,聖母宮的座上賓……
就這?
你就不怕小靈娥,被人用幾塊靈石就騙走了?”
李長壽哼了聲,也不理白澤,閉目便是一陣安排,順便測試下靈娥的臨場反應如何。
半個時辰後,敖乙帶着數頭老龍自東海而來,他們潛藏行蹤、施展化形術和障眼法,混入了這座坊鎮,找到了在茶樓中聽曲兒的靈娥。
敖乙此時化作柯樂兒的模樣,端着一隻託、帶着各處視線,款款到了靈娥身後,低頭道:
“嫂嫂,哥哥命我送來些盤纏。
您就是堵氣外出,總不能缺了用度。”
正嗑瓜子的靈娥動作不停,頭都不回,沙啞着嗓音淡然道:“道友認錯人了,我夫君是我師兄,他可沒什麼妹妹。”
“嫂嫂又說氣話了。”
敖乙將托盤推到了靈娥手邊,靈娥低頭一看,頓時看到了一隻手鐲類儲物法寶,以及下方壓着的那個大字……
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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