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吹過,賀新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這才一下子意識到,此時已經是凌晨了,這會兒人家正睡覺呢。
剛想把電話掛下,這時卻接通了。
“喂,你找誰?”
一個陌生且迷糊的聲音,顯然是剛剛被電話吵醒。
賀新開始還以爲自己打錯了,看看屏幕,沒錯,是程好的手機號碼。
“我找程好,你是誰呀?”
“程姐正睡覺呢,我是跟程姐一塊兒拍戲的,你找程姐有什麼事嗎?”對方明顯壓低了聲音,說話的同時還隱隱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哦,沒事,我是程好的朋友,就是想打電話跟她聊聊。”
賀新還以爲吵醒了程好的室友,忙又道:“對不起,吵醒你了。”
“聊聊?這會兒?”
對方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該不會是程姐的男朋友吧?”
想想也是,誰會凌晨打電話給一個女孩子,還自稱朋友的,肯定關係不一般。
賀新剛想解釋,卻聽到電話裡那個女孩子道:“程姐病了,我們正在醫院呢。”
他一聽,頓時急了,忙道:“怎麼會生病呢?要不要緊?”
“昨天拍戲的時候,程姐淋了一天的雨,還掉進了河裡,晚上就發起了高燒,三十九度快四十度呢。現在正在醫院掛水,我在陪牀。哦,剛纔程姐的手機調了震動,我沒聽見,不好意思啊。”
“現在溫度退了沒有?”
“退了一點,就是沒有先前那麼高了,不過醫生說最好留院觀察兩天……”
賀新聽到程好的情況還比較嚴重,據說掉進河裡的時候還嗆了水,可能會有誘發肺炎的隱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衝動,趕緊跟那女孩問清了蘇州的醫院名字和病房門牌號。
掛了電話,他一溜小跑着回到包房。
一幫子老男人拿着話筒正在一起合唱《真心英雄》,看到賀新進門,招呼着他一起來唱。
他連連擺手,把胡君拉過來,道:“軍哥,怎麼去蘇州最快?”
“你去蘇州幹嘛?”胡君愕然道。
“我一朋友病了,我現在就得趕過去看她。”
這時正好盧方湊過來,聽到他的話,道:“去蘇州最快是坐飛機到盛海,然後再坐車到蘇州。這樣,我幫你問問,最快一班飛機是幾點的。”
盧方平時幫着胡君打理業務,這方面倒是挺熟悉的。
賀新忙道:“謝謝芳姐,麻煩你了。”
盧方出去打電話,唱歌的那幫老男人看到動靜,圍過來打聽。
“朋友?什麼朋友,女朋友吧?”
“什麼病?要緊嗎?”
賀新忙着應付,好在盧方很快就拿着手機走進來,道:“最快的一班飛機是早上七點,兩個小時到虹橋機場,機場有直達蘇州的大巴,順利的話,中午前就能到。”
賀新看看時間,此時已經差不多凌晨四點了,趕緊道:“喲,那我得趕緊走了。”
盧方倒是很熱心,尤其是聽到對方可能是賀新的女朋友,道:“你把身份證號碼給我,我幫你先把機票訂好,你到了機場直接拿了機票就能走。”
“哎,太好了!”
這可真幫了賀新大忙了,說起來他兩輩子從未坐過飛機,正一頭霧水呢。
把機票的事拜託給盧方後,他不敢再耽擱,先回賓館整理自己的行李,然後打了個的直奔機場。
……
程好躺在病牀上,她頭很暈,渾身痠痛,一點力氣都沒有。
昨天蘇州下了一天綿綿細雨,全天溫度只有零度上下。爲了拍雨中送行這場戲,她穿着單薄的戲服在寒風冰雨中足足站了七八個小時,當時就已經覺得人有點昏沉沉的。
最後還有一場落水的戲,原本是可以使用替身的,但是作爲一名中戲大四的優秀學生,長期受“戲比天大”的薰陶,她還是堅持自己來。
河水冰冷刺骨,還不小心嗆了幾口水,從水裡撈起來的時候,就一陣一陣的打擺子。本來想回到賓館洗個熱水澡,再睡上一覺應該沒事,誰知道晚上就開始發高燒。
要不是同屋的李茜警醒,發現情況不對,趕緊通知大夥把她送到醫院來,她真的懷疑自己會不會燒壞腦子。
她沒有經紀人,更沒有助理,昨晚也幸虧李茜守了她一晚上。可白天人家還有戲,即使沒戲她也不好意思讓人家一直守着自己。
劇組這邊及時把自己送到醫院,全額支付醫藥費,安排了一間單人病房,上午製片人還特地提着果籃和鮮花代表劇組來看望過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她也不敢再奢求什麼。
都說生病的時候,人是最脆弱的。此時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牀上,饒是平時一向以開朗、堅強的程好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心酸。
“嘶,嘶——”
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發出一陣陣的震動,程好強撐着坐起來,一不小心撐着正打着吊針的手,頓時“噝”的一聲,倒吸一口冷氣。
屏幕上顯示“媽媽”兩個字,她趕緊接起了電話。
“媽!”
“好好,昨天怎麼沒打電話回家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自從考上中戲,不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外面拍戲,她從來不忘每週一、三、五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可昨天沒打。
都說母女連心,媽媽打來電話問她是不是不舒服?程好頓時感覺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眶。
她爸爸身體不好,媽媽每天除了工作還是照顧爸爸,十分辛苦。所以她每次給家裡打電話,都是報喜不報憂。學習之餘工作的辛苦,她從來隻字不提。爸爸媽媽每次聽到的都是女兒在京城的好消息。
此時她只能強忍着淚水,笑着跟媽媽道:“沒事,我好着呢。就是昨天拍戲太忙了,我一時忘了給家裡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媽媽鬆了口氣,關心道:“最近天氣冷,你要多注意身體。在外面拍戲,儘量吃好點,別捨不得花錢……”
媽媽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翻來覆去都是關心她的話,陳好實在忍不住了,只能打斷道:“媽,我正拍着戲呢,這會講話不方便,等晚上再打電話回家。”
“哦,行,那就不影響你工作了,晚上等你電話啊!”
“媽媽,再見。”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頃刻間淚如雨下。
賀新今天一路上很順利,因爲是頭班早機不太可能出現誤點,六點半登記,七點準時起飛。在飛機上打了個盹,九點十五分從盛海虹口機場出閘,十點坐上開往蘇州的大巴,十一點半從蘇州長途汽車站下車,然後打了的,到達醫院還不到十二點。
找到程好的病房,剛想敲門,發現病房門虛掩着,他輕輕推開門,探頭往裡面望了望,只見病牀上有一個人,看樣子似乎睡着了。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只見牀上的人蜷縮往裡側臥着,他繞過去瞧了一眼,沒錯,正是程好。
只是這姑娘眼睛紅腫,臉上還掛着淚水,即使睡着了,眉頭依舊緊皺。
賀新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四處看看,牀頭櫃上擺着一束鮮花,遞上還有一個果籃,臉盆和毛巾放在牀下的架子上,他拿了出來,又拎了拎靠牆放着的熱水瓶,裡面滿的。
雖然是單間卻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出門找人問了一下,水房和廁所都在走廊的另一頭。
他洗個手,臉盆裡接了點水回到病房。
兌上點熱水,擠了條溫毛巾,走過去小心地擦拭女孩臉上的淚痕。
程好哭着哭着睡着了,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到有人進來,沒過多久一條溫熱的毛巾敷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的擦着。
毛巾真舒服啊!
護士不太可能,難道是李茜又來了?
程好睜開眼睛,赫然發現那是一張熟悉而又意外的笑臉。
“你醒啦!”
“你……你怎麼來了?”程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說着強撐着就要坐起來。
“小心點!”賀新忙過去幫着扶一把,還體貼地在她背後墊了枕頭,笑眯眯道:“聽說你生病發燒了,我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