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一喊過,原本光線昏暗的小院內瞬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場工們各司其職的忙碌起來,準備下一個鏡頭。
這時就聽到導演在那邊喊:“琴琴來了沒有?”
“還沒!”
不知道哪個工具人應了一聲。
“嗯,休息十五分鐘。”
而此時賀新則神態略顯疲憊的坐在正房門口的一把椅子上歇腳喘口氣。
別看剛就這麼幾步,沒啥劇烈運動,其實那種內心的掙扎以及神經的高度緊張,耗費了他太多的體力。
演戲真的是一項體力活。每次開拍前,他都要熱熱身,讓自己興奮起來的同時,也儘量讓自己的身體舒展開來,有的時候看似平靜的戲,演着演着,有時因爲情緒高度緊張,一不留神抽筋也說不定。
“二爺,您擦把臉!”
一條雪白的毛巾遞過來。
“嗯!”
賀新大刺刺地接過來,抹了把臉。
“二爺,您喝茶!”
毛巾拿回去的同時,泡着龍井茶杯遞過來。
“嗯!”
接過來,茶是新沏的,吹了吹漂在上頭的茶葉,“哧溜”喝了一口。
“二爺,您抽一口?”
“嘖,還有完沒完啦?整的我好象跟一抽大煙似的。”
賀新虎着臉斜了一眼點頭哈腰的張奕,直至他的表情開始變的訕訕,突然朝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從他手裡接過煙:“那就抽一口!”
而對方也同樣瞬間變臉,咧嘴露着兔牙,趕緊湊上打火機,諂媚道:“來……來,二爺,我給您點……點上!”
坐在對面的賈勇華蛋疼地看着這倆戲精的表演,實在忍不住道:“你倆煩不煩呀?老是整這麼一出,有意思嗎?”
“那你整天拿一個破機器整天招搖幹什麼呢?”賀新反詰道。
賈勇華平時就愛拿着個DV東拍西拍的,這人雖說子承父業,但活的比較純粹,就愛鑽研這個。雖說在攝影方面天資一般,卻着實下過苦功的。
賈勇華連忙道:“那是我的專業,也是我的愛好……”
只是說到一半,看看眼前這倆戲精,不由輕輕一拍一下自己的嘴巴:“得,算我沒說。”
這纔對嘛,大家都是幹一行愛一行!
因爲正房這邊還要稍稍佈置一下,他們幾個便移師到院門口。
拍攝間隙,常規套路。
抽菸、喝茶、扯閒篇,旁邊還有個張奕幫着伺候、捧哏。
約莫過了一刻鐘,纔有人來通知,蔣老師來了,準備開拍。
房間內張燈結綵,紅色的綢帶,大紅的囍字。蔣琴琴一襲紅色吉服,披着紅蓋頭坐在牀邊,這個倔強的姑娘在洞房花燭夜那晚獨守空房,今天她要補上。
賀新推門進來,面對鏡頭。
一旁的伺候的丫頭杏兒剛想開口說臺詞,卻聽到賀新喊了一聲:“停!”
正當衆人詫異之際,就見賀新朝門外喊道:“那誰,給我臉上噴點水。”
“哎呦,我還真給忘了。對不起!對不起!”現場的場記這時才醒悟過來,忙不迭的道歉道。
電視劇往往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演員明明剛纔還在淋雨,臉上溼漉漉的,可鏡頭一轉,那張臉就變的乾乾淨淨。這種穿幫往往都是場記的失誤。
在現場的化妝助理趕緊拿着小噴壺跑過來往賀新的臉上噴水,讓他臉上掛上幾滴水珠子。
一切準備妥當,場記再次確認沒有任何遺漏,這才通過對講機跟導演彙報了一聲。
“好,準備!”
“Action!”
當賀新推門進來,便聽到杏兒輕聲跟戴着大紅蓋頭的蔣琴琴稟報:“小姐,姑爺進來了。”
賀新一步一步走過來,賈勇華扛着機器一路在他身後跟拍。
同時設置在牀後面的機位給到他的臉部特寫,就見他臉色凝重,如同視死如歸一般。
當他走到蔣琴琴的面前,杏兒趕緊遞上用紅綢包裹的秤桿。
他目不斜視,拿過秤桿去挑那紅蓋頭。
這場戲他只跟蔣琴琴對過詞,因爲之前的言語衝突,還沒來得及排練就直接實拍了。雖說開拍前他自己默了兩遍戲,但都比較常規。默戲只是一個鞏固的過程,並沒有現場排練來得觸發靈感。
當手中的秤桿挑起紅蓋頭的那一剎那,賀新突發奇想。
“咣噹”一聲,把秤桿扔在旁邊的牀榻上。
大嫂的苦口婆心,門外聽到的一切,儘管讓他幡然醒悟,但不等於他心裡接受了這個從未謀面的妻子。他不耐這種繁文禮節,更把這當成是例行公事。
就見他扔下秤桿,蹲在身子,直接擡起雙手撩起了紅蓋頭。
賈勇華趕緊把鏡頭給到蔣琴琴的特寫,就見她吃驚地擡起頭。
而賀新在看到她的瞬間,一陣失神。
這不是演的,是他真實的反應。
看慣了蔣琴琴平常的妝容,但這一刻他沒想到畫着極其精緻的新娘妝的蔣琴琴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竟然這麼美!
他下意識地愣住了。
蔣琴琴此時也是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他。
清冷的神情,幽怨的眼神。
她的睫毛很長,以至於蓋頭上的一根流蘇耷拉在她的睫毛上。
賀新忍不住擡手流蘇撩到一邊,細細地打量着這張絕美的臉,似乎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遇見過。
而這會兒蔣琴琴卻有些繃不住了,微微抽動着臉皮,似乎強忍着笑意。
賀新索性把她頭上的紅蓋頭扔到一邊,再次仔細打量。
賈勇華手中的鏡頭一動不動死死地釘在蔣琴琴的那張臉上。
就見她再被賀新扯下蓋頭的一剎那,側臉,低頭淺笑。
過了一會兒眼波流動,羞澀的把目光重新投到賀新的臉上。
兩人就這麼看着對方。
正可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姑爺,小姐,請吃和氣拌湯。以後子孫滿堂,大吉大利!”
這時,杏兒端着一碗湯走過來,笑盈盈地說着吉祥話。
湯碗上架着兩雙紅色的筷子。
兩人同時伸手去拿褲子時,卻發現筷子上連着一條短短的紅繩。
賀新把筷子交到自己的左手,這樣才能方便兩人一起吃。可蔣琴琴卻偏偏執意把自己的筷子也換到了左手。賀新只得重新用右手拿起了筷子。
紅繩短極了,兩人頭碰着頭,扒拉着碗裡的和氣拌湯。其實就是八寶粥。
各吃了兩口,意思到了就行。
看到自己的新娘原來這麼漂亮,這貨此時終於拋去了最後一絲擔憂,放下筷子,同時不住地朝蔣琴琴點頭,示意差不多了。
蔣琴琴抿了抿嘴,羞答答的跟着放下筷子。
“姑爺,小姐,洞房一刻值千金,你們就寢吧!”
杏兒說完,便退下了。
蔣琴琴擡起袖子輕輕擦了擦嘴,流程已過,這一刻兩人的眼神都變的柔和。
“我好象在哪兒見過你?”
蔣琴琴微微嘟着嘴,一聲不吭。
賀新又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稍稍湊近,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禁眉頭一挑,問道:“什麼味啊,這麼香?”
“這是我們巴黎商號的大掌櫃從法蘭西捎過來的香水。”
“香水?”
賀新一愣,“什麼叫香水?”
蔣琴琴一聲不吭,擡手解開衣服上的扣子,把領子扒拉開,仰起頭,露出那白皙的天鵝頸,道:“這兒呢!”
白!
皮膚真的很白,比起自家女朋友那近乎小麥色的皮膚足足白上了好幾倍。
賀新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了,死死地盯着裡面那件龍鳳呈祥的小兜兜,跟自己夢中看到的那件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旁邊還能聽到身後扛着攝影機的賈勇華的呼吸聲,眼睛的餘光還能看到牀裡頭的機位,他真的還以爲自己此刻在夢中。
他突然把頭埋進了蔣琴琴那白的發光的脖頸間,貪婪地吸着那誘人的香氣……
只是很快他又猛然直起身體,眼中流露出迷惘之色。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愛上了眼前這個女人,但唯一肯定的是自己現在很饞。
蔣琴琴見狀,卻一挑眉毛,幾乎跟夢中的情形一毛一樣,脫去了身上那件大紅的吉服,就剩下那件龍鳳呈祥的小兜兜,挑釁地看着他。
關鍵時刻,絕對不能慫!
賀新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她那圓潤滑膩的肩膀。
在賈勇華的鏡頭中,他的雙手慢慢往上移,滑過她的脖頸,終於捧起那張美的令人窒息的臉,鼓足勇氣,把自己的嘴脣輕輕地貼了上去……
鏡頭慢慢往回收,虛化。
“卡!漂亮!”
直到對講機裡傳來導演的興奮聲音,賀新趕緊從人家的身體上爬起來,讓出地方,好讓人家的助理跑上去幫着遮掩,收拾殘局。
他這會兒腦子還有些發懵,下意識的舔了舔自己嘴脣,剛剛兩人是緊緊地碰在了一起。
今天的這場戲,很多都是下意識的動作,而且同樣令他的驚訝的是,即使兩人事先沒有排練過,但所有的細節似乎挑不出任何一絲的不妥,嚴絲合縫。
正可謂:金風玉露一相逢,卻勝人間無數!
正當他在感慨之際,卻又聽到那邊傳來賈勇華的大嗓門:“阿新,你把那秤桿再扔一下,我補個特寫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