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買回來了。”小唐拎着一個袋子匆匆跑回來。
爲了避開房車司機,小唐提前在小區門口下了車,然後打車去附近的藥店買東西。
“怎麼買這麼多啊?”
袋子裡足足有十來盒。
“呃,我怕不準,就多買了幾盒。”
這玩意兒還有不準的?
蔣琴琴無語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助理,手裡攥緊了袋子。
“我先上去測一下。”
她懷着激動、急切的心情跑上樓,鑽進了主臥的衛生間。
她已經刻意憋了一段時間了,坐在馬桶上按照說明書上的內容一頓操作。
如果懷孕一分鐘後就可以判讀,如果沒有懷孕那麼要等到三分鐘後才能確定。這一分鐘的時間,蔣琴琴感覺特別漫長。
她看着驗孕棒觀察窗裡有紫紅色的液體慢慢爬上來,然後一條紅槓槓開始顯現,緊接着就是第二條,顏色漸漸由淺變深,最終明顯清晰。
說明書上說了,只要檢測線和對照線很明顯,表示已經懷孕了;如果對照線清晰,檢測線顯色很淺,說明也許懷孕,還得再測。
而她手裡的驗孕棒,兩條紅槓槓鮮豔無比,懷孕實錘了!
蔣琴琴愣愣地看着這兩條紅槓槓,內心從一開始的期待,此時劇烈地翻騰起來。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中不停地響起“我懷孕了,我終於能懷孕了……”
長久以來,她一直以爲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可能一輩子都當不成媽媽了。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終於心底那無盡的委屈化作了哽咽,一頭埋進了手掌中,低聲啜泣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嚎啕大哭。
“姐,怎麼了?姐!姐!”
小唐早就守在衛生間門口,聽到裡面的動靜,趕緊想推門進來,偏偏門從裡面鎖住了,她只能不停地拍打。
“我,我沒事!”
過了很久,哭聲漸止,就聽見蔣琴琴在裡面回了一聲。
此時的她漸漸止住了哭泣,剛纔的一頓情緒的喧泄,讓她的心情竟然變的輕鬆起來。她按下了智能馬桶蓋上“女用洗淨”鍵,然後暖風乾燥,提上褲子站起來,走到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看着鏡子裡自己。
臉上的淡妝早已被淚水衝得稀里嘩啦,眼睛紅紅的,還有些浮腫。只是當她低頭看到旁邊的那道紅槓槓,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原來自己真的是能當媽媽的,可能是最初的調養,加上這幾年工作相對不是很緊張,身體可能就這樣慢慢自愈了。
她洗了把臉,讓心情漸漸平復下來,這纔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姐,情況怎麼樣?剛纔嚇死我了!”
看着小唐滿臉緊張的樣子,蔣琴琴心裡很感動,她抿嘴一笑,張開雙臂狠狠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助理。
小唐滿臉懵逼,嘴裡不停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姐,到底怎麼樣啊?”
“你自己看!”
她把手裡捏着的棒棒遞給了小唐。
儘管心裡隱隱已經猜出了答案,但當小唐看到那兩條紅豔豔的槓槓時,還是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姐,這是有了啊!”
繼而作爲一名助理兼執行經紀人的工作敏感性,她的臉色頓時一變,急急道:“姐,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生下來咯!”
蔣琴琴坐在牀邊上,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此時情緒調節過來的她徹底沉浸在即將爲人母的喜悅中。
接着又道:“哦對了,你通知一下公司,這部戲拍完之後,後面的工作都幫我推了。”
“可,可公司已經幫你接下了一部電視劇了。”
“推了,到時候肯定肚子已經大起來了,怎麼演啊?”
蔣琴琴腦海裡不禁浮現出自己將來大着肚子的模樣,忍不住傻笑起來。
說實話,當初看到程好大肚子的樣子,她當時充滿了羨慕,那時候的她甚至都有些自慚形穢。這下好了,原來自己也是可以的。
直到她注意到小唐還在愣愣地看着自己,嗔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呀?反正到了年底,我的合約也期滿了。這麼多年了,我也算是對得起公司了。”
“那接下來呢?”小助理喏喏道。
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驚人,她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咦,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嘛,接下來當然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自己當老闆嘍!”
說着,蔣琴琴輕撫着自己的小腹,滿眼憧憬道:“將來孩子的奶粉錢、上學、長大了說不定還要出國留學,那可都是錢啊……”
之前身體的種種反應讓她各種胡思亂想,也想過如果自己真的懷孕了該怎麼辦?甚至還想過生個女兒該怎麼培養,生個兒子該怎麼辦之類的。如今夢想成真,她又覺得自己之前的設想都不靠譜,肯定是要給他(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
小唐聽到工作室的計劃不變,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她聽到自家老闆的各種迫不及待的憧憬,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她咬了咬嘴脣,坐到老闆身邊,遲疑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姐,怎麼什麼事都一個人扛呀,孩子的爸爸呢?”
“呃……”
剛剛還在滔滔不絕,各種憧憬的蔣琴琴頓時語塞。
小唐見狀,忙接着問道:“姐,你跟我說,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他?”
“……”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但是這件事的過程實在是太過曲折和匪夷所思,就連蔣琴琴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明白了。”
小唐猜的肯定是他。這些年她親眼看着自己老闆對某個人情種深種,到現在都難以自拔。除了他,還會有誰呢?
但她又爲自己老闆感到不值和心酸,明明肚子裡都已經有娃了,自家老闆還一心維護着他,還要獨自承擔起撫養孩子的重擔。
“姐,你別這麼傻,這事得跟他說啊!”
“呃,怎麼說啊?”蔣琴琴低着頭,一副很爲難的樣子。
“這是他的種,他總不會提上褲子不認人吧?”
小唐看到自家老闆這副慫樣,心裡越發的不滿。老闆原本爽朗、潑辣的重慶妹子的性格,偏偏在那位面前總是硬不起來。
“這事不好說。”蔣琴琴擡起頭,底氣不足道。
“怎麼不好說?孩子都有了,姐,你到底怕什麼呀?”
“不是,我跟他就這麼一次,而且……呃,而且,他還不知道。”蔣琴琴豎着一根手指頭,滿臉羞澀道。
如果不是話趕話說到這個份上,她真的不好意思說出來。
“不知道?”小唐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這種事情還有不知道的?”
“對啊,他是不知道啊。”
“可……”
小助理反應很快,自家老闆現在的情況頂多也就懷孕兩個月的樣子,時間倒推,很容易就能發現端倪。
“該不會就是上回他喝醉了的那天晚上吧?”
蔣琴琴看着小助理,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小助理一拍大腿:“我就是說嘛……”
但她想起來那天她是跟自己男朋友約會去了,第二天一早纔回來。不過回想起那天早上的點點滴滴,她當時還真看不出發生過什麼。
“喝醉了也能行?”她難免狐疑道。
“……”
蔣琴琴白了她一眼,什麼叫叫也能行啊,分明是很行好伐。
“呃,不是,姐,這種事他居然還不知道?他在上面動,然後爽了,會不知道?總不能是他躺着,你在上面動吧?”
蔣琴琴被她說的羞紅了臉,趕緊啐道:“呸,越說越離譜!你還要不要臉呀?跟你說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小唐看到自家老闆的窘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難道被自己說準了,就是自家老闆在上面自己動?
蔣琴琴看到她這種眼神,愈發嬌羞道:“哎呀,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啦。就是,就是……”
就是了半天她實在是說不出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就是他喝醉了,然後就……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肯定不知道,你說這種事情我能跟他怎麼說?”
“……”
小助理沉默了半晌,才道:“所以你纔打算自己扛。”
蔣琴琴被她的情緒感染,也不由落寞道:“不自己扛怎麼辦?”
可能就是因爲懷孕的緣故,讓她最近的情緒波動比較大,一想到對方有老婆有孩子,心裡總是很不舒服。
但她此不想讓自己過多的負面情緒影響到肚子裡剛剛開始萌芽的那顆小胚胎的健康,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輕鬆起來,勉強笑道:“反正我已經想好了,本來這次就打算拍完戲陪我爸媽去美國散散心。這次索性就多住些日子,等生完孩子再回來。”
“那伯父伯母那邊,你怎麼說呀?”小助理難免擔心道。
面對自己的父母,蔣琴琴倒是毫無壓力,聳聳肩道:“他們以前一直催我結婚就是想早點抱到外孫,現在有了,不是正好滿足他們的願望嘛。”
“可,他們要是問起爸爸是誰呢?”
“這肯定不能說啊!”
說着,蔣琴琴又一臉認真地跟小助理關照道:“小唐,這件事除了我們倆,你誰都不能說……”
小助理在圈內混了這麼久,深知這件事的嚴重性,一旦泄露出去,後果那是不堪設想的。未等蔣琴琴說完,她忙連連點頭表態道:“姐,你放心,這件事我爛在肚子,就算是我家那口子,我也不告訴。”
看她一臉鄭重的模樣,蔣琴琴這才真正放下心裡。說到底,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小唐不可能自己犯傻,把這件事說出去,就算是老公也不行,萬一離婚呢?
利益,只有利益纔是最保險的。
至於今後孩子大了怎麼辦?萬一被媒體拍到呢?目前她還來不及想這麼多。
……
“卡,好,過了!”寧皓一臉興奮地大喊一聲。
剛纔這場戲,蔣琴琴在病房裡跟雷恪生老爺子強顏歡笑,然後一轉身走出病房,一下子就淚如雨下,這個情緒的轉折非常自然,尤其那個眼淚如同水龍頭一般說來就來,讓他歎爲觀止。
這傢伙忙摘下耳機,從監視器後面站起來,衝着蔣琴琴豎起大拇指,滿臉恭維道:“蔣老師,這條非常好!”
蔣琴琴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露出飽滿的笑顏道:“謝謝導演。”
話說自從上次蔣老師身體欠佳休息了兩天之後,突然間一下子就情緒爆發,狀態好得不得了,一時間拍攝進度飛快。
可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蔣老師有點耍大牌,有時候稍微拍攝時間長一點就要求休息,而且碰到有夜戲的時候,堅持十點鐘收工,晚一點都不行,甚至就連賀新的面子都不賣。
如今寧皓只能儘量捧着這位姑奶奶。
“來來來,大家吃西瓜!”
這時一身病號服的賀新端着一盤切好的西瓜走進來。
醫院的戲都是實景拍攝的,畢竟這家位於徐彙區的民營醫院也是電影的植入廣告之一。雷克生老爺子飾演的李想的父親癌症住院以及賀新失憶在醫院裡的戲都是集中在一起拍攝。
雷克生老爺子飾演的李想的父親是一個極其疼愛的女兒的上海的老克勒。雷老爺子是山東人,56年考上中戲之後,便長期定居京城。但不得不說老爺子一上來那口地道的上海話讓大家都很驚訝。
但老爺子卻十分淡定,用他的話來說,他們那一代的演員,方言同樣是一門基本功,原本就有基礎,加上之前簽約的時候就提前打過招呼,老爺子足足練了兩個月的上海話。
“老爺子,您請吃瓜。”
“喲,小賀,你這大老闆親自動手,不敢當啊!”老爺子笑呵呵地調侃道。
“老爺子瞧您說的,你吃,別客氣!”
“我當然不客氣,這大熱的天,有口西瓜太美了!”
臨近六月中旬,上海這邊的天氣已經很熱了。
老爺子笑着拿了一塊咬一口,頓時猛點頭道:“沙!甜!還是冰鎮的,真不錯!”
說着,還趕緊招呼蔣琴琴:“閨女,來,吃西瓜,這西瓜真不錯!”
蔣琴琴本來也笑盈盈地走過來,但一聽到是冰鎮的,馬上就臉色遲疑。
賀新反應很快,看她一副猶豫的樣子,馬上了然,女人嘛,一個月總歸有那麼幾天不能吃涼的,忙朝她的助理道:“小唐,外面還有兩個沒冰的,你去開開。”
結果這小助理連個謝字都沒說,哼哼着扭身出門。
賀新最近也納悶,照道理來說他們認識也有年頭了,衝着蔣琴琴論,也稱得上是朋友。怎麼這段時間小唐對他的態度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總是對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哎,這丫頭最近怎麼了?該不會是失戀了吧?”他湊近蔣琴琴輕聲問道。
蔣老師白了他一眼,嬌嗔道:“瞎說什麼呢,人家關係好着呢,都快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