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和趙睿澤哪知道周圍人是怎麼想他們的啊！
現在他們的眼中就只有躺在病牀上疼的死去活來的女人。
闌尾穿孔了，並且引起了急性腹膜炎，甚至已經休克過一次了，像這樣的危急情況單純靠藥物保守治療那是肯定不能過關的，必須得外科手術，切掉壞掉的闌尾，沖洗乾淨腹腔，纔可能挽救患者。
這邊江楓推着女人去手術室先做準備，而趙睿澤也是趕忙找到守候在外的家屬，把結果告訴給他，直接是嚇得他臉色蒼白，肌肉不停顫抖。
尤其是當趙睿澤說女人得病情很重，已經休克了，隨時有心跳驟停可能時，壯漢直接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飄忽，六神無主了。
“我們已經把你老婆推往手術室去了，你要是不做決定，我們只能是再推回來。”
趙睿澤看着一臉生無可戀的壯漢，忍不住催促起來。
“你得趕緊拿主意，要手術就簽字，不手術也要簽字！”
本來，趙睿澤作爲談話的醫生是不能這麼惡狠狠的，但是這情況實在是太緊急了，沒有半點可以浪費的時間，不由着急起來。
“做，做，做……”
壯漢終於是回過了神，說話有些結巴，但意思傳遞是很明確的了，同意手術。
就差簽字了。
於是，幾頁紙放在壯漢眼前，手上也被塞了筆。
龍飛鳳舞間，字也簽好了。
這下，什麼都不缺了！
如果非要說缺什麼的話，那大概就是缺個易勝利的授權同意簽名吧！
但是，這東西是可以後補的。
總不能現在凌晨，易勝利睡得那麼香，一通電話打到那兒，然後把他喊過來籤個字？
這特麼的純粹是找拍啊！
像這種東西，等白天的時候補上就好了！
走進手術室的時候，江楓已經是穿好衣服，站在手術檯前方，從旁指導陸星河給患者進行全麻。
好嘛！
這是月亮打西邊落下來了？！
倒不是驚訝於江楓有能力指導陸星河進行全麻操作，而是驚訝於陸星河居然願意聽從江楓的指導。
要知道，上次麻醉科主任準備指點陸星河兩句的時候，他都甩膀子走了。
“……好了，就保持這樣的流速，這不就保持全麻狀態了麼？”
隨着江楓的話音落下後幾秒鐘，心電監護儀上原先一直在正常範圍外跳動的數值，也是逐步進入正常狀態，呈現一片綠色。
“這臺麻醉效果可以啊！”趙睿澤稱讚道：“這麼快就讓患者穩定下來了！”
“陸醫生操作的好！”
江楓直接把功勞都算在了陸星河頭上。
“不，江醫生，是你指點的好！”
陸星河破天荒的誇了一句話。
這樣反常的變化讓在場其餘人都不由張大嘴。
這還是他們印象中的陸星河麼？居然這麼禮貌了？！
就在趙睿澤再接再厲的想要打趣陸星河時，江楓站上手術檯，直接站在了無影燈下，開始消毒、鋪單，接着再鋪一層無菌單，坐起術前準備工作。
作爲一助的趙睿澤只能是跟上江楓的節奏，沒有機會打趣。
很快，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江楓也是換了種持刀方式，將原先的執筆式持刀手法給換成了握持式持刀。
也就是全手握持刀柄，將拇指與食指緊捏刀柄刻痕處。
這種持刀的方法比較穩定，用的是肩關節來發力，從而帶動手術刀，在需要進行較長的皮膚切口時是首選。
果然，江楓這一次選擇的切口並像前面幾臺那般小，也不是選擇的標準的闌尾切口位置，而是沿着女人的右側腹直肌切開了一個摸約十二釐米的切口。
看到這樣一個非常規的切口，趙睿澤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的切口比起他做的闌尾炎切除手術還要長啊！
並且，因爲患者很瘦，這麼長的切口出現在好無贅肉的腹腔旁時，真的是讓不明原因的人誤以爲這不是闌尾切除，而是腎臟切除吧！
趙睿澤跟在江楓後面用鑷子夾着紗布進行止血，並用鉗子來分離切口，擴大術野。
江楓則繼續分離下面的皮下組織、肌肉，以及……腹膜層。
“這……這片黑色的是腹膜層？”
趙睿澤驚訝道。
一般來說，正常人體的腹膜層是鮮紅色的，像闌尾發炎的患者則是會稍微暗淡一些。
換句話說，闌尾炎症越是嚴重，那麼腹膜的顏色也就越暗淡，紅的也就不會那麼的鮮豔。
而現在，女人的腹膜是黑色的，那就說明了她感染的時間確實是很長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了！”
江楓小心翼翼地繼續分離着最後一層腹膜。
“患者說三天前出現疼痛的，可這哪裡是三天時間就可以染上的啊！”趙睿澤感慨起來，不由埋怨道：“這人吶，這麼拼命工作是爲了啥，連自己的健康都不管不顧了，把病給拖成這個樣子。”
對於趙睿澤的話，江楓不可置否。
但是，他是可以理解患者的。
誰不想天天朝九晚五，跟愛的人吃飯、逛街、打豆豆？
可是資本不允許啊！
或者說，現實的生活不允許！
這房貸要還清，孩子要養育，父母要孝順……不加班拼命的內卷，沒有錢來實現啊！
就像江楓的父親，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卻只能維持溫飽，有病的時候只能扛着！
本着‘我只要不看病，那就沒有病’ 的原則，就這樣卑微的活着。
江楓經歷過這些，所以對女人的選擇也是理解的。
所以，這不是女人能忍，而是生活讓她選擇了忍。
於是，一個普通的闌尾炎，被女人憑藉頑強的意志力給忍成了闌尾穿孔，又忍成了腹膜炎。
“別這麼說，小趙，沒有哪個人心會大到現在纔來醫院的，肯定是有什麼難處吧！”
巡迴護士工作的時間最長，看到過各種各樣的患者，說的話也比較中肯。
“我知道，我這不是表達一下我心疼患者嘛！”趙睿澤連連符合，接着道：“江總，這個患者就交給你了，可得做的完美些啊！”
江楓點頭並伸手，一個戴套的吸引器就拍到他的手上。
手術，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