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已經公佈,貓貓心裡僅有的一點點忐忑不安蕩然無存,想到算法設計和數據結構不再心驚膽跳。從蘇州吃飽喝足回來後,還天天拉微微到處亂逛。
這兩人雖然總是吵吵鬧鬧,不過常被同樣的東西吸引目光。這次,吸引他們目光的是路上一塊寫有“民間心理專家,專門解決各種心理疑難雜症”的招牌。
咦?心理醫生,很有趣的東西哦,說不定看了之後可以……貓貓腦袋裡的小念頭轉到微微身上。
同時,微微也一臉古怪――咦?心理醫生,很新潮的東西哦。貓貓害怕嘿咻一定是心理問題,去諮詢一下心理醫生,說不定……
兩人若有所思,轉頭時視線撞在一起,趕緊把快露出的竊笑藏起來。
“進去?”
“你需要心理醫生?”
“你才需要呢。我又不是變態。”
“我也不是。”
兩人同時扭頭,將閃爍的霓虹燈拋在身後。
第二天下午,一個人戴着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大帽子鬼鬼祟祟閃進了心理診所。
“我先申明,我沒有毛病。因爲我有朋友想來向你求診,叫我先過來看看你的專業水平如何。我先問你幾個問題當做測驗,可以嗎?”
“當然可以。年輕人。坐下再說。”醫生指指椅子。
“是這樣的。我,”來人脫下帽子,露出帥氣的臉蛋和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子,神氣地說:“我是優點無數缺點沒有,聰明善良可愛討人喜歡的貓……啊不,是人!我這麼天上有地上無的優秀,應該有很多人喜歡是不是?”
醫生露出異色:“這個……”
“可是有一個人,總是說我笨。不但說我笨,還整天和我吵架,他居然還敢動手打我。你說他可惡不可惡?不過……”貓貓撓頭:“他最可惡的是,總想騙我做一些非常疼的事情。”
“非常疼的事情?”
“就是我很疼,對方很舒服的事情!他是個男的。”
醫生臉色更古怪,皺着眉打量他半天,才“哦”了一聲,似乎明白過來,露出成年人對年輕人特有的關懷神情,點頭說:“明白了。那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怎麼樣才能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這個問題……”醫生面有難色:“是不是該你自己去想?”
“就是想不到纔來問你呀!你不是醫生嗎?
“對,可……”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死心呢?”貓貓漲紅了臉問。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不許吞吞吐吐。”貓貓朝他瞪眼睛。
眼看這個兇狠的病人大有撩起袖子給自己一拳頭的打算,醫生縮縮脖子:“他喜歡你嗎?”
“喜歡?”
“你們倆感情好嗎?”
貓貓臉一紅,不耐煩地抓起醫生桌面的書充當扇子,一邊扇一點搖頭:“我怎麼知道?看見他就手癢,恨不得揍他一頓。”
醫生臉色微變,對面坐着的是個典型暴力狂,這事還是不管爲妙。爲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得不趕緊問個重要的問題:“那個……看見其他人會手癢嗎?”
貓貓倒沒有察覺醫生問題的含義,反而想到微微身上,皺眉思索:“好像只有微微能老把我惹火……”
醫生連忙點頭:“那就好。”
貓貓愣了愣:“好什麼?”
“嗯……這個……”醫生瞅着貓貓又要發火,連忙說:“其實很簡單,想他死心,分開就好了。”
“分開?”貓貓顯然沒有想過這個:“那我怎麼抄他的作業呢?”
“他讓你抄他的作業?”
“他敢不給?再說,分開了,我就不能拿他的零花錢買東西吃了。”
“你用他的零花錢?”
“我的不夠花嘛。而且……”貓貓似乎想起很多和微微在一起的好處來:“要是分開的話,闖了禍就不可以找他當替罪羊了……”
“他肯當你的替罪羊?”
“他敢不當?喂,我是要你幫忙像個辦法讓他死心,不是叫你慫恿我們分開。”
連醫生也爲貓貓的對象哀悼:“你不打算分手,又要叫對方不再動你的念頭?”
“對,你總算開竅了。”貓貓問:“想到方法了嗎?”
“方法有,就是分手。”
貓貓搖頭:“說了不要分手。”
“那讓對方減低對你的興趣。”
“嗯,這個好像有點建設性,說點具體的來聽聽。”
“具體來說,就是你做點他不喜歡的事情,讓他生氣,不再對你感興趣。”
“讓他不喜歡的事情我倒是常做,他也經常生氣,但是沒見他停止對我起壞念頭啊。你等等……”貓貓積極地思考着:“氣他我是可以做到的,可怎樣纔可以知道他有沒有對我減少興趣?”
醫生笑起來:“這還不簡單,可以從很多現象中看出來。例如,他會不理你,不想和你說話,路上見到你就躲開,自然也不會要求你做那些事,慢慢的他就不會糾纏你了。”
貓貓開始還笑吟吟點頭,到最後卻變了變臉色:“那不等於分手嗎?”
“……好像是。”
“說了不要分手嘛。”轉來轉去原來是同一條老路,貓貓青筋直冒:“你怎麼當醫生的?沒有職業道德。”
“別急,別急,”醫生被貓貓弄得一個頭有三個大,但深深明白這個時候不敷衍貓貓是不可能的,只好堅持下去:“你們將來準備在一起嗎?”
貓貓肯定的點頭:“那當然。”
“是因爲喜歡他嗎?”
“嗯,這個嘛……”貓貓皺起英氣勃勃的眉:“因爲他可以負責供房子,供車,供應食品。”
“他肯?”
“不肯?”貓貓揮拳頭:“不肯就扁。”
“那家務誰幹?”
“當然是他。”
“他肯?”
“不肯就扁!”
“家裡的事情誰作主呢?”
“當然是我。”貓貓揚起頭:“不肯就扁。”他越說越神氣,想起微微,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醫生打個寒戰,這麼拳打腳踢,鐵人也只能熬個三五月。
“請問……你們認識多久?”
“五歲左右認識的吧。”
那豈不是已經和眼前的暴力分子相處了十幾年?沒想到世界上有生命力這樣頑強的人。醫生露出崇拜的目光。
“醫生,別發呆,給個答案吧。不然我向其他病人宣傳你根本沒有能力哦。”
“辦法有是有,就是分手……”
“不可以分手!”
醫生終於在糾纏中忍無可忍,和貓貓對吼:“如果你一直不讓對方碰你,你們遲早會分手。”吼病人的感覺還真爽。
貓貓愣住,放輕聲音:“爲什麼?”
“兩人能不能在一起是要看雙方是否相愛,互相信任和體貼,明白嗎?”
“非常明白。”
“人在一起久了,就會渴望肢體相觸,明白嗎?”
“明白。”
“如果你不能體貼他的需求,一直逃避,就說明你並不真正理解他,愛他,明白嗎?”
“……算明白。”
“繼續這樣不顧他的感受的話,你們遲早會分開,明白嗎?!”
“……有點明白……”貓貓總算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他低頭苦思冥想,好半天才擡頭:“那到底怎麼樣才能讓我們既不要分手,又能讓他對我不再打壞主意呢?”
“我說了,只有兩條路,一是爽快的分手,二就是好好相愛,*做的事情,不要象我當年!”醫生忽然紅了眼圈。
貓貓瞪大眼睛,虛心請教;“醫生你當年幹什麼了?”
“……不關你事。反正不是分手就是付出,自己選擇吧。”
貓貓大表不滿:“你是心理醫生啊,不可以不負責任的隨便給兩個選擇。喂,你是專家,應該會有既能讓我們在一起,又不用讓我疼的辦法吧?”
醫生認真地打量了貓貓一會,似乎下了決心,沉聲問:“首先讓我問一個問題。年輕人,你有絕對的自我控制能力嗎?”
“當然有。”
“當我把正確解決問題的方法告訴你後,你能保證絕對冷靜,不會做出任何對我不利的行爲嗎?”
“當然,我又不是暴力狂。”
“那好吧,”醫生深吸一口氣,沉着無比地伸出一個指頭,指着門口:“正確的解決方法是――從這個門口出去,右拐上二樓,找第三個辦公室裡的心理醫生尋求答案――我這裡是兒童門診科,你走錯門了。”
三樓心理門診科內,有人正在求診。
“有這麼一個人,他總是笨笨的,但我非常喜歡他。有時候他會做出許多荒謬的事情,我每次都心甘情願爲他收拾爛攤子。”
“嗯。”
“我挺喜歡他笨得可愛的樣子,可有時候,我又覺得奇怪,爲什麼我會喜歡一個這麼笨的小傢伙呢?他任性刁蠻貪吃懶惰脾氣大,爲什麼我會愛上這樣一個人?他簡直沒有什麼優點。我應該算是個聰明人吧,爲什麼我愛上的人會這麼笨呢?我想請教一下,兩個人,如果雙方智商差得太遠,可以真摯的相愛,天長地久地在一起嗎?”
“嗯。”
“醫生,我花了錢的,你多說兩個字可以嗎?不要光嗯嗯嗯。”
“心理醫生,首先要先聽對象的傾訴,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怎麼幫你?繼續說吧。”
坐在對面的畢竟是專家,微微不得不躺回椅子,繼續閉起眼睛說話:“可我現在遇上很大的問題。他不肯和我做*該做的事。那個事……醫生你應該明白吧?”
“嗯。”
微微不耐煩地睜開眼睛,轉頭:“你到底明不明白?”
醫生還是那副似乎無動於衷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說:“嗯,就是明白的意思。繼續說。”
微微只好又閉上眼睛:“我一直要求,他一直不肯。本來我想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可是一天一天過去,他還是不肯,好像永遠都不會同意似的。我有時候想,強來就好了,可是往往到頭來沒有那個膽子。”
醫生總算開了金口,問:“和他好好談過嗎?”
“談過好多次,還爲此打了很多架,他死活不肯。有一次還荒謬得叫我去變性,好不做那麼疼的事。”
“變性其實也算一種解決渠道……”
“醫生……”微微拖長聲調,警告地盯着醫生。
“哦,說笑,輕鬆一下嘛。繼續說,我正在分析。”
“我覺得很奇怪,爲什麼我這麼想和貓貓進行愛的接觸,渴望得幾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爲什麼貓貓一點這方面的需求都沒有呢?他平時接個吻就差不多夠了。我們明明一樣的年齡,*應該一樣的旺盛纔對。”微微說到中途,忍不住睜開眼睛坐起來,向醫生尋求答案:“難道貓貓對我沒有這樣的感覺?他不想和我做最親密的接觸?這麼說……他不象我愛他那樣愛我?”想到存在這種可能性,微微臉色慘白。
心理醫生總算髮揮他的職業水平了,鎮定從容地問:“要明白他是否愛你,首先要弄清楚幾個問題。他愛你嗎?”
“他愛和我吵架。”
醫生微笑,繼續保持好心情地誘導:“除了吵架外,他和你相處時還喜歡幹什麼呢?”
“打架。”
醫生依然微笑:“除了吵架和打架外,他和你在一起總有點心情愉快的時候吧。”
“你指的是他心情愉快的時候,還是我心情愉快的時候?”
“都談談。”
“他要用我的零花錢,抄我的作業,闖禍找我背黑鍋的時候,通常心情愉快,會整天笑嘻嘻地圍着我轉。至於我嘛……”微微露出一絲狡猾得意的笑容:“我咬得他耳朵發紅、或者幻想把他騙上牀的時候最高興。”
“你們……兩人還算般配……”不愧是專業的心理醫生,雖然抽搐着嘴角,還是熟練地擠出微笑:“那麼,談談你喜歡他什麼地方。”
微微甜蜜地笑起來:“他很可愛。”
“嗯。”
“簡單地說,就是有點傻氣。我可以輕而易舉哄得他團團轉,受騙的貓貓實在太可愛了……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問了問題嗎?”
“醫生,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我的心事?我想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
醫生想了想:“你剛剛說他挺笨……”
“對。”
“是對着所有人都很笨嗎?”
“不,有時候對着其他人挺機靈,但是一對上我,嘿嘿……我說什麼他信什麼。”
“他信任你。”
“嗯?”
“他非常信任你,”醫生笑笑:“知道人在什麼時候纔會放下戒備,全心全意相信另一個人說的任何荒謬的話嗎?當他真心真意愛上一個人的時候。”
微微挺直身子,嚴肅地問:“你是說,愛的基本,在於信任?”
“嗯。”
“這樣纔可以知道兩人是否相愛?”
“嗯。”
“假如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的話總是信任,那說明他愛上了那個人。”
“嗯,而且是深深愛上。”
微微雙手顫抖,無比激動,艱難地呼吸幾口空氣,好不容易纔吐出一句:“那就慘了。最能哄得貓貓信任的不是我,是欣欣。”
診所的樓梯口上,兩個大帥哥碰到一起。
“咦?微微,怎麼是你?”
“貓貓,你來幹什麼?”
“我?我我我來看病。”
“兒科?”微微指指貓貓剛出來的門口,兒童診斷科五個字的牌子掛在門口。
“嘿,緬懷一下兒童年代嘛。你來幹什麼?”貓貓指指微微剛下來的樓梯:“哦!你去看心理醫生!”
微微聳肩:“怎麼會?我象需要看心理醫生的人嗎?”
兩人互相瞄對方片刻,拍拍肩膀一起走出診所。
肩並肩走在大街上,貓貓忍了很久,終於低聲問:“老實坦白,今天去診所幹什麼?”
“要坦白一起坦白,大家公平點。”微微低聲迴應。
貓貓思索一會,點頭說:“好吧。”停下腳步,直視微微,眼中閃過一絲決斷:“醫生說,我們如果不*做的事情,表示我不夠愛你。我們想要在一起,就要*。他嘮叨了半天,最後居然告訴我他是個兒科醫生……不過,我決定相信他的話。微微,我們*吧,我不要分手。”說到這裡,貓貓已經開始臉紅。
微微沒有預想中的狂喜,相反,他哭喪着臉:“醫生告訴我,從心理上分析,你愛的並不是我,而是欣欣。”
“什麼?”貓貓怪叫。
“醫生分析,這是移情加上兒童時期心理烙印導致的歪曲戀情,在你的潛意識來看,你表面上雖然喜歡和我在一起,愛的其實是欣欣。”
“什麼?”貓貓拔高八調。
“那是真正的心理醫生分析的最權威性的結果。”
“什麼?”貓貓發出不可思議的怪叫。
“我決定明天就去拆他的招牌。”看着貓貓目瞪口呆的模樣,微微一改苦臉,哈哈大笑起來。雙手一伸,將貓貓緊緊抱在懷裡,柔聲說:“我們到底有多愛對方,只有我們自己最清楚,根本不需要什麼心理醫生或者行動證明。”接着嘿嘿笑起來,加上一句:“不過你已經答應要和我做最愛的事情,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可以反悔。”
有時候,兒科醫生也是不容小瞧的角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