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我飛奔下樓,樓下卻早已大亂,一聲聲尖叫響起,林妙似乎在和人戰鬥,連何青葆都撲了過去,想幫着制服某人。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實力竟能將林妙壓着揍,連何青葆撲上去都討不了好,因爲……他們似乎不想傷害那少年。
更大的原因是,我瞄了那少年一眼,身形陡然僵硬,表情目瞪口呆。
漆黑的瞳孔,連眼白都是黑色的,頭髮亂糟糟的蓬鬆在頭上,彷彿早已枯萎,彷彿亂稻草,一張臉煞白到完全沒有血色,甚至隱隱透着黑氣。
魔化!這少年居然魔化了!他是……
“小湯?”身後,白白和苑文濤也到了,包括蚊子,衆人齊齊撲上。
“白白姐?救……救我……”少年泣聲道,表情在看到白白的第一時間就已崩潰,但身體卻彷彿不受控的野獸般發狂暴走着。
小湯,妖精旅館的另一名夥伴,他是和苑文濤一起離開去執行任務的,但卻不是同一項任務,他的任務本該比苑文濤更簡單,更早回來,卻沒想到……
昨天何青葆還在疑惑,這小子爲何許久不歸?
我沒有撲上去,因爲看到了廚房裡探出頭來的李韶雪,心中本能一緊,立刻攔在了女人身前,又捂住了她的眼睛。
“雪姨別看!先上樓!”我語氣焦急道。
魔化的妖族太危險,弄死李韶雪就跟玩兒似得,魔化的妖族太恐怖,那詭異蠕動的身軀,那野獸般的聲聲咆哮,那完全猙獰不受控的臉孔。
看過驅魔人麼?裡面那小女孩被撒旦附體後,就是這副德行,甚至那電影的構思,搞不好就是來自於魔化後的妖族。
李韶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一把抱起,飛奔上樓,同時我還讓小景軒待在二樓別出來,又將女人安置在了三樓,囑咐他們別待在一起,畢竟這時候,誰也顧不上他們。
“李佟,究竟出了什麼事?”李韶雪顫聲道,她方纔看到了一些畫面。
“沒,雪姨你不用管,飯也不用做了,我們一會叫外賣,待在樓上千萬別下來,除非我們叫你!”我不斷囑咐着,李韶雪愕然點頭,臉色卻紅紅的。
我又抱起她了,雖然是因爲情急,我始終抓着她的小手,雖然連自己都沒注意到,我臉上那關切和愛護,李韶雪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李佟,那你小心點。”
“嗯好……”我扭頭出門。
“李佟,其實你不用總叫我雪姨,還是叫雪姐吧,否則和葆哥他們的輩分不好算。”
我愣了愣,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是願意接受我了?可我始終沒有真正想清楚,我真的應該放棄白白,爲昨晚的事負責麼?
帶着一抹複雜,我返回樓下,混亂依舊進行中,蚊子加林妙,苑文濤加何青葆,死死箍住了那少年的四肢,卻怎也扭不倒他,魔化後的妖魄力暴走太強大。
“李佟幫忙!”何青葆一聲大吼,我想也不想就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少年的腰。
轟,衆人齊齊摔倒,在地板上彷彿蚯蚓般扭打糾纏在了一起,沙發被壓碎了,一旁的電視櫃也被撞倒了,電視砰一聲摔碎,可誰也顧不上這些。
五個人的合力,那少年終於被死死壓住,雖然依舊在瘋狂蠕動,表情扭曲,口中不斷髮出嘶吼的同時,竟還有些黑色黏液嘔出。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見到魔化,那晚,我難道就是這幅德行?
太恐怖了,如果不是那晚我被萬峻重傷,如果不是我那會只是剛覺醒,警察根本制不住我吧?搞不好還會被我殺掉幾個,太危險了!
“妙妙,拿鋼絲來!困住,多困幾道!蚊子和李佟想辦法把他拖進訓練室,不能待在這!”何青葆擦着冷汗道,我們連忙依言照做。
接下來的就是治療,我本能看了一眼白白,卻發現她臉色異常嚴峻,對了!魔化後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治療,時間久了就連白白都……
小湯魔化多久了?甚至,他魔化後是怎麼回來的?誰也不知道答案。
訓練室裡,少年被我們困了個結結實實,就像糉子,可他還在掙扎,那鋼絲竟被崩斷了數根,那鋼絲竟隨着那身形的扭曲蠕動,而深深陷進了肉裡。
那畫面的血肉模糊,看的我心驚膽顫。
白白想也不想就捧住了少年的臉,深深吻下,我沒有嫉妒,這時候根本不該想太多,小湯是我們的夥伴,應該全力救他!但白白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時間太久了。”白白澀聲道,衆人齊齊捂住了心口。
白白翻了翻少年的眼皮,那瞳孔和眼白黑到詭異,明顯超越了之前的我,白白又撕開了他的衣服,我們赫然發現,那身軀上竟開始生出黑色毛髮。
“雖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旅館的,但已經……三天左右了!”
三天!衆人的心沉入谷底,何青葆說過,魔化只要超過8-10小時,就幾乎沒救了。
“彙報管理局吧,由上面派人來處理這件事。”苑文濤揉着太陽穴道。
“不行!把事情彙報上去,小湯就完蛋了!”蚊子雙目通紅道。
我不懂,但這句完蛋,似乎比我想象中可怕很多,囚禁?關押?還是……
“不能不彙報!”又一聲尖叫,是林妙,從小湯出現開始,她整個人就處在極度緊張中,似乎很害怕什麼事。
“魔化是大事,隱瞞不報的話,連我們都會受到牽連的,你們不明白,我曾經的夥伴……就是因爲魔化……”聲音戛然而止,林妙說不下去了,捂着小臉瑟瑟發抖。
我不懂一直堅強的林妙,爲何會突然這樣,但我本能感覺到,女孩身上發生過很複雜的故事,同時我又看了一眼小湯,真不能救了麼?
小湯是妖精旅館中,除了小景軒外最小的夥伴,何青葆說他才十五歲,纔剛剛開始執行任務,妖魄覺醒也纔剛開始不久,整個人生道路都開始沒多久。
“就不能想點辦法麼?要不……多吸收幾次?”我顫聲問白白道。
白白沒理我,只是低下頭思索了半晌,猛地再次吻下,她也不想放棄,哪怕小湯發狂中咬傷了她的嘴脣,還將她撞倒在地。
“葆哥,幫幫我,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極限!”白白呢喃道。
“好!把訓練室封鎖,讓白白全力治療,把這件事瞞下來,暫時,只是暫時!先別告訴管理局,讓白白試試能不能喚醒他,至少……要抑制住發狂!”何青葆如是說。
那一刻,場中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同,白白用力點頭,蚊子舒了口氣,苑文濤卻苦笑搖頭,林妙則身子一顫,本能朝後縮了縮。
而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啊!就算不能徹底解除魔化,抑制發狂不難吧?何青葆不是說過,萬峻也魔化過,卻硬是自己抑制住了發狂,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本能望向何青葆,他卻苦笑搖頭,萬峻那貨的變態實力,是我們根本無法比擬無法想象的,就算知道方法又如何?整個妖精旅館加起來,妖魄力量都比不上他。
但幸虧,我們還有白白,女孩始終在堅持不懈的努力着,整整一天時間,她幾乎沒有休息,妖魄透支到臉色蒼白。
“歇歇吧,實在不行就……”何青葆澀聲安慰。
“不!如果沒辦法就算了,但我有,只是因爲時間太久而把握太低,但我還是可以嘗試,還是可以拼一把,畢竟……小湯是我們的弟弟!”白白拼命搖着頭。
那一刻,女孩的小圓臉上滿是堅毅,雖無比蒼白,卻彷彿透着光暈。
我早已看癡了,那爲了夥伴不惜一切的模樣,我真心愛極了,白白此刻的表情,只可惜我和她已經……
然而有時候,堅持並不一定能得到老天的眷顧,無數次的祈禱,換來的只是神明對人類的蔑視,對希望的踐踏,又或者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明。
一天過去了,小湯毫無起色,白白累的暈了過去,她竟就這麼睡在少年身邊,甦醒後隨便吃點東西就繼續拼搏。
兩天過去了,白白微微一笑,我們連忙撲上去詢問情況。
“好像,穩定了一些,我把握不大,但或許有機會也說不定。”白白柔聲道。
好像,把握不大,或許,說不定,白白的語氣太模棱兩可,但那臉上的微笑卻讓大家滿懷希望,齊齊拍着她的肩膀以示鼓勵。
其實有些事有些時候,我們並不需要太大的把握,只要有一份希望就能支撐下去!
但這希望還能維持多久?已經兩天了!這兩天我發現何青葆的表情越來越苦,苑文濤也愈發焦急,不斷附在何青葆耳畔說着些什麼。
“不能再拖了!”我隱隱聽到了這句。
“不能再拖了!”林妙同樣在說這句話,整個人像失了魂的木偶般,顫抖着離開了訓練室,苑文濤見何青葆不搭理自己,也嘆息着走了出去。
他們去哪了?去做什麼?沒有人知道。
第三天傍晚,妖精旅館的門口來了幾輛車,車門打開,走出了幾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