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一座酒店，尚未天黑就關上了大門，老闆被捆了個結結實實，還渾身是血，而樓上的包廂裡，時不時就會傳出幾聲哭泣，或是幾聲莫名其妙的怪笑。
如我所料，他們早來了，追着小湯來的，只因不知道妖精旅館的虛實，所以打算先等等，等我們獨自出門，等我們落單，然後……
只可惜，他們的感官比起我來，實在是差太多了。
“就是這？”蚊子問道。
我點了點頭，表情陰冷，許是被何青葆那一巴掌給抽醒了，我此刻竟有一種心靜如水的感覺，雖然心中恨得發狂，卻硬是抑制住了，波瀾不驚。
轟，大門被踹開，老闆的繩子被解開，蚊子摸出證件和金卡，直接拍在了桌上。
“國際刑警辦案，不想死就趕緊跑！卡里的錢足夠重開一間小酒店，至於這間嘛，今晚之後就不會存在了！”
樓上的聲音停止了，似乎對方也發現了我們，蚊子倒也不在意，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手臂在摺疊，扭曲，又猛地躍起。
轟，那本就裝潢簡陋的天花板，竟被轟得裂開，幾聲驚呼同時響起，樓梯口一陣大亂。
“李佟，小心點，你才二重妖魄！”
“三重了！”我一個箭步就衝上了樓梯。
苑文濤曾幫我分析過實力，因爲幻想種基因特長的緣故，三重妖魄的我，是絕對能跨級挑戰四重的，如果以後能學會他的技巧，坐四望五都沒問題！
而何青葆則在門口對我們說，這次追着小湯來的傢伙，實力應該都不算頂尖，估計他們的首領沒有來，都是些嘍囉，放心出手！
身形尚在樓梯口，我手就抓了出去，彷彿鷹爪，指骨扭曲到詭異的一雙手。
那一刻，樓梯口的包廂門被人一把推開，那人卻尚未撲出就發出了怪叫，門碎了，八道抓痕轟然浮現在木質門板上，我又一腳踹去。
砰，那身影摔了回去，尚未爬起，一箱啤酒就狠狠砸在了腦門上，尚未來得及呼救，一張椅子又抽在了腰眼上，那人痛的發抖，剛想掙扎，脖子就被死死扣住了。
“怎麼處置？”我語氣淡淡道。
“殺無赦！”身後傳來回答。
“不要，我只是……”
我沒有等他說完，就運足妖魄力捏了下去，我知道他是個最底層小嘍囉，妖魄力一重還是二重？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包廂裡，有個女孩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下半身滿是鮮血，那女孩的年紀不大，充其量十六七，小臉上滿是淚痕，嘴脣都咬碎了。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小湯被逼到魔化的原因！
咯吱吱，那人的眼珠子瞪得滾圓，雙手死死掰住我胳膊，兩條腿亂蹬亂踹。
咔，脖子骨斷了，我感受着那人的掙扎從瘋狂到無力，感受着那生命的急速消逝。
今天，是我李佟第一次殺人，不管是否任務，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還是我的夥伴，死前還苦苦哀求我們不要放棄他。
之前雖有過幾場戰鬥，但我都沒有看到死人，就連黃然，他死前我就暈過去了。
所以這一刻，心情好複雜，胃裡一陣翻騰，我險些嘔吐了出來，但想到小湯魔化後的悲慘，想到那刺入心臟的短刀，更看到那蜷縮牆角的女孩……
砰，屍體被我從樓梯口扔了下去，從頭到尾我都沒看他哪怕一眼，都不知道這第一個被我殺死的傢伙，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應該很醜陋，甚至很骯髒！
轟，又一聲巨響，走廊盡頭的地板徹底粉碎，蚊子從樓下一躍而上，順手就捏住了另一名小嘍囉的脖子，我望了望他，他點了點頭，直接扭斷！
沒有殺戮的快感，我們不是變態殺人魔，沒有復仇後的淋漓暢快，因爲無論我們殺多少，小湯都不會活過來了，我們只是……
走慢些，哥幾個在爲你報仇了，看一眼，哥幾個一定會把那些女孩救出來的，不止今天，不止這裡，還有你先前去偵查的那座城市，不止這些小嘍囉，還有他們的boss！
想自己扯大旗做老大是麼？可以！但請別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否則……殺無赦！
或許，這是我最喜歡管理局的兩點之一，第一點是有錢賺，第二點就是，只要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無需審判，立刻處決，簡單而又直截了當！
我只喜歡管理局的這兩點，除此之外就……我很痛恨那把刺入小湯後背的短刀，只希望何青葆能給我一個滿意解釋。
走廊裡，一連數個身影撲了出來，何青葆也上來了，想要擋在我身前，卻被我一把推開，直朝最強的那人撲去。
“李佟小心，那傢伙的妖魄有……”
話尚未說完，我拳頭就砸了上去，那人哈哈一笑，避也不避，竟和我揮拳對轟。
走廊裡，砰砰聲此起彼伏，我的肩上和胸口同時中了幾拳，脣角一抹鮮血流下。
“實力也不怎麼樣嘛！”那人冷笑。
“你也不怎麼樣，比起萬峻和劉哲魏來，你就是個渣！”我同樣冷笑，雙爪猛地抓了上去，死死摳住了他的胳膊。
我最大優勢並非幻想種，而是我剛覺醒就被萬峻揍了，連揍三次！剛養好傷又被劉哲魏揍了，最強電擊！我的妖魄成長几乎完全是被揍出來的，所以……
我不想吹牛，但我的耐揍能力絕對超越正常妖族，我也不想貶低對手，他大概有六重妖魄吧？和蚊子都差不多了，比我高出整整一倍！可那拳頭，真心無法和萬峻相比。
那人慌了，拼命掙扎，因爲蚊子從背後撲上來了。
“小子，放手！”那人猛地一擊膝撞，轟中了我的小腹，我一口血噴了他滿臉，卻依舊在笑，依舊死不放手。
砰砰，兩道攻擊彷彿蟒蛇出洞，狠狠轟入了他的背心，那是蚊子最快最強的蛇咬，更有數種毒素的注入。
那人的身子陡然顫抖，手臂垂下，身子軟倒，卻尚未落地就被兩把匕首絞碎了生命，一把匕首從前心捅入，一把匕首從腦後刺入，鮮血和腦漿噴出去老遠。
“李佟，沒事麼？”蚊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身子晃了晃，卻用力搖頭。
那一刻，蚊子笑了，沒有猥瑣下流，只有無比真摯的笑容。
在這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完全融入妖精旅館，大家雖然對我都不錯，卻始終當我是個新來的，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兄弟。
但今天，當我帶着他們來給小湯報仇，當我不管自己的實力強弱，和他們肩並着肩，奮力衝向敵人！
今天，纔是我第一次真正和他們並肩作戰，那一抹笑容，代表着蚊子終於認可了我，當我是好夥伴甚至好兄弟了！
不僅是他，還有妖精旅館的所有夥伴。
“你們這些傢伙，居然不等我就自己跑來了。”
“是我出賣了小湯，是我對不起他，所以他的仇，必須由我來報！”
苑文濤到了，林妙也到了，還有白白。
噌噌噌數聲，苑文濤連門都不進，順着外牆奔上了樓，直接一腳踹碎了窗戶。
林妙更是直接撲進走廊，小爪子瞬間颳起狂風，那天花板上，那地板上，那牆壁上，一時間咯吱吱的聲音不斷，那刨花屑漫天飛舞。
林妙快瘋了，氣的，也是壓抑的，更是內疚的。
雖然，我們很快就想明白她告密的原因了，不能因爲小湯一個人的魔化，就陪葬了整個妖精旅館，林妙經歷過這種事，她知道無法挽回的。
雖然，白白曾抽了林妙一耳光，但只是衝動罷了。
“抱歉妙妙，剛纔我心裡太難受，是我的錯。”白白的聲音從林妙身後響起。
林妙沒回答，都沒扭頭，她不怪白白，她覺得自己罪有應得，不管什麼原因，小湯都是因爲她的告密而死，她過不了自己……
我們不知該怎麼勸，乾脆就不勸了，林妙瘋，我們就陪她一起瘋，她攻向哪名敵人，我和蚊子就一左一右夾攻上去，往死裡揍！
今天，我們都殺瘋了！
今天，我才真正明白，妖族這條路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