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立濤之聰慧,確實讓蒲傑對他刮目相看。
一開始蒲傑並沒有刻意引導範立濤去解救龍希蓉。
因爲這中間還有一層不是考驗的考驗,便是範立濤到底喜歡龍希蓉到什麼程度。
蒲傑對他而言,實在是過於高不可攀,他會不會因爲畏懼,主動退縮?
更大的考驗在於,蒲傑是連莊之銘都能賜予機緣的存在,自己忤逆他,意味着自己會喪失這種機緣。
他願意爲了愛情,犧牲這一切嗎?
僅僅是這些考驗,已經足以讓一般人的靈魂飽受折磨了,何況這其中還有一層人性考察。
別忘了龍希蓉被定義爲異界人。
就算範立濤對龍希蓉的愛深入骨髓,一旦面臨大義,他會爲了一己之私,放虎歸山嗎?
整整前半年,範立濤都處於一種莫可名狀的人性掙扎狀態中,一直到某一天,他想通了。
他和龍希蓉青梅竹馬,彼此間自有一套不足爲外人道的交流方式。
蒲傑正是算到了這一點,纔會安排他來做說客。
範立濤也非常警覺,一直忍住從來沒有用暗語與龍希蓉交流,哪怕龍希蓉以暗語暗示,他也裝着看不見。而只是遵從匡鳳吉和蒲傑的意思,苦口婆心地勸導龍希蓉。
然而不主動使用暗語,不等於他就不會傳遞信息。
也許是尋常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能讓對他再熟悉不過的龍希蓉,明白他真正的企圖。
至少龍希蓉讀懂了,範立濤絕對不會讓她受苦,一定會設法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一天,他終於第一次主動用暗語發問,姐,你喜歡蒲傑嗎?
這話問的,哪怕龍希蓉就算對蒲傑有好感,這種完全是強迫她嫁給蒲傑的方式,也足以將這份好感磨滅得分毫不剩。
可能她心中,只有對蒲傑無窮無盡的恨意吧。
還好龍希蓉在這半年的非人生活中,漸漸學會掩飾和堅強。
她沒有流露出半絲悲傷情緒,但是還是忍不住發怒,將範立濤給趕走了。
沒幾天,範立濤再次按照蒲傑的意思,來見龍希蓉。
才一見面,龍希蓉就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秘密。
蒲傑也是異界人,這是他爲了博取龍希蓉對自己的好感,親口對龍希蓉說的!
範立濤當場就幾乎失控。
不過他自控力非常地強,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在龍希蓉傳遞信息之後,繼續着他勸說工作的同時,順便迴應了龍希蓉一句。
我要救你走!
龍希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
範立濤,一個連築基期都沒有突破的修士,也從董谷嬋這個渡劫期修士手中,把自己救走!
就算範立濤能成功,接下來,他們二人將何處何從?
範立濤說,不重要,你是異界人。
你是異界人,死亡對你而言,不過是涅槃重生,我只是不想讓你這樣身不由己地活着。
至於範立濤自己,生死真的不重要了。
龍希蓉問他,可是你就不擔心我是異界人,會對整個清微仙域不利麼?
範立濤沒有回答龍希蓉,便起身告辭了。
從此以後,範立濤絕口不提當日之事,每次來了,便是變着各種花樣勸說龍希蓉,其中更是不停地告訴龍希蓉,蒲傑對道化宗、對衆生門有多麼的好。
他甚至連自己曾經告訴蒲傑,說自己喜歡自己表姐這事兒,也抽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了龍希蓉。
其實正是因爲蒲傑知道這件事,他才必須跟龍希蓉坦白,甚至他還扭捏地表達了自己想成爲蒲傑最信任的那根朋友的想法。
這意思就是,蒲傑主要是信不過龍希蓉,才決定讓她成爲自己老婆的,而蒲傑老婆已經夠多的了,和伍仙月等人比起來,龍希蓉的出身及資質,實在是太卑微了。所以他未必就看上了龍希蓉。
只要範立濤成爲蒲傑最信任的人,那麼龍希蓉就順理成章地成爲範立濤的道侶。
邏輯上毫無問題,現實考慮,依然屬於人之常情。
有問題的是,你這麼對龍希蓉說,她如何能承受?
合着無論她選擇哪邊,都逃不過被迫嫁給誰的命運!
和蒲傑比起來,範立濤此時的人設,只能用醜惡來形容。
“我的好表弟,你還真是對得起我這個表姐呵!”龍希蓉流着淚死死地盯着他,突然衝着屋外喊道,“蒲傑,你要防備範立濤,他想救走我!”
蒲傑當時剛好在外面辦事,突然出現在龍希蓉臥室的,是匡鳳吉。
“大伯,我和範立濤有一套密語,他勸說我的過程中,一直在用密語與我交流!”龍希蓉毫不猶豫地將密語全部告訴了匡鳳吉。
然而匡鳳吉並沒有把範立濤如何。
因爲範立濤來見龍希蓉之前,便向蒲傑說,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有希望讓表姐答應蒲傑。
這個辦法就是給龍希蓉營造一種氛圍,使得她認爲只能在壞與更壞之間選擇。
有了範立濤的卑劣人品對比,可能她就會慢慢強迫自己喜歡上蒲傑了吧?
他做到了。
至於龍希蓉供出來的密語,匡鳳吉作爲龍希蓉的護佑者,雖不明其意,卻還是能大概知道基本方式。
他能確認這套密語是真實的,但是範立濤和龍希蓉交流的整個過程,怎麼可能沒有被監控?
當蒲傑回來之後調集所有監控,發現從頭到尾,範立濤就沒有使用過龍希蓉所供出來的那套密語!。
也就是說,龍希蓉在撒謊!
老實說,蒲傑當時是非常震驚的。
難道範立濤和龍希蓉之間還有另外一套密語備用?
媽的,這不有病麼?
誰知道自己某一天會遭遇這種情況?
包括蒲傑在內,從來都沒有在與自己老婆之間,還會多準備一套密語。
抑或範立濤真的就是個慫貨,直接把自己的愛人拱手送人?
當然不是!
蒲傑敢肯定,範立濤一定和龍希蓉通過另外一種途徑在進行交流。
因爲蒲傑發現範立濤最近在修行之餘,對於修真史特別感興趣。
雖然他很機警,看上去只是通過讀史來放鬆自己,但是蒲傑重點在考察他,對於他的一言一行都特別關注。
他很輕易地就分析出來,範立濤在讀史時,在涉及到營救人質等類似事件時,停頓的時間會多上那麼一瞬。
一次也許是偶然,每次都如此,他想幹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