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
李懷努力做出一個孩子,面對新鮮事物時,那種強作鎮定、但內心驚恐,同時摻雜着一點好奇的神態。
“你看看你,都嚇成什麼樣子了?”甫叔看着表情扭曲的小少爺,不由皺眉,“鎮定一些,雖說是第一次見生人,但忘了書中是如何教人沉心靜氣、與人交往的了嗎?”
呃……
眼見演技翻車,李懷果斷收起表情,點頭稱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然後用眼角餘光,打量前方。
他與甫叔正站在一處山丘之上,居高臨下的眺望,能看到一片熱鬧的村寨。
此處乃是一片林木的邊緣,遠方有一條小河蜿蜒而來,正好在村寨處形成交匯,那寨子建了高大的木欄,宛如城牆一樣。
“這裡乃是一處聚居之地,名爲左隆,本是小村,因流民至,而漸成鎮,離新野不遠,”甫叔指着那村寨,低語說着,“自天下大崩,朝廷綱常不再,四方豪傑並起,荊州本就是樞紐,爲四戰之地,幾番戰亂過後,流民衆多,離散四方,那天下堪輿你也看過,當知道我所說之地,在那裡吧?”
“自是知曉。”李懷錶面恭敬,心裡卻是天翻地覆,隱隱猜到了是哪本書了。
他穿越之前寫書,爲了省事,以及減少自己的勞動量,大部分的書都套用的現實地圖,而爲了躲避時空管理局的干涉,防止被404,又不得不架空朝代,將原本做好的設定改頭換面,魔改成似是而非的換名朝代。
正因如此,很多事局勢都是有跡可循的。
“但還有很多細節對不上,還得再觀察觀察……”
這般想着,他已然跟着甫叔,朝那左隆鄉行去。
不過,前行的過程中,甫叔忽然說道:“等會見了人,你得記得,你名爲皇甫懷,我爲你叔父,皇甫玄。”
李懷一愣,心中念頭電閃,思及種種,但還是很快點了點頭,而後又問道:“那侄兒還要記得什麼嗎?比如咱們的家世、出身,萬一被人問起。”
甫叔滿意的點點頭,而後道:“無妨,你不用記得那些,只要如實回答,就說自幼苦讀,不問起他,其他的皆由我說。”
李懷還是點頭,然後二人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就聽到了人聲,便見那木寨大門口處,來來往往的人雖不多,但行色匆匆,多有叫喊的商販。
“有流民聚集,便有流寇,因而需建牆設垛,不過隨着這幾年荊州得了新主,局勢穩定,周圍的山賊、寇匪被清剿了不少,就算是那漏網之魚,往往也不敢作亂,潛藏起來,而周遭州郡依舊戰亂,這行走的商賈便會來荊州匯聚,互通有無,左隆雖偏僻,但也不例外。”
李懷做出似懂非懂的樣子,想要表現出自己在思考。
甫叔卻皺眉道:“等會見了人,不可做出這等迷茫之態,你年齡雖小,但如今也是讀過不少書的,當鎮以養氣,等會要見的人,一個個可都不是易於之輩,你若是做出這等模樣,只會讓人覺得與常人無異,便不會得多好評價,這對你將來名望不利!”
眼看演技再次翻車,李懷終於學乖了,不復先前模樣,收斂表情,沉穩氣度,緊跟甫叔,一路前行。
寨子裡規劃了街道,鋪了石板,兩旁屋舍雖然簡陋、破舊,但並不見髒亂,而且還能看出佈局、格局,顯是精心安排的,街坊、宅屋各居其處。
李懷甚至還在幾段大道上看到了兩旁的溝渠,顯是用來疏水,隱似下水道的雛形。
於是他忍不住道:“這裡的佈局,有高人啊。”
甫叔點點頭道:“不錯,當初左隆初建,那流民頭領便情人去了新野邊上,請教了明鏡先生,這才得了佈局。”
“明鏡先生。”李懷心中一跳,腦子裡蹦出一個名字。
“不錯,那位先生有大才,不僅精通天文地理、奇門遁甲,更是涉獵百家,有幾個學生,都是名滿天下,”甫叔深深的看了李懷一眼,“我此番讓你來此,除了要見見幾家書院的人傑,還希望你能把握機會,得一二評價,至少能有品評,這樣或可入得明鏡之門,拜他爲師。”
李懷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
拜明鏡爲師?
我好想隱隱記得有那麼一個龍套,被明鏡先生歐陽安趕出了師門,然後從此走上歧途……
頓時,李懷這心裡越發肯定了猜測。
想着想着,二人來到寨子中央的一座小樓前。
整個村寨裡面的建築都顯簡陋,唯獨這座樓閣,能看出匠心,雖不能說多麼精細,但已品形。
“便是這裡了,不知有幾人來了。”甫叔轉頭看了屋舍一側,見馬廄之中拴着兩匹高頭大馬,旁邊的路上還停着一輛馬車。
甫叔沉吟了片刻,而後便道:“果然已經有人至了。”而後一甩衣袖,當先走了進去,李懷緊隨其後。
二人一走進來,迎面就有跑堂的夥計迎過來,見了甫叔之後,那人臉上擠出笑容:“原來是皇甫員外來了,幾位先生正在二樓等候呢,小的給您引路。”
甫叔微微點頭,神色不變。
李懷跟着走上樓,這心裡已然明白,自家這甫叔過去用假名活動,已經營造了不少的名望,就是不知道,這番作爲,是否還有深意。
想着想着,便已經來到了二樓。
這二樓與一樓又不同,地板擦的亮堂堂的,沒有擺放桌椅,而是放着幾張矮桌,桌子後面擺放着坐席。
已有四人坐着。
李懷掃了一眼,然後垂下目光,按着這邊的禮儀,士族之間初次見面,不可直視,否則便是失禮。
但時間雖短而倉促,可多少讓李懷有了個大概印象。
這四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坐的位置間距不小。
東首坐着兩人,一個頗爲富態,笑眯眯的;一個身材勻稱,面無表情;北邊角落坐着一人,長髮披散,擋住半張面孔,正自斟自飲;還有一人離着樓梯口不遠,乃是一個容貌英俊的中年文士。
見着甫叔二人,那中年文士起身笑道:“皇甫先生,你可算是來了,先前你我對弈的那一局,我算是想出破解之法了。”
甫叔眼睛一眯:“哦?這麼快?”
文士得意到:“這還是先前我隨主公南征五溪蠻,領軍深入,被蠻人圍困,局勢於棋盤相似,情急之下,反而想到了破解之法!”
李懷頓時來了精神!
莫非,此人乃是兵家大佬?
這麼幸運,一來就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