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傳回來了,三子已經入了那營寨之中。”
燈火之中,龍驤將軍文景拿着一封書信,展開看了起來,最後搖頭失笑:“這幾人,還真是不讓人放心,到了地方,還要鬧出事情來。”
在他的身後,兩個侍衛挺立,而身前不遠處,則坐着一名精神矍鑠的男子,約莫五十歲,留着儒雅長鬚,高冠博帶,神色從容,氣度灑脫。
他聽到了龍驤將軍的話後,微微一笑,從身邊摸出一把羽扇,扇了兩下,笑道:“想來是幾位副將,因爲三位公子的主張不同、性子不同,已然吃了苦頭了。”
“什麼都逃不過先生的預料!”龍驤將軍哈哈一笑,復又問道,“那先生可是能猜出來,那三子都是如何?”
他這話中,無疑就是有考較的意思了。
實際上也是如此。
面前的這位先生,名爲朱兆軒,乃是北方之人,南下游歷,被龍驤將軍見到,兩人交談之後,將軍發現其人才學過人,更有籌謀之能,當下便發出招攬,很是誠懇,給予了諸多便利。
那朱兆軒被龍驤將軍的誠意感動,並不推辭,便成了其謀士。
只是隨後龍驤將軍北上受襲,又有王家夫人在旁邊張羅,加上諸多考慮,有了退隱之意,便要推出一個人來居中平衡,逐步掌握權柄。
目前李懷三人,正是龍驤將軍的主要考量目標,若是其中有人脫穎而出,真的成了後續繼之人,那還是需要朱兆軒輔佐照料,是以現在但凡與三人有關之事,都會想着問上一二。
“這就要從幾位副將來看了。”
面對問詢,朱兆軒沒有推辭,而是揮動羽扇,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龍驤將軍要考較其人,他又何嘗不想要展現一番本領呢?
“將軍讓鄭龍與崔敏跟隨皇甫懷,是因爲這兩個人思慮最是周詳,能將諸多事情,事前就都想到、準備好,然後提出建議,”朱兆軒微微一笑,“如此看來,這個皇甫懷是個極有主見,並且十分擅長臨機決斷的,所以這兩位副將,只需要將需要注意的、能夠想到的,都告知皇甫懷,讓他作爲參考,就足矣。”
龍驤將軍笑了起來,但並未接話。
朱兆軒也不進一步求證,而是繼續道:“郭波懷和黃希這二人,則最是正值、剛正不阿,即使面對危險,該給出的建議,也還是會給出,雖然失之圓滑,但也有其可貴之處,如此看來,您哪位侄子文挺,顯然是性格剛強,但又有容人之量的人,其人遇到了事,雖然容易衝動,卻並不是聽不進旁人的意見,只不過可能因爲您的原因,更爲注重面子,難免走些彎路。”
“哦?因爲我的原因?”龍驤將軍反問了一句。
“正是,”朱兆軒點點頭,搖了搖手中的羽扇,“想來文挺公子必是想着,不能墮了您的威風和威名,所以有的時候,即使明知道該回頭,也會硬着頭皮走下去,這時候,兩個頗爲強硬的副官,也就起了作用,畢竟您也授了幾位副官臨機決斷之權,能讓他們在事不可爲的時候,亮出令牌,出手干預!”
“不錯,可一旦等到副官亮出令牌,那相應之人,也就失去了位格。”龍驤將軍點點頭,“那王旱呢?”
“王旱公子,外柔內剛,看着好說話,其實內裡卻最是難以扭轉念頭,偏偏其人又謙和有禮,與人爲善,待人待物都希望讓人如沐春風,可內裡的念頭,旁人也難以拉回來,所以您讓嚴學禮、鄭獻這兩位副將輔佐,也算是相得益彰,因爲這兩位說話做事委婉,會給人留下一線,又擅長見縫插針,可謂潤物細無聲,是最爲合適的人選了。”
“哈哈哈!”
聽罷朱兆軒的這一番分析,龍驤將軍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的滿意之色,點頭道:“先生果然有過人之能,只是寥寥數語,就將我麾下這幾個將領說了個清楚,而對那幾個小子,更是瞭如指掌,偏偏你還未曾與他們說過話,就是見面,也只是坐在一旁,靜默不語……”
朱兆軒連連擺手謙虛,但臉上還是掛上了笑容,跟着說道:“屬下既然要爲主公效力,自是要全力以赴,不過主公誇讚之言,是愧不敢當的,論本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之上,旁的不說,就是我那侄兒,就有經天緯地之才!”
“已經不是你第一次誇讚你那侄子了,”龍驤將軍聞言微微一笑,“若是有機會,真希望能親自見他一面,促膝長談,到時候還需要你來引薦。”
朱兆軒哈哈一笑,道:“這個自然。”
隨後,二人並不在這個話題上說得太多,龍驤將軍直接問道:“先生預料的差不多,那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又該給予前線之人,什麼樣的支持?”
朱兆軒搖了搖扇子,笑道:“當下最好的選擇,便是不做干涉,先讓他們行動一下,因爲周遭部族,本就鬆散,最初的接觸,無論是前線兵馬,還是部族之人,都應該是試探爲主,不可能一開始就決戰,主公可以趁此機會,看一看三位公子在兵家戰陣上各有什麼擅長和弱點,又有什麼可以加強的,然後再製定戰略。”
龍驤將軍聞言,一揮手,笑道:“沒錯,是這個道理,便就這麼做吧。”話音落下,他便出言呼喚,找人過來,吩咐了幾句,那人快步離開,很快就將龍驤將軍的話,轉變成命令,隨着信鴿,傳達到了前線。
與此同時,身在那前線兵營之中,李懷的兩位副將,鄭龍、崔敏同樣也接到了李懷的命令,只是這一次,他們兩個人的臉色,就有些發苦了。
“居然要將所有的探子都派出去,對周圍進行掃蕩一般的搜索,這不是擺明了要敗露嗎?雖然能儘快把握住周邊部族的實際情況,但咱們自己也很可能會暴露啊!”
鄭龍哀嘆一聲,滿心的無可奈何,因爲方纔李懷已然是下了死命令,就算他有心動用隱藏令牌,可一開始就拿出來了?怎麼都覺得不合適啊!
鬧到最後,實在是左右爲難。